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干爹!”小男孩声音很洪亮,记得是不可能的,他只知道这个看起来很光鲜的家伙,是带着礼物来的。
“这嘴甜的!”张逸夫也拿出了礼物送给小男孩,是一种最近流行的手持电子游戏机,里面只有俄罗斯方块唯一一个游戏,其实本身并不多么精贵,但暂时还算稀罕的东西,百十来块钱的样子,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还没普及到冀北,牛犇可以说是全市唯一一个拥有游戏机的孩子了。
刚开始他还对这玩意儿有些害怕,但搞清楚游戏机制后,立刻爱不释手,一边使劲按键一边问老爹:“爸爸!我可以跟秀丽一起玩不?”
“去吧去吧。”
“哈哈!”
小男孩高高兴兴跑出了家门。
“这么小,自己出去放心么?”张逸夫有些惊讶。
“这儿是哪?电厂宿舍!晚上都不带锁门的,你就别操心啦!”牛小壮这才招待二人坐下,叶青青去泡茶。
文天明先是抢着问起了自己兄嫂在电厂干的咋样,每次见牛小壮他都要感谢一遍,牛小壮随手打了个哈哈,挺好都挺好,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把这当个事儿。
牛小壮比二人长个两三岁,如今已经称得上成家立业,很快就开始关心起两位老弟的终身大事来,张逸夫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跟夏雪慢慢熬,她不急,自己也不急。文天明却被问哑了,牛小壮则恨不得现在就揪着他去相亲。
要说牛小壮,现在确实也混得风生水起。
虽然上级单位是北漠公司,但经营以外的事务,多数还是要受华北局领导的,主管生产的老爹在华北当副局,他自然也混得开,三十出头,就已经有了提副厂级干部的苗头,这里面最麻烦的还是他的学历。他也感觉自己不得不去读党校了,各种头疼。
其余电厂里的人,方浩已经调到了北漠公司,算是发展最好的。邱凌在资料室中已经锤炼出了冥想节能,耗一天只用一瞬,李伟峰也成了家,拿兵乓球当成一个强身健体的技能,没了太多的念想。曾经的维护车间主任老王因为快退休了,怕去了北漠变成企业的人,影响待遇,就没跟着电厂一起来北漠,调到供电局去了。
在改革与发展的洪潮中,大浪淘沙,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至于张逸夫与文天明的近况,也跟牛小壮说了个大概,按照牛小壮的话说,张逸夫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大人物了。谈事情都是很市长谈,大家还能坐在一起,老朋友聊天喝酒,实在是很难得的事情,希望五年后,十年后,十五年后,依旧如此。
张逸夫与文天明自然也是这么想的,你经历的每件事都充满了铜臭味,鼻子也会受不了。
……
次日上午。阮湄帮张逸夫买了下午回京的车票,他先行回去,其余人再多停留两天。张逸夫本可以上午就走,但还是想等树木赔偿的事情落实了。他总是不踏实。
又是近一个小时的颠簸,来到未来的厂区,下了车,张逸夫望向道路将要通过的废弃果林,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花。
一看周围。每个人都在揉眼睛。
合着早上都没洗脸?
揉过眼睛后,张逸夫依然犯晕。
之前,眼前这些废弃的果林中,稀稀疏疏长着一些果树,多数都枯了,少数稀稀拉拉有几片叶子,非要说的话,树与树之间的间隔大概有五米多一些,之前估算成本的方式也是基于这个模型来做的。
可现在,大树之间,不知什么时候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树苗,摇摇晃晃插在地上,恨不得一米的范围内就得来两颗,而那些原先的大树也变得光溜了许多,好像都被截肢了。
文天明最先反应过来:“还他.妈……能这么搞啊……”
说到底,文天明还是单纯了,他小时候,农民单纯很多,现在脑子却活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哈——哈——”张逸夫则直接被气笑了,指着那些新“生”出来的树苗道,“头天晚上,可没少忙活。”
很显然,当地人得知按数量补偿后,立刻就有聪明人想出主意来了。
一棵大树,七七八八截一下,往旁边一插,就是七八颗乃至十几颗小树不是?估计这人立刻就到自家地里开始忙活了,别人一见就明白了,这法子好啊!于是第二个人就开始了,从众心理开始发挥作用,一发不可收拾。到张逸夫来的这会儿,几乎家家都玩起了这套,反正大树也没用了,也不指着结果子,那咱们就来吧!
