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李策就接到报告,说是御街的商户们罢市了,现在整个御街已经乱成一团了,开封府的衙役们已经全部顶上去了,可人手还是不够,现在衙门的总捕头王仁京正火急火燎地向殿前司请求支援。
殿帅范廷召此时却不在营中,其他番军,都明白此事非同小可,没人愿意去趟这趟浑水,都借口没有调令,不敢妄自调动军队。
“大人,离御街最近的就是殿前司的禁军了,更何况万胜军本就有巡视京城之责,现下出了这等事情,您可不能坐视不理啊。”王仁京此人也是老油子了,他说这话旨在拖殿前司下水,万一事情闹大,那么维安不力的罪名可就不是只有我们衙门承担了,你们殿前司到时也脱不了干系!
殿前司都指挥使葛怀敏阴测测地看着王仁京,这个衙门捕头倒是好一副利嘴,竟然想祸水东引,让殿前司接这个烫手的山芋,着实可恶!若是自己坚持不出兵,万一日后有人查起,自己也要跟着吃官司,可御街哪里鱼龙混杂,据说这次事情乃是小元王赵吉挑起,这浑水不好趟啊……
葛怀敏扫视一下各军统帅,众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来众人心下明亮得很,没人愿意趟这浑水,他正暗自发愁到底派谁去呢,眼睛一瞥看见散漫得站在最后的李策,突然嘴角一扬。
“喏,既然王捕头说万胜军有巡视京城之责,那李策你就随王捕头去一趟吧。”葛怀敏道。
李策可没想到这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不就是几个商户闹事吗?多大点屁事也好意思麻烦禁军,他拱拱手道:“属下这就去召集部下。”
王仁京一见万胜军的统帅居然如此年轻,就有些不情愿,御街情况复杂,许多朝廷大员的产业都在那,现在他们的家丁正闹得厉害呢,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书生跟着起哄,情况如此混乱,派这么一个少年去镇得住场面吗?
李策瞧出了他的质疑,不由冷声道:“王捕头,还走不走?不走我们万胜军还有别的事,可没空陪你在这干耗着。”居然敢瞧不起我,李策心下生气,年少不代表没有本事!
王仁京尴尬道:“大人说得哪里的话,事不宜迟,咱们快快出发吧。”
“狄青,率领你指挥二千人马随我去看一看。”李策道。
御街此时就如同一个乱哄哄的菜市场,往日的繁华堂皇荡然无存,就像是乱哄哄的演唱会现场,开封府的衙役们正奋力维持着治安,商户们则不甘心地试图冲撞开衙役的封锁。
御街之上的铺子很多都是朝廷大员的产业,闹事的商户之所以这么嚣张,也有这些大官背后的鼓动,衙役们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也是尽量劝说,不敢动手镇压。
可是除了开封府的衙役,还有另外一拨官兵势力,看样子好像是侍卫步兵司的哪只番军,这支禁军可就没衙役们那么束手束脚了,在为首将领的带领下,众官兵倒拿长枪,对着闹事的商户就是一顿猛砸,谁出头揍谁!
“大宋禁军,居然如此欺压自己的百姓,你们还有王法吗?”这边一群书生怒斥道。
禁军将领一回头看到这群书生,马脸一拉道:“商户闹事,该你们这些秀才什么事?放着好好的圣贤书不读,跑来这跟着闹事!”
“整个御街都罢市了,连个笔墨纸砚都没处买了,还怎么读书?”有书生大喊道。
“我等读书考取功名就是为了报效朝廷,现下有人如此横征暴敛,为满足个人私欲置整个大宋财赋于不顾,身为大宋子民,我们岂能坐视不理?”又有书生大喊道。
现在京城谣言四起,说是小元王赵吉蹴鞠赛押注赔光了家底,现在正疯狂地四处敛财。
那禁军将领脸色一冷道:“别给脸不要脸!不要仗着自己读过两本破书就可以随便教训别人,老子的拳头可不管你识不识字!”
众书生听他如此有辱斯文,纷纷大怒,有人义愤填膺道:“目不识丁无知匹夫!”
那将领一听这帮穷酸居然敢堂而皇之地辱骂自己,瞬间大怒,他戳手一指众书生下令道:“来人,给我把这群腐儒赶出去!”
