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欣能以一介降将到现如今的地位,固然是有吕哲出于一些政治上的需要,可是若司马欣没有相应的能力也无法走到现如今这一步。
吕哲算得上是白手起家,不像是有底蕴的老牌家族,也不是宗族亲戚众多的大氏族,一路走来除开当初最先跟随的那一批人,后面接纳的降将数量多到惊人。
从一开始追随吕哲的那些人之中,季布、共尉、徐志、卫翰……等等一些人现在在帝国的身份并不低,多数是一个军团的中郎将军团长,少数是将军级别的大人物。
追随吕哲从夷陵崛起的最开始那二三万人手,成为帝国高级武将的人物不少,一些本来只是普通士卒身份的人,他们只要是能在一路征战中活下来,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曾经的士兵现在最起码也是一名军侯。
“西北疆战事虽然顺利,可是整场战事下来依然有二万多人战死,另有因伤不得不退役。”司马欣语气里没有多大的沉重感,历来征战就是凶险无比的事情,高级将领披甲上阵都没有绝对的安全,何况乎直接参战的士卒?他又说:“胡人付出的代价更高,历时将近三年的大战,我们总共歼灭有数可查的胡人三十八万!”
歼灭很多时候并不是全部杀死,所指的是瓦解掉敌人成建制的军队,于战场上杀死或是进行俘虏,也可以是驱赶敌军的成建制部队使其不成为战斗序列。
说实话啊,想要在一场战役中杀死全部的敌人压根就不是可能,一支军队在溃散之后,士兵没命逃亡基本是没有规律,而军队在伤亡超过二成的时候基本就会崩溃。坚韧一些的部队伤亡承受能力是达到五成,不过这样的军队极少,也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真正能够做到战死到最后一人的军队,实际上并不是所有士兵真的要战死,是根本就无路可逃。
头曼是在二年多前率军南侵。随着头曼南侵的第一批草原胡人数量大概是三十万出头。这三十万胡人并不全部来自匈奴,也有来自呼揭、屈射、浑庾等一些部族,另有一些不属于匈奴部族的部落,像是浑邪部、白羊不、昆邪部、休屠部等等。
胡人在第一年的时候是入侵赵地和秦地。先后损失五六万的人手,后面对上了当时还被称呼为汉军的对手,交战对手转为汉军之后又被消灭了将近十万的人手,情势不利之下头曼才率军逃向黄河源头附近。
逃向黄河源头附近的胡人途中依靠入侵或是胁迫又增加了不少的人手,等待吕哲调派过去作战的部队抵达之前。头曼麾下的人手已经增加到二十余万。
两军对峙期间,头曼对高原和其它区域下手,从高原上募集或是抓捕到三五万人,又从西域那边弄了将近十来万人,数量最高的时候光是头曼手中的兵力甚至是突破了曾经最多的三十万,将冒顿那一部分算进去直至接近五十万。
“……所以会这么多,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吕哲脸上的表情笑呵呵的。
是的,草原胡人一直都是蝗虫,所过之处就没有不遭灾的,他们一路上烧杀抢掠。依靠暴力聚集起将近五十万人手,直接将某些区域直接变成了人迹罕见的荒域,对于帝国接下来的进军占领土地有利有弊,但是更多的是利。
“呼延部已经率军与冒顿会合,两部人马相加一起来已经接近十六万,我们?”司马欣顿了顿,有些迟疑:“我们针对乌孙的援助是不是要加快速度?”
“头曼已经用事实证明军队不是人数多就是强大。冒顿手下有接近十六万人,大多数是来自于一路上的裹挟。”吕哲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这年头可是有奴隶兵的存在,很多国家或是势力军中有着数量庞大的奴隶兵,像是头曼手下的人手一度超过四十万。可是其中的二十万以上就是属于奴隶兵。
奴隶兵就是经由抓捕被迫成为士兵的那一类人,他们的求战欲~望历来就以低迷著称,战事顺利的时候或可撑撑场面,一旦遭遇到战事不利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帝**队能够轻易地在这一次西北疆战役中取得胜利,一方面是帝**队这边着实强大,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头曼手中的军队有着庞大的奴隶兵呢?
