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们买的上次海战俘虏的夷船?”
俞咨皋一身灰色短袍,意态闲适的走了过来。笔趣阁Ww』W.biqUwU.Cc
海岸边风浪不小,大大小小的浪花涌向岸边,拍打在礁石和沙滩上。
几十艘小船正在打鱼,澎湖原本就是福建沿海重要的渔业基地,岛上十人有九人皆是渔民,只有少数人在岛上安家屯垦,因为朝廷在此只设一守备,官府和士绅的力量不强,在这里安身反比在对岸要舒服一些。
只是岛上风大,寻常房舍在季风来临的时候根本撑不住,一场大风就能把百十间屋子吹翻,后来岛民吸取教训,一律以石块垒屋,才算勉强在这岛上安下身来。
俞咨皋住在娘后宫附近,福建人都信妈祖,澎湖岛上也有娘娘庙,仅有的几幢大屋皆建筑在庙宇四周。
虽然住的比普通士卒要舒服的多,俞咨皋脸上还是一脸的苦闷。
迄今为止,各种开销物资已经花费十五万两之多,在福建一省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巨款,可想而知郑国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而这压力当然也会转换成更大的压力压在俞咨皋身上,老头子一脸苦色,想来这压力定然令俞老头扛起来也吃力的很。
“回总爷,”李平之笑意吟吟的道:“正是那夷船,官卖之后,我们买下来着工匠修复,修了两个月,总算是又能下海扬帆了。”
这艘被俘的战船应该是排水一百六十吨左右,在澎湖的福建水师全军近二百艘船中也是最大的一艘,俞咨皋看着也是有些眼热,他看了看大船,说道:“这船我们福建的工匠也没几个会修的,也难为你们能找到能修补的匠人。”
李平之笑而不语,台湾那边有杰日涅夫一帮人,还有从澳门和南洋一带雇佣的能修盖伦船的工匠,眼前这艘荷兰船受创不重,修补起来根本毫无困难。
俞咨皋试探失败也不以为意,眼前这后生未必有二十,城府深沉的象是八十岁的老人,根本不要指望能套出什么话来。
不过俞咨皋心里终究不舒服,忍不住又敲打李平之道:“听说这船下海之前,特意绕道漳州许心素那里,干什么,示威吗?”
“不会。”李平之笑容可掬的道:“我们和许先生也是相与的很好,大家一起携手财,又怎会向他示威呢。”
许心素可能是与荷兰人合作惯了,对和裕升十分的不怎么瞧的上眼,李平之几番努力,购买一担生丝的价格总是要比荷兰人高出二十两,一年要从许心素手里购买过万担的生丝,也就是说要多花二十万两,几艘大型商船就这么没了。
这一次买下大船,故意从漳州许心素的门口绕道而过,在海上漂了几天,沿岸的人当然瞧着了,连俞咨皋也知道了,许心素当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家没撕破脸,但和裕升想叫许心素知道自己一方的态度和实力……现在这艘大炮并没有装上火炮,郑国昌虽然是巡抚也不可能连火炮一起官卖,那是找着被人弹劾,但谁不明白,这艘船既然能被和裕升修补后成功下海,和裕升又怎会不替这船装上大炮?
“你们和记与李家大公子交情可真是好啊。”俞咨皋转了话题,一脸严肃的道:“闽浙海面,你们两家就这么分了?”
“在下只是行商之人,怎么敢做此逆天之事?”李平之脸上笑容更盛了,拱手揖道:“请总爷务必收回此语。”
“哦?”俞咨皋冷然道:“那平安状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等为了支应大军剿灭红夷,还海上安定繁荣,是以不论战船商船,日夜巡行海上提防宵小辈作乱生事,开销极大,又保护了海上商船的安全,这花费自是要请海上的商船共同负担,若非如此,我和记只是小小商行,在海上做些贸易买卖,实在是赔累不起啊。”
俞咨皋冷笑一声,警告道:“闽海一带,我福建海商甚多,你们为商船护卫,可不要做那打家劫舍的事情,否则的话,本总兵一旦抽出手来,定然将你等剿灭。”
李平之拜揖道:“在下等绝不敢骚扰福建沿海,甚至若有小股海盗,只要见到了就顺手剿了。有总爷这般名将坐镇,一向对我和记多有关照,我等岂能不识好歹?”
