readx(); 一步步,血液与汗水落入干燥的土地。
每跑一步,伤口就折磨一下阿卡尼斯的神经,就好像有人用鞭子一次次鞭打着她,她咬着牙坚持住。身子越来越乏力,小拉蒙不停地哭着,喊着爸爸。身后的追兵似乎立刻会赶上她,她甚至感到追兵喷出的热气触碰到了她的后颈。但是,胜利的天平以不可察觉的速度,渐渐向她倾斜。
浑身被汗水侵湿的盖乌斯,几乎把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丢了,嘉奖奖章、长官赠送的短剑、金属军官证、魔法短弩,试图在这场比拼意志的马拉松中赢下来。即使是这样,前面的背影离他愈来愈远,她好像是怪物,即使背上插着几根魔法弩箭、即使带着一个小孩、即使这样跑了一个多小时,速度都没慢下一丝一毫。
“啪,啪。”
脖子上的护身符拍打着他胸膛,那是还在故乡等着他的青梅竹马送他的。
盖乌斯将它拔了下来,犹豫了几毫秒后,还是将它扔在地上,银质护身符在尘土中翻滚几下没入了枯草中。他只带一把剑就够了,丢的东西还能找,但放跑了眼前的通缉犯,成为贵族的机会就一去不复返了。
小拉蒙忽然从阿卡尼斯腋下滑了下去,掉在了地上。断臂少女顿时心里一凉,跑得太久,身体太过乏力,而且更重要的是夹着小拉蒙的是左臂,切掉了小臂的左臂!阿卡尼斯也没办法,她必须右手拿弯刀,以享用传奇弯刀带来的“偏移”防御效果。
“该...该死...”
阿卡尼斯一转头,这是她第一次转头,发现对手比她想象中的还近。
如果要回去捡起小拉蒙,必然要被追上有一场恶战,对方实力远胜于她而且她状态不佳,必然会死去。
如果直接跑的话,倒可能逃得脱但是小拉蒙,即使他是小孩,他也是一位见证了帝国丑闻的证人,他必然会死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起死,还是一个人活下?
对,她可以求助卡兹卡兹,贩卖自己的灵魂。但贩卖灵魂已超过了她的底线,到时候不知道那只得寸进尺的怪物,又有多少办法把她吞噬?
她竟然犹豫了起来,这时阿卡尼斯手碰到了贴身处的“死亡金币”。坚硬的触感一下将她的犹豫击碎。
断臂少女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直面盖乌斯,弯刀斜指地面,风扬起了她的棕色斗篷,夕阳照在她的侧脸上,掩盖了脸上的麻子,显得无比的美丽。盖乌斯也停下来,盯着她的脸。夕阳下的脸与通缉令上的画像无比的相像,只是有些地方不同。
盖乌斯觉得真奇怪,为什么那天他就看不出呢?
“投降,或者死亡。”
盖乌斯喊道,这是帝**人进行“正义”之战的荣誉口号。
他双手紧握着长剑,慢慢靠近通缉犯,小拉蒙趴在他们之间呜呜地哭着。白发通缉犯没有说话,只手挥舞着弯刃朝前。
“铛!”
剑与刃相撞,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阿卡尼斯虎口发麻,敌人出剑的速度比她想象地还快。盖乌斯刷刷几剑,劈向断臂少女,空气震荡发出了“刷”“刷”“刷”的声音。
他的剑看起来十分轻,但是每一剑又重又快,阿卡尼斯不停地后退,难以招架。趁着阿卡尼斯防御姿势大乱时,盖乌斯耍了一个剑花,数道无形的风刃擦过了断臂少女的身子。几块棕色的布料在空中飘舞着。
“轰!”
一团火焰炸开,暂时遮蔽了对方的视线。阿卡尼斯立刻隐入阴影中,消失在了空气中。她灵巧地跳到他侧面,对他发起凌厉地进攻。
“铛!”
沉稳的盖乌斯,好像看到了她一般,狠狠挥舞着长剑,砍飞了断臂少女的弯刀。阿卡尼斯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抬起右脚朝着她肚子用力踢了一脚,她感觉自己肚子好像被侏儒的蒸汽攻城锤来上一记。
阿卡尼斯飞了起来,感到一阵裂疼在体内蔓延,湿热的液体从喉咙涌了出来,在下落时她看到了飘落在空中的殷红血液。
“咚。”
她后背重重落在地上,血液落在她身边,就好像红色的雪。
完全不是对手呢。她想着,却露出了微笑,勉强直起身来,挣扎地要站起来。弯刀被精金武器链系在手镯上,因此还在她手边。她握起弯刀,在弯刀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低头看到了胸口的伤口,滴着血。应该是那时被风刃切开的吧,难怪袭击被他发现,因为鲜血暴露了她行踪。
耳膜充斥着她嘶嘶的呼吸声,冰冷的空气带着血腥味,涌入鼻腔中,视野沾染上了血的颜色。她盯着向她靠近的高大身影,他的铁靴一步步踏在大地上,血色夕阳在他背后,宛如带来屠杀与血腥的屠夫,也像是无情的宿命。
“投降,或者死亡。”
铿锵有力的声音,宛如法庭上法槌落下的声音一般。
“呵呵呵呵....”