连市政干部看了这景象,都尴尬万分,面上无光:“张总……这情况,我们绝对也没想到……”
“没问题,我信你,我也没想到。”
文天明恨得咬牙切齿:“怎么就这么点儿出息……”
他是冀北人,他觉得人穷志短,这丢的是自己的脸。
文天明面上无光地凑在张逸夫身旁:“这事……我办砸了……”
“没事的。”张逸夫轻轻拍了拍文天明,望着密密麻麻的“树林”:“劳动人民智慧多,换我,我也连夜载。”
他心里只是好奇,不知上天入地的博哥,见这阵仗会怎么处理。
至少有一点,他已经开始反思了,就是合作态度太明确,太热情了,不该那么客气,你越客气,他越觉得你有大钱赚,越觉得你身上油水多,换博哥来,他至少不会这么客气就对了。
常思平不多的头发也被愁掉了几根,无奈顿足道:“就这么普通的事,怎么能搞得这么麻烦。”
“咱们先大概计算一下。”吴强皱着眉已经合计起来,“往多了算,算每棵大树生出了十倍的小树苗,就是2万颗小树,总共……多出12万。”
听闻此言,大家都望向张逸夫。
12万,这对一般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但对于恒电来说,却只是一台微机保护产品的利润而已,也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但你也不能小看这件事,不能说你富裕钱就随便花,再说现在恒电的资本也只是将将维持而已,这地方多花12万虽然不是什么大数,但总是恶心。
张逸夫表情倒是轻松,直接转身上车了。
市政干部连忙追上去:“张总……您这是……”
“没事,我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放弃冀北的。”张逸夫笑着摆手,“咱们再约一天来数数。”
“啊?”
“三五天后吧,也不会太久。”
“这……”市政干部慌了,“那这样,刘书记他们也要来,我在这里等等,跟他们说一下情况吧。”
“帮我跟他说,有个新规矩,数树的时候,只算活的。”
“这昨天没说吧?”
“对,昨天没说,死树,枯了几年我们也赔,但今天变了,只算活的。”张逸夫点头道,“帮我告诉刘书记,我们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厂子建起来,订单也要去跑,去争的,我们用自己的奋斗,来弥补乡亲们‘所谓的’损失,如果他们同意,三五天后,我们再来,只算活的。不同意,我真的没有精力在这里跟他们扯咸的淡的。”
“……”干部哑口无言,也只得看着恒电一行重回车子。
目送车子颠走后,干部独自坐在土地上,看着密密麻麻恍恍惚惚的林子,也是一阵迷茫。冀北发展大好的机会,被这片林子给耽误了,他不能接受,周市长也不能接受。这个张总也是,怎么就突然翻脸了呢,12万,对你们企业来说也不过是拔根毛吧!
就这个层级的干部,最他.妈难做,上下左右都有矛盾和利益,都得哄着,妈的。
另一边,刘庆丰正与几位乡干部和农户往这边走,大家看着沿途新“生”的树枝,也是会心一笑。
“这二辉子,脑子真他.妈灵!”农户抽着烟笑道,“刚一听到消息,拿着家伙就奔地里了!”
“全乡下地,这也是几年没有的事了吧?”一位干部跟着笑道。
农户大笑道:“那是啊,从前累死累活干一年,老天爷赏脸给你几百块,不给面儿你还得赔,这多好,咔嚓咔嚓忙活几个钟头,一千来块钱入手!”
“我倒觉得那个老板,不一定就会这么给了。”一位年老些的农户抽着烟枪,露出愁容,“这摆明了,坑人家啊,我们家地,我就没来这个,儿女要去,我也没让。”
“老舅你多虑了。”刘庆丰笑着摆手比划道,“要上省道,这路,必须经过咱们县,他们要绕,不如不修。”
“上省道多好,咱们县不也跟着上了么?有什么损失?”老农冲着“繁茂”的果林叹道,“这些个年,咱也没真种果子,这地对咱们来说,根本就是负担了,给国家就给国家吧,有了路,那厂子修起来,几百成千号人去干活儿,咱们县做点什么营生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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