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堂,宇文维翰正在练箭,夜里光照不好,堂内火光闪烁,百步距离的箭靶看上去有些昏暗不明,想要准确射中靶心殊为不易,而他连射了十支箭,八支箭上靶,六支箭命中靶心。
以宇文维翰的年纪来说,这是不错的成绩,但他觉得还不够,因为传说中的神箭手,都是百发百中的。
上了战场,策马疾驰于万军之中,可能瞄准敌将的机会就那么一次,如果射不中,是不会再有机会射第二箭的。
宇文维翰希望能和父亲那样,驰骋沙场号称不败,所以在读书之余,刻苦训练,他的骑术、射术,都比弟弟宇文维城稍胜一筹,但和“高手”比,就差了点意思。
兄弟俩在和长安的贵族子弟们游猎时,就见过射术精湛的同龄人,宇文维翰觉得和这些人比起来,自己的箭术只能说合格,远谈不上优秀。
站立不动射固定靶都不能百发百中,那要骑马射移动中的目标,更是难上加难。
至于一箭双雁甚至一箭双雕,想都不要想。
宇文维翰回想起一次打猎时,那同龄人一箭双雁的表现,不由得叹了口气,放下弓,接过一旁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汗。
男子满十五岁就可以从军,上阵厮杀,他还没到十五岁,力气还在锻炼中,所以用的弓,弓力寻常。
如果用寻常的弓都做不到百发百中,那么用强弓就更难做到了。
弓马娴熟,这对贵族子弟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技能,即便那些看起来文弱的人,也许一辈子都没上阵打仗,但有一手好箭术丝毫不奇怪。
那么问题来了,射箭,讲天赋么?
宇文维翰有一段时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不过父亲的话,让他有了信心。
善射?无他,唯手熟尔。
父亲的意思,就是想要成为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只要勤奋练习就行,练多了,自然就善射了。
当然,这不代表傻傻的练,要多动动脑子,多总结经验教训,这样才能快速提高自己的箭术,经年累月练下来,必然水滴石穿,实现突破。
父亲这么说,那就一定是对的,宇文维翰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他严格按照训练计划,按部就班的锻炼力量、耐力,然后每日都要练箭,积累经验。
认认真真的练上几年,到时做到弓马娴熟、身备三仗,我就能上阵杀敌了!
宇文维翰如是想,觉得有些口渴,便向身边伴当说道:“拿水来。”
一杯水递到面前,宇文维翰正要去接,却见拿着杯子的手修长而白皙,转头一看,惊道:“阿姨?”
“水温着呢,赶紧喝。”
杨丽华看着儿子,温柔的说道,宇文维翰作为庶子,按着惯例要喊嫡母为“母亲”或者“阿娘”,喊生母就只能是“阿姨”。
当然,这种惯例不遵守也行,但宇文维翰已经习惯了。
他喝着水,抱怨着:“阿姨为何不说一声,把孩儿吓了一跳。”
“你呀,独自坐着入神,阿姨来了都不知道。”杨丽华摸着儿子的头,亲切的说:“你在想何事?”
“没,没什么,就是想着练箭。”
“时间不早了,莫要练了,赶紧洗漱一下,歇息去吧。”
“嗯...阿姨,再陪我说说话嘛!”
“好呀!”
杨丽华和儿子闲聊,她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成才,看着儿子眉目间和宇文温颇为相似的容貌,心中宽慰不已。
一眨眼,差不多十五年过去,她为宇文温生的第一个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杨丽华看着儿子,忽然眼前一花,想到了弟弟。
那年,睍地伐也是这么大年纪。
如果能活到今日,也该到了而立之年。
也不知阿摐现在如何了。
杨丽华收拾心情,陪着儿子离开箭堂,距离父母、弟弟们遇害已经过去七八年,悲伤之情,已经不会溢于言表,所幸弟弟杨广还活着,虽然出家但留下了血脉,这就够了。
在宇文温的许可下,杨丽华暗中抚养着侄子,杨家有后,对她来说,足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而她的侄子迄今都不知道身世,只知道父亲姓杨,早已去世。
在她的暗中照顾下,侄子会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过着殷实的生活,娶妻生子,延续杨家的香火。
至于杨广,就陪伴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这是宇文温对她的承诺,没有赶尽杀绝。
而宇文温,对宇文维翰倾注了许多的心血,杨丽华看得出来,宇文温很喜欢宇文维翰,虽然要求严格了些,但儿子的成长也是很明显的,表现也很出色。
宇文温和她独处时,有时会感慨,说“鹊哥似我,当有一番大作为。”
由此可知,宇文温对庶长子的期望,一点也不比世子少。
杨丽华满怀期望,盼着儿子将来会有一番大作为,想着想着心情缓和许多,陪着儿子说了一会,便转往自己的小院。
她行走在回廊,忽见王妃迎面走来,赶紧让到一边:王妃是正室,她是妾,必须如此。
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时候不早,该是就寝的时间了,今夜是王妃到大王寝室侍寝,怎么现在王妃是反方向离开?
杨丽华没有多问,向王妃行礼,待王妃离开,她继续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
夜朦胧,宇文温将资料放好,揉了揉太阳穴,起身伸了个懒腰,在书房里来回走动,舒展筋骨。
官制改革,牵一发动全身,是一件费脑的事情,虽然大部分工作都有官员分担,但他作为执政,终究还是要把关的。
别的不说,六官制改为三省六部制,那么品秩也得跟着改,由九命改为九品,重新给三省六部制的官职定品秩。
文官系统的品秩变了,武官系统的品秩也得跟着变,还要做到相互之间能够“无缝切换”,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文武不分途。
一个担任武职的官员,随时可转任文职官,反之亦然,此即所谓“出将入相”,所以文武官职体系的品秩一定要做到对等,不然会很别扭,让人诟病。
见着一名侍女在门口侍立,宇文温收回思绪,向寝室走去,心中满是期盼。
今晚,是尉迟炽繁陪他过夜,而他对尉迟炽繁的“需求”,一点也没减少。
自从家眷们抵达长安,宇文温就认真履行了父亲和夫君的职责,抽时间陪伴每一个子女,又分别对妻妾履行了两轮“义务”。
之后,接连几日专宠尉迟炽繁。
今晚也将是如此。
回首这十余年,尉迟炽繁一离开他,几乎都要经历波折,所以,宇文温发誓再也不让爱妻和自己分开。
今晚嘛,更加不能分开了。
宇文温推开房门,却见昏黄的灯光下,明艳动人的尉迟炽繁端坐榻边,身着薄纱,妙曼曲线若隐若现,见着他进门,站起身。
我的三娘,最棒了!
宇文温心中赞道,大步上前,将娇妻揽在怀中,呼吸急促的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恍恍惚惚间不知过了多久,双双倒在榻上。
看着怀中面若桃花、媚眼如丝的佳人,宇文温的征服欲望暴涨,而他向尉迟炽繁许下的承诺,再过不久就要实现了。
你,是我的皇后!
房内春意骤起,眼见着绵绵细雨即将转为狂风暴雨,却戛然而止。
即将策马疾驰的宇文温,看着怀中佳人,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明月?”
软磨硬泡求得姊姊让出今晚“枕位”的尉迟明月,此时已经双眼迷离,见着小伎俩被姊夫/夫君识破,马上使出绝招,低声呼喊:“姊夫...”
这一声,喊得宇文温心都颤起来,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不..不是,明月你又调皮了!”
被假王妃骗了的宇文温想要起来,却被尉迟明月紧紧缠着:“姊夫,你承诺过的...”
“哈?姊夫何时承....”
话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了,暴风雨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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