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朗声道:“齐大人,听说这有人对学生这‘专治疑难杂症’的匾额不满,想要砸了。不知是不是齐大人的意思呢?”
齐大人眯着眼睛看向张力,暗自忖道:也不知这小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什么深意?
虽说他只是一个举人出身,保不齐便有什么同年之类考上了进士做了京官!
大明这官场水太深,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为好!
张力见齐大人一言不发,只是给许秀才递了一个眼神,心知这老匹夫果然有些涵养。看来是想让许秀才顶在前面,他自个儿倒是稳坐钓鱼台!
许秀才急吼吼地道:“张举人,你这匾额写的‘专治疑难杂症’,现在我们将病人抬了过来,你铺子你的郎中可是束手无策呢!”
顿了一顿,许秀才道:“啧啧!这牛皮吹上天去了,还‘专治疑难杂症’!先前在我们贵芝堂附近摆个地摊,说什么‘包治百病’,蛊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分明就是一个江湖郎中!也不知这举人是怎么考上的,真真是有辱斯文呀!”
齐大人捋须道:“唉,朝廷国势日非,连这功名也是所授非人呀!此间事了,老夫要上个折子,针砭一下时弊!”
齐大人身边一众小厮也跟着冷嘲热讽起来,不过看见高元良怒目圆瞪的样子,却也不敢动手!
张力微微一笑,道:“齐大人的话学生有些听不懂了,谁说我医馆束手无策?”
张力转头看向许秀才,冷笑一声:“我还没给病人诊治,你急什么?难道眼睛瞎了?没看见本少爷刚刚才回来么?”
高元良立刻高声道:“是啊!少爷还没看诊呢,你们瞎咋呼啥?”
许秀才登时语塞,眼光看向了齐大人。
齐大人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既然张举人对自己的医术信心满满,那么便看一下那肌痹的病人刘二吧!”
这硬皮病在古代学名叫做肌痹,故而齐大人有此一说。
很快齐大人身旁的小厮便将病人刘二抬了过来,张力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川字!
许秀才本来也是懂医术的,更是个察言观色的主儿,现在一看张力眉头皱了起来,立刻高声讥讽道:“这刘二的肌痹之证,在南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这病已经病了两年多了,遍寻名医诊治都没有起色,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张举人不是自称‘专治疑难杂症’么,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齐大人一副痛惜的表情挂在脸上,淡淡地道:“张举人,你能考中举人,想必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可惜小伙子太年轻了,未免失于这‘狂妄’二字。你现在认个错,本官既往不咎,只把你那匾额撤下就是了!”
许秀才连忙附和道:“哎呀呀!齐大人真真是菩萨心肠,依学生看来,这等狂妄的招牌,就是该砸了才解恨呢!张举人,齐大人念你也是有功名之人,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呀!”
张力冷笑一声,心里明镜一般亮堂!
自己的医馆今日第一天开张,匾额就被人勒令换下的话,以后这铺子也不用开了!
得亏自己还有这一层举人身份,要不然匾额真的就被这俩人直接砸了!
话说回来,今日之事,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着落在那名叫刘二的硬皮病病人身上!
硬皮病在古代基本是无药可治,即使在后世,也是很难治愈的。
张力正在琢磨着病情,围观人群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一名生员模样的人小声道:“哎呀,今天可是有好戏看了呢!那刘二的硬皮病都两年了,全城医馆没一个大夫能治的。这位山东的张举人也着实孟浪了些,居然匾额上写着‘专治疑难杂症’!刘二这病,又岂是能治好的?”
这话刚说完,围观众人皆是点头称是。
一名老者有些担心地道:“谁说不是呢,先前张举人治疗我风湿之证颇有疗效,小老儿今日是来给他捧场的。可惜这匾额么,实在是写得有点……有点过了……”
显然围观众人也有不少张力先前的病人,此刻都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一名青袍文士叹了口气道:“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小鬼瞎掺和啥?不过我看这山东的张举人呀,恐怕要保不住牌匾了!第一天就被人摘下了匾额,真是不吉利呀!”
……
柳如是、康兴安和高元良等人也都急切地看着张力,却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现在人家是拿疑难杂症来打少爷的脸,除非少爷将病人治好了,否则还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张力身上之时,然而张力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码子事!