阿卡尼斯冷笑着,吐出了口血沫。在学院生活时,她曾不止一次在幻想小说中,看到这个口号,它通常由主角喊出,例如面对人数众多、面容可憎的帝**人,********法律与正义的“护民官”,与邪恶势力做斗争的善良贵族(当然以上主角都是贵族)。
当时她觉得十分热血,如今听起来却格外的可笑呢。
“渣滓。”阿卡尼斯说,“无信者,您吗被狗艹了,生下了您这个狗崽子。”
她努力直起腰,摇摇晃晃地前进。他可真高,强壮的胸膛就像一面墙,盖乌斯脚步坚定,跨着大步子,阿卡尼斯甚至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他就好像是无可抵抗的命运一般,要把断臂少女给碾碎。
碾碎?
阿卡尼斯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她还有卡兹卡兹呢,今天她要把命运滚滚的车轮给一拳打碎,即使代价是灵魂。
离盖乌斯只有六步远,断臂少女估算着,再走两步她便进了盖乌斯的攻击范围,被他砍下头颅。
白发通缉犯嘴角上扬,在心理呼唤着雀雀欲试的卡兹卡兹,是时候该给他一个惊喜了。在垂涎三尺的卡兹卡兹,扬起了冰冷的前肢,正要把火热的灵魂切下一片时。
愤怒的童声忽然响起。
“坏蛋!坏蛋!”
阿卡尼斯看到了不知何时蹿出的小拉蒙,手握着假魔杖,嘴唇用力地抿紧,大吼着冲向盖乌斯。
“不!!!”
她大喊着,可一切都晚了。
神经紧张的盖乌斯立刻反身一剑刺穿小拉蒙的胸膛,他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串在刻着若菲亚荣誉印记长剑上的小孩。
“还我爸爸...”
假魔杖从小手跌落掉在了地上,阿卡尼斯尖叫着,尖利的声音就好像女妖在嚎叫。她冲了上去,眼眸中尽是仇恨的黑色火焰。他似乎十分震惊,楞了好一会儿才把利刃拔了出来,却一时看不到通缉犯。
在这短短的慌张中,弯刀忽然出现在他背后,躲入阴影的阿卡尼斯狠狠地把弯刀捅入了他肋下,穿过肋骨间直没入刀柄。无比锋利的传奇弯刀捅穿了数个内脏,尔后阿卡尼斯习惯性地搅动后,立刻抽出刀刃,向后躲去,躲开了他临死一击。
血液如泉水一般从他可怕的伤口流了下来,盖乌斯摇摇摆摆地走了几步,跌倒在了尘土中,随后艰难地爬着。
阿卡尼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打算就此终结他生命。她忍住伤口的疼痛,走到一动不动的小拉蒙身旁,蹲下,摸了摸他的小脖子。
他还没死,不过也快了。
“卡...卡...尼斯姐姐,我疼...冷。”
“睡吧,睡吧。”
阿卡尼斯轻轻地说着,几滴冰冷的眼泪滴在他脸上,“其实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游戏?”
“是的,我被派来考验你,我们赢了。勇敢的孩子能得到一千分。”她哽咽道,抓起蹲在一旁梅莉的前掌,擦去他脸上的血点,“睡吧,睡吧。猫会带着勇敢的孩子去接受奖励。那里种满了果实累累的果树,绿树上还挂满了巧克力糖果,桌子上摆满了糕点,永远阳光明媚,永远没有饥饿与寒冷,无数小伙伴在树丛里尽情地玩着。国王手持火焰魔杖等着猫把最勇敢的小孩带来.........。他已经不耐烦了,用魔杖敲着桌子,对猫头鹰叫着:怎么最勇敢的小孩还没来呀?
猫头鹰说:他一定是在贪吃点心。
小孩们在那齐声起哄:对对,贪吃鬼小拉蒙不配得到最大的火焰魔杖。
哎呀,小拉蒙快睡觉觉,国王等着不耐烦了。”
“..爸爸。”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你爸爸就国王旁,他听到猫头鹰的话,气得跳起来拔下它一根羽毛。说:胡说,我儿子才不是贪吃鬼呢。”
小拉蒙似乎又说了什么,不过阿卡尼斯再也听不到了。她只看到,小拉蒙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拉蒙死了。
阿卡尼斯抓起斗篷边,摸了摸眼泪。她脱下沾着自己血的斗篷,裹起小拉蒙。处理了下伤口后,右手抱着小拉蒙,站了起来,看了眼杀童凶手。才发现他一直在爬着,向着来时的方向,在枯黄的土地上拉着长长一条血迹。
阿卡尼斯向他吐了口唾沫,抱着小拉蒙尸体与杂种猫一起悲伤地踏上了漫漫逃亡路。
一刻钟之后,一队训练有素的帝国情报员找到了奄奄一息的盖乌斯。
“同袍,亲爱的同袍。”一位焦急的情报员,他右手戴着婚戒,扶起盖乌斯后背问道,“请给我指出通缉犯逃跑的方向吧。”
濒临死亡的盖乌斯缓缓地睁开眼,在这短短一刻,一生回忆中的一幕幕场景在他脑中回放,在田地里劳动的父亲、被赶出村子破产的农民、母亲脸上盼望的表情、参军升职的喜悦、改变命运那夜的狂喜与孩子充满仇恨的小脸。
“坏蛋!坏蛋!”
他耳朵里回响着小孩稚嫩的声音。
“那...那边...”
出身低下的盖乌斯,抬起食指指了错误方向后。头一歪,闭上了眼睛。在死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青梅竹马微笑的脸。
他左手松开,护身符从手掌中跌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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