司马欣提醒道:“王上,冒顿的治军手段与头曼不一样,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吕哲只是“嗯”了的一声表示心里有数。
作为一名将军的司马欣是从军事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吕哲看得却不止是军事层面上的衡量。
没错。冒顿与头曼在治军上有很大的区别。奴隶兵在头曼手下一直都会是奴隶兵,不管某个奴隶兵在战场上表现多么出色都会一直是奴隶兵;冒顿手下的奴隶兵却是能依靠战功来获取地位,甚至能够由奴隶兵成为冒顿手下的一名高级将领。光是这点区别两人手下的奴隶兵求战欲~望就绝对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冒顿让奴隶兵多杀人,杀多少自己能脱离奴隶兵的地位,杀多少奴隶兵可以交换到亲人的自由。”吕哲没有一点看低冒顿的意思,某些方面来说甚至是对冒顿非常警惕,从西北疆战事的一些布局上来一直在针对冒顿就能看得出来。他已经能够看到宫城前面的广场:“冒顿是一个危险人物,但是冒顿对我们接下来在乌孙的布局有助益。”
司马欣脸上出现诺有所思的表情,不过很快思绪就被打断了,那是因为宫城广超那边率先传来欢呼,随后道路两旁的群众也跟着欢呼起来。
经由西边白虎门,一直沿着笔直大道行走大概三十里,一路上的道路两旁全是密密麻麻的群众,再来到宫城附近就不止是道路两旁站满了群众,甚至是两边的楼房窗户和屋顶也满满全是人。
宫城前方的广场占地很大,足以容纳下十来万人,目前广场的绝大部分区域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只有靠近宫城城楼左近的一些区域特意留了下来。留下来的空地是用来容纳凯旋的部队,也是一些仪式举行必要的场地。
队伍缓缓进入广场,欢呼声更大。大到几乎震耳欲聋的地步,像是每个人都扯着嗓子在尽情地呐喊。
因为要举行相关仪式的关系,宫城的城楼和附近的城墙段似乎是经过精心的布置,城楼之上布满了喜庆的红色。竖立起来的众多旗帜也在风中尽情地飘扬,附近的城墙段在凯旋部队进入广场的时候也放下了很多本来卷起来的布卷,等待布卷展开的时候能发现全是一些军团的番号。
“武威!威武!威武!”
城墙段出现巨大的垂直旗帜,每面旗帜上都是参与西北疆战事的部队番号。垂直旗面展开的瞬间,现场的欢呼声突然暴增。随后变成了统一的口号。
就是在普天满是“威武”的口号声中,王车和众多文武所乘坐的战车经由王城正中央的宫门进入宫城,凯旋部队则是在一片片军令声中在广场空出来的场地分批站好列队。
军队在排列方阵,表现出来的团队协作的流畅感再次惹来欢呼,先是少部分人呐喊“帝**队武威!”的口号,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呐喊,最终现场统一的口号变成了一致的“帝**队威武!”。
官文有分级别,有人有资格参与全程的仪式,有人则只能是作为看客。
其实并没有特别针对哪一方人,参与仪式之中有文有武。级别不够只能作为看客的当然也是文武皆全。
任何时代或是政权之下皆有因为身份的不同产生的一些待遇差别,像是普通人只能是站在普通的地方围观,有一些身份的人却是能够被安排在特意建造起来的观礼台上观看。
帝国官员有一部分是在平地建立的一些观礼台,不少是被安排在城墙段上的某些位置。
凯旋的队伍开进广场,一片欢呼声之下,位于广场右侧的观礼台上,不少文官是在全神贯注地观看,但是也不缺少议论的人。
“真是令人纳闷啊,军队固然战绩斐然,可缺少了我们在后方提供辎重。他们……”
