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州州治小黄,临近午时,街道上行人来去匆匆,因为新一批官军军纪很好的缘故,小黄居民经历了最初的惊慌后,已经平静下来,敢走上街头,敢从巡城、放哨的士兵身边经过。
而这股官军七八日前在宁平城击败了“旧官军”,前线局势缓和,小黄城内紧张气氛缓解,许多居民开始出来讨生活,城内正常的生活秩序开始渐渐恢复。
时局艰难,但日子还得过下去,既然控制小黄的这些个官军没有暴行,那么人们对其信任稍微增加了些。
城内的人气渐渐恢复,各类邸店、食肆陆续开门营业,入城售卖瓜果蔬菜、粟、麦、柴禾的周边居民也变多,有胆大的行商开始入城,日子,似乎好起来。
然而对于街边沽酒的卖酒翁老许来说,好日子刚开始就结束了。
祖传的酿酒手艺,传到他已经传了很多代,祖传的酿酒酒曲“神曲”,同样传了很多代,而现在,有人要强买。
先前州城换了官军,老许和其他人一样很害怕,后来听说新官军军纪好,家里又快断粮了,恰逢替人酿的几坛酒对方又不要,老许便用车载着酒入城售卖,赚些钱去买粟。
开始有几个官军来买酒,一手交钱一手交酒,买卖成功,让老许颇为高兴,结果不久之后一位年轻郎君来买酒,试着喝了一勺后不但把剩下的酒全包,还要买他酿酒的“神曲”和手艺。
年轻郎君二十多岁,衣着普通却气度不凡,一说话是外地口音,身后跟着二十几个随从,个个带着武器,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老许不愿意买祖传“神曲”和酿酒手艺,却被对方缠住无法脱身,只能心中叫苦。
“粟四十斛,这酒曲和酿酒手艺卖不卖?”
“郎君!这可是某等祖传手艺制作的酒曲,哪里能卖..”
“五十斛。”
“不不,这真不能卖...”
“六十斛。”
老许听得这个数字只觉得口干舌燥,粟六十斛,够他一家三口吃一年了,按说肯定值,可是...
这可是祖传的神曲和酿酒手艺啊!卖给外人,祖宗们可是要显灵怪罪的!
“这样,七十斛,反正寡....呱呱叫的乌鸦不会在你家落下,我呢,买了神曲回家乡酿酒,不会黄了你的买卖,这交易不错吧?”
老许急得汗出如浆,对方出的价格真的很划得来,但他一方面担心对方说话不算话,一方面担心对不起祖宗,正是天人交战之际,对方又发话了。
“七十斛不合适?那就六十斛。”
叫价忽然回落,让老许错愕:“啊?这这...”
“价格不合适?五十斛。”
“不不不!郎君!这怎么能...这能么能降价呢!”
老许急得快要哭出来,对方砍价的本事了得,让他方寸大乱,七十斛变成五十斛,如此大的落差,让他错愕、悔恨。
“五十斛不合适?那就再...”
“不不不!郎君!七十斛好不好!”
“七十斛?不行,过了就过了,六十斛。”
“郎君啊!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
“嗯?”
“好,好!就六十斛...”
“成交,一会,我派人送六十斛粟到你家里,记住,神曲要分一部分出来,分量要足,酿酒工艺,我会派人去学。”
“是是是...”
痛并快乐着的老许,拿着对方给的一贯“定金”,心终于定下来,带着对方指定的几个人往城外走。
刚走几步迎面过来几名官军,身后还有几个精悍的男子,看上去十分凶狠,老许不敢多看,低着头从这些人身边走过。
哨探军情返回的卢勿吉,来到西阳王面前,行礼之后等着对方垂询。
“强买”酿酒神曲成功的宇文温,看着对方问道:“卢勿吉?”
“小人在!”
“这一去一回,你的同伴折了几个?”
这个问题出乎卢勿吉的预料,让他有些感动,随后回答:“回大王,小人和同伴全都平安回来了!”
“很好,那么你说说,探出什么消息了?”
看了看周围,见着人多,卢勿吉有些犹豫,见宇文温示意继续,便低声回答:“回大王,奸相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让宇文温有些惊讶,从宁平故城之战到今日,过了七日,他的军队刚刚修整完毕,如果对方所说为真,那么邺城那边,此时怕是要暗流涌动了。
“卢勿吉,你可知道,这消息若是弄错了,会有何种后果?”
“大王请放心,这消息绝对不会有错!”
“好,随寡人来。”
。。。。。。
邺城,午后,蜀王府,王府外戒备森严,王府内有哭声隐隐传出,盛放蜀王尉迟惇遗体的棺椁半开,摆在正厅,蜀太妃王氏扑到棺椁上,抱着儿子已经发臭的遗体,摸着儿子已经变色的面庞,嚎啕大哭。
本来一切好好的,直到前日,才得密报说蜀王在亳州战殁,遗体被部下秘密送回邺城,她听完消息后就昏倒在地,醒来后哭了一夜。
短短两年时间,王氏先后丧夫、丧子,为故蜀王服孝还没有结束,自己的儿子又离他而去,此时王氏悲从心中来,哭得几乎再度昏厥过去。
同样哭得撕心裂肺的还有蜀王妃崔氏,她不敢相信正值壮年的夫君竟然会出事,竟然会丢下自己和儿子撒手而去,前日已经哭成泪人,如今更是哭得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一脸默然的尉迟佑耆,看着棺椁里躺着的兄长,心中悲痛万分,他强忍悲痛,将母亲搀住,要扶母亲到一旁坐下,王氏奋力挣脱,又扑到棺椁上,看着儿子的遗容哭起来。
哭声震天,让厅外守候的文武官员黯然神伤,他们都是蜀王尉迟惇的心腹,使出了浑身解数才把蜀王遗体悄悄运回邺城,与此同时严格对外保密。
蜀王的棺椁于今日才抵达邺城,事前严格保密,没有走漏半点消息,如今入了王府,消息肯定会传开,所以,当务之急,是要确定一件事情。
相府司录崔子枢、主簿房恭懿,相互间交换了一下眼神,领着其他人一起入内,要赶紧把那件事情定下来。
蜀王,是朝廷的擎天巨柱,如今轰然倒塌,必须赶紧竖起另一根支柱,不然前方战事危急,后方人心惶惶,邺城必然暗流涌动,会出大事的。
所以,由谁来继蜀王位,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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