其实李平之早在月前就亲自去了一趟俞家,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绝对是重磅级的贿赂,俞咨皋当然是笑纳了,和记与李国助在海上的事,按现在的情形福建水师根本没有办法管,任是朝廷派人来查也是捉不到他老俞的漏洞,水师精锐全部陷在澎湖,哪有功夫去海上巡逻剿灭海盗?况且和记还是以行商为主,收平安状还有说的出口的理由,最少这几个月海上小股的海盗被剿灭了不少,海面上反而安静许多,缴钱的海商获得了安全,福建官方获得了政绩,沿岸百姓获得了平安,除了被剿的海盗之外,竟然是一个多赢的局面,也真亏和裕升这帮子怎么设计出这么一套办法来。
俞咨皋此时的敲打,其实更是一种自保,银子都收了,也不会干涉和裕升在海上做的事情,但对上对下都要有个交代,今日表态,也是预留日后朝廷追查时对上交代的余地,否则的话,将来御史诘问时,无可答辩,那麻烦可就大了。
“此船名镇虏卫号。”李平之对俞咨皋道:“船将行至天津办货,在下将随船北上,就此别过总兵大人了。”
俞咨皋叹道:“你小子脚底抹油溜了,老夫还不知道要在这澎湖耽搁多久。”
俞咨皋脸上隐隐有忧色,眼下这局面打是打不下去了,但不知道还要拖多久,师老无功,福州那边的银两不足,物资接济不上,那时候麻烦就大了。
“总兵大人放心。”李平之突然笑道:“红夷求和的时间不会太久了,最晚也不会过一个月光景。”
“啥?”俞咨皋瞪眼道:“你小子凭啥这么说?”
“红夷占澎湖就是有枣没枣先搂一竿子,要是铁心想要澎湖,干啥还在大员大兴土木的修筑城堡?彼之人力物力也是有限的,修个堡都是来回的运建筑材料,耗费巨资,如果不是铁心要在大员建立基业,那些龟孙花这冤钱干吗?澎湖这里,简单来说就是讹诈,能骗到手当然好,比大员更理想的位置,进可扼控福建沿海州府,购买生丝货物更方便快捷,退也能保有大员,可谓风水宝地也。既然我朝廷派大军前来攻打,围岛力战,红夷应该见识到我朝廷决心,便是寸土不会让与外人,既然如此,他们知道讹不下来,自然会请求议和,议和之后,也就退兵了。”
“好小子,说的对!”俞咨皋细细思量片刻,以他三十年官场经验来判断,眼前这山西后生说的一点也不错,当下大喜过望,上前两步,满是老茧的大手重重拍在李平之肩膀上:“小子不错,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来寻老夫,今日你去了我一块心病,老夫算是欠了你一个人情。”
李平之被打的龇牙咧嘴,这老头子尽管年近花甲,手上的劲力可不是说笑的,其父毕竟是武学大宗师,这家传的武学真不是耍的,不过李平之心中还是欢喜的,俞咨皋此前一直装模作样,摆出一副高官大将的谱来,此人将门世家,又年高德勋,在福建拥有寻常武将远远追不上的地位,眼下这几巴掌拍的虽疼,也勉强算是建立了真正的私人关系,对将来打起交道来还是很有帮助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刚刚的分析真的替俞总兵释了疑,或是半夜时抬进俞府的一万两银子更叫老总兵欢喜呢?
……
“前方来船停下!”
“停船,领平安状!”
李平之和张续文一起站在船头,这艘船是修复的红夷大船,标准的两层盖伦船的形制,船头建有船楼,下置船炮,也有藏兵的空间,有火铳的铳口,可以叫火铳手于其中和其上打放火枪迎敌。
船身有三桅,除了主帆前帆后帆,还有三角帆等各种各样的斜帆,光是弄清各种帆的作用就很叫人费一番功夫了。
船上控制操舵的是杰日涅夫带过来的好手,和裕升也派人在船上充当见习船员和海军军官,一切都是按俄罗斯人的规矩来。
俄罗斯人在此时是海上二流,但毕竟在波罗的海与荷兰等海上强国学习,杰日涅夫等人又是俄罗斯海上力量中的精英份子,不管是修补还是操、弄这艘船都只是小意思,按杰日涅夫的话来说,俄罗斯在波罗的海也是有几艘象样的大船,眼下这艘他还瞧不上眼呢。
不过不管怎样,这艘镇虏卫号被修复成功,又装备了三十门火炮,还有一百多人的6战人员按正经的海上作战的办法管理训练,这艘船已经成为和裕升海上最强的威慑力量之一……尽管它在荷兰人的舰队中也只是很普通的货色,要不然也不会被大明福建水师用蚁多咬死象的战法给俘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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