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昏昏的上海租界里住着,四季的变迁和日子的过去是不容易觉得的。
很快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到了暮春时节,天气渐渐热起来了。
王雍有时在报纸上也看到同盟会或者其他革命政党的一些刺杀活动,弄得满清高层人心惶惶,当然这些小规模的起义和刺杀大多以失败告终,死者下场比较惨,有不少甚至被官兵活活吃了。
革命的风险是很大的,王雍也多少有些佩服那些革命志士,这时候抓到了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杀,有时候还牵连到家族。抛头颅洒热血可是实打实的。
在其他世界王雍是不在意生命的人因此可以横着走,但是在这里别人的手段比他还要狠,不过那些人只是普通人。
此时手中握有权力的人还是惧怕变革,他们在等着两件事情:第一件就是慈禧和光绪什么时候翘辫子,第二件则是期待满清高层进行宪政改革。
这日午后,王雍从楼下拿回了信件,这段时间有不少社会名流和外国人邀请他参加一些沙龙聚会,他也选择性的去了一些,也让他略略打开了一些上海滩的人脉。
他控制的生化人也在寻找地方,准备在上海开设一些简单的工厂——比如纺织厂,船舶修理厂,一旦开始这些方方面面就要开始打点,不过也只是给予少许的启动资金和在这里的落脚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些人给不给面子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大不了直接控制就行了,魔法世界有无数的手段控制一个毫无防备的麻瓜。
这封信件是复旦公学的邀请函,邀请他去做一次演讲,还有马相伯的邀请函,想要邀请他去担任复旦公学的客座教授。
间壁的同住者忽而手里拿了两包用纸包好的物件走了上来,王雍站起来让她走的时候,她把手里的纸包放了一包在书桌上说:
“这一包是葡萄浆的面包,请你收藏着,明天好吃的。另外我还有一包香蕉买在这里,请你到我房里来一道吃罢!”
王雍一笑,这人倒是有心了,自己从来没有给她什么帮助,她倒先请自己吃东西。
王雍替她拿住了纸包,她就开了门邀我进她的房里去,共住了这十几天,她好像已经信用王雍是一个无害的人的样子。
她初见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那一种疑惧的形容完全没有了。王雍进了她的房里,才知道天还未暗,因为她的房里有一扇朝南的窗,太阳返射的光线从这窗里投射进来,照见了小小的一间房,由二条板铺成的一张床,一张黑漆的半桌,一只板箱,和一条圆凳。
床上虽则没有帐子,但堆着有二条洁净的青布被褥。半桌上有一只小洋铁箱摆在那里,大约是她的梳头器具,洋铁箱上已经有许多油污的点子了,看上去多少有点年头了。
她一边把堆在圆凳上的几件半旧的洋布棉袄,粗布裤等收在床上,一边就让他坐下。
这小而杂乱的的样子和王雍的房间倒差不了多少,上海无论是这个时候还是未来对于外来人甚至大部分本地人来说居住环境都是相当的逼仄。
王雍看了她那殷勤的样子,心里倒不好意思起来,所以就对她说:
“我们本来住在一处,何必这样的客气。”
“我并不客气,但是你每天当我回来的时候,总站起来让我,我却觉得对不起得很。”
这样的说着,她就把一包香蕉打开来让我吃。她自家也拿了一只,在床上坐下,一边吃一边问我说:
“你何以只住在家里,不出去找点事情做做?”
“嗯,偶尔写写稿子赚点生活费。”
“你有朋友么?”
“朋友嘛,少得很,现在也不怎么联系的上了。”王雍看着她的脸,脸色多少显得有些苍白,身子骨也有些瘦弱,但总体来说是个美人。
“你进过学堂么?”
“进过学堂吧,在英吉利读了几年回来了。”
“你家在什么地方?何以不回家去?”
王雍轻轻一笑,家的话,自己应该算是有家吧。王雍想起了舞舞舞世界的由美吉,想起了雪,想起了苏珊。眼神中不禁出现了一缕思念之情,不过在这个世界自己目前也算是孤家寡人了吧。
她看了王雍这个样子,以为他也是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人。脸上就立时起了一种孤寂的表情,微微的叹着说:
“唉!你也是同我一样的么?”
微微的叹了一声之后,她就不说话了。
王雍看她的眼圈上有些潮红起来,所以就想了一个另外的问题问她说:
“你在工厂里做的是什么工作?”
“是包纸烟的。”
“一天作几个钟头工?”
“早晨七点钟起,晚上六点钟止,中午休息一个钟头,每天一共要作十个钟头的工。少作一点钟就要扣钱的。”
王雍笑了笑,自己的在低科世界原来的工作也差不多要工作这么长时间,而且中午还不一定能休息一个钟头,早上六点多就要起,一直工作到晚上七点,可能还会加班到八九点甚至十一二点,乃至值班通宵也是有的。
他一直听闻包身工悲惨的生活,但是看到这个女工这么说却感觉其实她好像也不累,不过可能工资不高,倒也没有感觉到什么旧社会的黑暗。
即使他真的建立起了一个新国家,工人在工厂里工作十个小时以上不是家常便饭。
“扣多少钱?”
“每月九块钱,所以是三块钱十天,三分大洋一个钟头。”
“饭钱多少?”
“四块钱一月。”
“这样算起来,每月一个钟点也不休息,除了饭钱,可省下五块钱来。够你付房钱买衣服的么?”
“哪里够呢!并且那管理人要……啊啊!我……我所以非常恨工厂的。你吃烟的么?”
“不吃。”
“那就好。就吃也不要去吃我们工厂的烟。我真恨死它在这里。”
王雍看看她那一种切齿怨恨的样子,也不禁叹了口气,这种事倒真是什么时代都有。
此时天色已经灰黑,王雍站起身来道别,她只是默默地坐在自己床边,看着南边窗户透出来的微光。
王雍准备出门,看着她那灰色光芒中鹅蛋样的脸庞,少许的点点雀斑在这暮光中也渐渐隐去了,不由说道:“我有个朋友最近开了纺织厂,你要不要去试一试?”
她看了看王雍,垂下眼睑:“再看吧。”
她大约作工倦了的缘故,每天回来大概是马上就入睡的,只有这一晚上,她在房里好像是直到半夜还没有就寝。
从这一回之后,她每天回来,总和王雍说几句话。
从她自家的口里听得,知道她姓陈,名叫二妹,是苏州东乡人,从小系在上海乡下长大的,她父亲也是纸烟工厂的工人,但是去年秋天死了。她本来和她父亲同住在那间房里,每天同上工厂去的,现在却只剩了她一个人了。
她父亲死后的一个多月,她早晨上工厂去也一路哭了去,晚上回来也一路哭了回来的。
她今年十七岁,也无兄弟姊妹,也无近亲的亲戚。她父亲死后的葬殓等事,是他于未死之前把十五块钱交给楼下的老人,托这老人包办的。她说:
“楼下的老人倒是一个好人,对我从来没有起过坏心,所以我得同父亲在日一样的去作工,不过工厂的一个姓李的管理人却坏得很,知道我父亲死了,就天天的想戏弄我。”
她自家和她父亲的身世,王雍差不多全知道了,但她母亲是如何的一个人?死了呢还是活在哪里?假使还活着,住在什么地方?等等,她却从来还没有说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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