官兵们得了令举着长枪就开始驱赶众书生,众书生耍嘴厉害,真要动起手来哪里是这帮官兵的对手,有人试图反抗两下,却被一顿狠抽,其中几个书生火气厉害,嘴里不停大骂官兵,结果被拉出来单独狠狠照顾了一番,直到个个被揍得头破血流。
众书生一见同伴被打成这样,纷纷热血上头,也不管什么儒雅斯文了,纷纷挽了袖子和官兵拼起命来,这些书生一带头,商户们也纷纷加入进抗争的阵营中来,这一来整个场面就完全失了控!各种烂菜叶、臭鸡蛋满天飞。
官兵将领一看不由更是大怒,一群刁民居然敢公然违抗官军!这些人之所以胆敢反抗都是因为那几个书生带的头,他目光阴冷地扫视一遍众书生,下令道:“给我把这些闹事的秀才全部抓进大牢!”
“放开我,放开我!”书生们纷纷挣扎着大喊。
“让你们闹事!”官兵一边唾骂着,一边不住地拳脚伺候。
“住手!”一声大吼犹如炸雷般响起。
人群外围一阵骚动,“闪开!闪开!”伴随着一阵呵斥声,人群分开一条通道,一个锦衣少年,负手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众身穿盔甲的官兵。
先前的那个官兵将领斜眼看着那少年道:“你是哪个司的禁军?”
少年却不回答他,他脸色有些发冷地一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书生道:“是你下的令?”
“不错,这些人……”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你敢打老子?”
“我不管你是哪个司的,主子是谁?堂堂禁军不要这么下作!有本事去边关打辽军去,对付手无寸铁的书生算什么本事!”少年冷声道。
那禁军将领被他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不由有些疑惑,瞧这少年气质逼人,莫非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不对,他身后跟着禁军……妈了个巴子,难道是军中的小统领跑这充大爷来了?想到这他猛地一伸手一个大耳刮子就朝眼前少年扇去!
少年冷笑一声,反手抓住他的手腕,那将领痛呼一声,没想到这小子功夫竟不逼自己差劲,刚才大意,就被他拿住了手腕,现在手腕痛得要命,他想开口求饶但见对方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又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你到底是谁?我乃侍卫步军司天威军都指挥使黄大牙,你敢打我?”
“哼,黄大牙?我打得你没有牙!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吓唬他们一下也就罢了,居然让人下狠手,这些人都是大宋的栋梁,打坏了你赔得起吗?”李策恼他刚才欺凌弱小,手上不断加大力道。
“啊!痛,痛……我也是奉命镇压,咱们同属禁军,小兄弟你应该知道军令不可违啊。”黄大爷哀嚎道。
“我们万胜军岂会和你们同流合污!你记着,我叫李策,殿前司都虞侯。”李策见他吃了苦头,一松手,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黄大牙捂着手腕,怨恨地看了李策一眼威胁道:“好,殿前司李策,我记住了!不要以为我们侍卫步军司就是好惹的,你给我等着!”
众书生一看有了人撑腰,更是有了底气,这帮斯文人刚才被打得狠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诗书礼仪了,纷纷开始问候黄大牙家里的女性……
李策听了暗暗乍舌,这帮子书生也不是省油的灯啊,怪不得刚才挨打呢。
刚才几个书生的遭遇,也算是间接地震慑了那些闹事的商户,若不是李策及时制止,恐怕他们现在也要遭到那些虎狼似的官军的毒打了,所以此时他们都学乖了,没人再愿意带头挑事,不得不说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却能暂时性地压制问题。
“这位将军,请借一步说话。”一个老者上前说道。此人五旬上下,眼神精亮,身着华贵,看起来像是个有来头的人。
李策虽有些不解,可还是随他走到了一旁。
那老头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悄悄递给李策小声道:“小将军,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
李策瞧他那奸诈的眼神,就知这老头没打什么好主意,他并没有去接那银子,而是问道:“老丈这是什么意思?”
“就当是老朽请小将军和诸位弟兄喝茶。”老者笑道。
“老丈你还是先说什么事吧?”
“嘿嘿……小将军真是快人快语,老朽姓周,乃是小元王府上的管家,今日这帮刁民居然群起闹事,若是小将军能帮忙摆平此事,到时候我家主子自然不会亏待了小将军。”老者自得地说道。
李策听后冷笑一声,小元王?蹴鞠赛你派人劫杀老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今日你又整出了这事,我若是不给你上点眼药,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
老者见李策冷笑,有些不悦道:“小将军莫非不肯帮忙?”
李策刚想说:我帮你大爷!可瞧见他手里的银子,突然转念一想又改口道:“好说,好说,只不过我这次来的可是有两千弟兄呢,周管家你只给这么一点银子,是不是……”这厮见周老头腰间的荷包鼓鼓囊囊,显然还有不少存货,就拿出这么一锭来就想打发小爷?我不榨干你,我就不叫李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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