好险!
幸亏本少爷没写“专治不治之症”,若这帮龟孙子真抬个艾滋病人,啊不,花柳病晚期,本少爷还真没辙!
这硬皮病么,却也不是什么绝症!
不过这病相当难治,而且就算有效,皮肤的康复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根本不可能吃一副药便立竿见影!
这一点却是有些棘手了,齐大人和那许秀才现在拿这硬皮病病人来搞自己,自己没有办法立刻回敬回去!
等等,那《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的《符篆神通》中,专门记载有用符篆神水治疗各种奇病的神通!
唉!自己的《天眼通》都没练完,要练《符篆神通》还早得很呐!
远水接不了近渴!
怎么办?
忽然张力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张力对着齐大人一拱手,道:“齐大人,学生所开医馆的这匾额并没有夸大其词呀!”
齐大人一愣,脱口而出道:“你上面不是写着‘专治疑难杂症’么?”
众人也都一脸惊讶之色,显然那匾额上的字清清楚楚,张力又怎么可能抵赖?
张力笑道:“齐大人你看,学生那匾额上写的正是‘专治疑难杂症’!病人刘二这肌痹之证,正是疑难杂症,学生自然是要给他治疗的!”
众人还有些没听懂张力这么说的意思,却见张力转头对安子道:“安子,这病人咱们收下了!本少爷自然要治他的病,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病非常难治,所以需要些时日!你安排病人住院,就住在内院吧,本少爷每天专门给他诊治!”
张力这么一说,大伙儿却是都明白了!
人家张力写的是“专治”,可没写要多少时间才能治好,更没写“包治”——就算是治不好,也没什么稀奇!
想想也是,刘二这病人其他医馆根本就不愿意治,张力能够接收病人,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了!
安子一听少爷这话,连忙应了声喏:“好咧!收治疑难病人一位,刘二,肌痹之证!”
话一落地,安子就带着小伙伴将刘二抬入店铺里院去了……
许秀才显然没料到张力竟然咬文嚼字起来,而且还收治了病人,立刻跳了出来:“张举人,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你今天收了病人,明天就宣布病人不治身亡,真真是玩弄文字游戏!”
齐大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显然正在思考怎么应对张力的这一手金蝉脱壳!
张力看了许秀才一眼,看来这货的贵芝堂最近生意大减呀,为了搞自己,也是不遗余力!
本少爷就是玩弄……玩弄你,怎么的吧?!
张力又转头看向齐大人,眼见这老匹夫在那低头沉思,显然是在想什么阴招!
不行!
要变被动为主动,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只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事得给他们一点念想,以防他们再弄别的幺蛾子出来!
此间事了,就是本少爷反攻之时!
硬皮病,并不是什么绝症!
那刘二两年没有医治,也只是恶化而已,并没有病死!显然他这病应该还有救!
刚才自己看了一眼,刘二的病确实麻烦,不过自己却还是有那么一点信心的!
想到这里,张力哈哈一笑,对着齐大人一拱手,道:“齐大人!刚才许秀才说学生玩弄文字游戏,这点让学生很不爽!也罢,为表清白,学生便定下个期限!少则十日,多则二十日,刘二这肌痹之证,学生一定让他有所起色!”
齐秀才猛地一惊,不可思议地道:“什么?!你说让刘二的病有所起色?不可能!绝无可能!”
人群中也是一阵喧哗,人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显然刘二这病病得久了,又是这么个怪病,南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力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本少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无他,一鸣惊人而已!
齐大人脸色数变之后,忽然呵呵一笑,亲切地道:“哎呀呀,张举人果真医术高超呀!本官没听错的话,你是说这刘二的病,最多二十日,你就能让他有所好转是吧?”
张力点点头,傲然道:“正是!”
齐大人哈哈一笑,击掌道:“好!既如此,本官也不多说什么了,本官就拭目以待!若是到期刘二的病没有好转么……哼哼!在场这些百姓可都是见证哟,少不得有人一张状纸便要递到应天府衙去!”
张力扮了个鬼脸之后,以无比诚恳的表情看着齐大人:“齐大人就擦亮眼睛看着好了!哈哈!”
齐大人脱口而出道:“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张力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地看着齐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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