“嘘!平时能够抱怨一下,今天的场合还是克制一点吧。”
“大乱之后应该大治,王上虽然也重视重建,可是一直以来却是表现得对军方更加重视。这样可不行啊。我们应当找机会向王上劝谏。”
“还是少说两句吧。”
“哼!就是你们一些人太过胆小怕事,我们才一直没有得到该有的重视。”
“呵、呵呵……”
帝国的文官从地位或是名声上确确实实是要矮武官一头,那不但是因为事势造成军方的强势和名声大,还是因为吕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明显更加倾斜向军方。
现在是上古先秦时代结束不久,文官可不止来自一个学派,但是要说哪个学派最有向上野心。也是最喜欢议论或是动不动就要劝谏君王述说自己的理想或是意见,那么当属儒家这一学派。
事实上帝国的学派真的不少,特别是吕哲比较喜欢的是百家争鸣的局面,一些本来已经快要消声灭迹的学派得到一些支持又重新恢复了活力,特别是一些学派更是得到来自于吕哲授意下得到更多的资源来进行壮大,儒家因为一些原因也是得到官方资源相对多的一个学派。
“重视军方或许说得过去,重视农家也是关乎到天下黎民的生计,毕竟农家牵扯到粮食生产等等,着实令人无话可是。但是!王上对墨家中衍伸出来的工家,阴阳学派中衍伸出来的化学家,等等一些老牌或是新出现学派也太重视过头了!”
一个看上去像老学究的人看上去有些激动?他因为围观群众呼唤军队开始说起,说到后面竟然开始数落同为文官一个阵营的某些学派。
“要说我,我们儒家肩负教育众生的大责任,才是最应该获得更多资源的一派,凭什么一些小家小派也能获取那么多的资源。要是缺少我们,他们连识字的条件都没有,偏偏很多从我们这些学会识字的人,他们竟然成长起来之后投入其它的学派,着实气煞我也!”
本来还有些人会与老学究搭腔,后面老学究攻击的范围越来越广,原本还会搭腔的人不是左右他言,就是极力想要远离老学究。
是,儒家的相当多士子是投入到帝国普及教育中去,帝国的师资资源中有至少六层是来自于儒家学派的人群,而这还是身在中枢的一些儒家派别的高官争取到的。
吕哲部分是卖一些面子给那些儒家学派的重臣,另一部分也认同儒家在传播知识和教育上有学派中的一些优势,再加上各学派考核成为教师的时候也是儒家录取的人比较多,才会出现帝国教师中至少有六层是出身儒家。
儒家因为这一个原因,近几年来发展的速度很迅猛,通常发展迅猛就会有新的想法,他们在帝国的教育领域占了大头,偏偏在朝为官的儒生相比起来却是显得较为稀少的那一部分,令很多儒生很是愤愤不平,像是这个有资格待在观礼台上观礼的老学究就是其中一个。而老学究是某一个郡的文事祭酒,也就是教育界身份相对高的人之一,因此也才有资格被安排在观礼台上。
现场已经逐渐在安静下来,欢呼声中老学究说话会被掩盖传不远,一旦欢呼声停下来老学究再发表那些言论可就不妥了,因此有人劝道:“赶紧歇歇气吧。”
老学究冷哼了一声,情绪是不那么激动了,可是依然说道:“像是这一次凯旋仪式,众王子竟然是在人臣之后,不是与王上同处一个序列,这就是于理不合的一面,实在是有违君君臣臣的大理。要是我儒家执政,哪会出现这种情况!?”
周边不管是不是儒家学派的人只能是苦笑应对了,他们不好反驳老学究说的话。
不得不说的是,儒家最近又在进行内部改革,他们将目光注视到加强统治者上面,希望以此找到寻求政治地位的途径。而看一谈到王室,周边的人哪怕是看儒家不顺眼也没有反驳,更加让儒家的一些人认为改革的方向没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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