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点了点头:“这回杨广要动用多少军队?粮草问题如何解决?”
王世充冷笑道:“托了先皇给他留下的丰厚家底,现在关中的永丰仓的存粮足够三十万大军吃上三年以上的,而当年为了防备突厥,在河西陇右一线的各郡,也留了不少的军粮,杨广如果这回出动三四十万大军的话,粮草问题不大,就地取库存即可。吐谷浑撑不了太长的时间,最多一年,就可以班师的。”
魏征笑道:“那等他这回打完,运河也应该挖得差不多了,江都宫到时候也应该由挖好永济渠的宇文恺来建造啦。杨广一定会舒舒服服地呆在江都过上一阵神仙也似的生活,哪会在乎河北挖出的运河边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累累白骨呢?”
魏征点了点头:“主公上次让我办的购买几百名绝色胡姬的事情,我也已经办好了,都在大兴城的满园里养着呢,派了高手舞师教她们各种舞蹈与媚术,一定能把杨广迷得神魂颠倒。”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不忙不忙,时间还很多。玄成。你帮我给李靖带个信。我有事跟他商量。”
两个时辰之后,满园之中跑马场上,王世充和李靖各骑着一匹上好的宝马,在这片宽阔的,方圆十余里的草原中尽情驰骋,侍从们都远远地拖在了后面,确保二人的对话不会给别人听到,只见前面的两人已经放慢了马速。缓缓地并辔而行,夕阳之下只能看到他们的口齿启动,却是一句话也听不清楚。
李靖今天一身便服劲装,骑在一匹黄骠马之上,边走边说道:“主公,今天找我,怎么不在密室,而是在这跑马场上呢?”
王世充也是一身紫色的劲装,骑着一匹毛色雪白的青海骢,笑道:“老是在那个密室里谈事。闷也闷死了,这回跟着杨广一路出巡。都是坐车,也没多少骑马的机会,唉,半年多没怎么骑马,这大腿内的赘肉都生了出来,我算是明白当年刘备在新野时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叹了。”
李靖微微一笑:“主公的骑术还是非常优秀,一点也没看出半年不骑马的样子,刘备跟您相比,还是稍逊一筹啊。”
王世充哈哈一笑:“药师(李靖的字),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跟别人一样拍我马屁了呀。这可一点也不象你。”
李靖摆了摆手:“我就是这么想的,主公,这可不是拍马屁。”
王世充点了点头:“好了,多的话不说了,从郢州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安排你的官职,你是不是有些不满?”
李靖摇了摇头:“在杨广这里做官,我是一点也没兴趣,不过看这架式,象是要打仗了,主公,这回只怕你有机会从军出征了吧,如果可以的话,带上我,跟着你上战场见识一下真正的战争,这些是我一直的梦想,你应该知道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哦,你也看出要打仗了吗?那你觉得会在哪里开战?”
李靖沉吟了一下:“虽然杨广的最终目标是在高句丽,但是在我看来,他最近要发兵的地方,不是辽东,而是西域河西一带。”
王世充不动声色地“哦”了一声:“你又是如何看出的呢?”
李靖说道:“杨广这样费力地挖运河,以麻叔谋为开河都督通通济渠,山阳渎和邗沟,又命宇文恺打通北边的永济渠,明显是想打通从建康到江都,再到洛阳,最后远至涿郡的水路,在涿郡一带调集军粮和士兵,以征高句丽,现在运河未成,他也没有下达全国动员令,所以不会在辽东一带对高句丽下手。”
“今年新调入回洛仓和洛口仓的粮食,现在都通过潼关向着关中转运,关中那里的永丰仓本就存了大量的粮食,现在还要往那里运粮,说明战事会首先在西边打响,联想到这些年来,吐谷浑一直不停地骚扰攻击河西丝路,而去年底的时候铁勒各部又偷袭了冯孝慈出关的部队,所以这回讨伐的对象,不是吐谷浑就是铁勒。”
王世充微微一笑:“药师,那以你的判断,杨广会先打哪个呢?”
李靖不假思索地回道:“一定是吐谷浑,铁勒部落远在天山,出现在玉门关一带本就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依我的判断,应该是西突厥可汗为了巩固自己的汗位,才收买铁勒人,让他们试探我大隋的虚实,但是冯将军那战虽败,却狠狠地教训了一下铁勒人,我想现在西突厥的势力远不及当年达头可汗之时,处罗可汗又是被主公扶立的一个小可汗,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和继父现在还在我们大隋当人质呢,既然裴世矩已经去了西域兴师问罪,那这个处罗可汗就一定不敢再继续这种挑衅行为,只会低头认罪,并把责任推到铁勒人身上。”
“铁勒人作战有了损失,又得不到奖赏,裴世矩是聪明人,想必会让他们戴罪立功,转而攻击南边的吐谷浑,到时候正好把吐谷浑赶到东边,然后杨广出兵,正好可以达成他的愿望,主公,这一切应该都是你和裴弘大所计划好了的吧。”
王世充哈哈一笑:“药师果然大才,这些我和弘大谋划已久的事情,连魏征都没有一眼看出来,可你却直接猜到。不简单哪。”
李靖微微一笑:“玄成的所长不在于军略上。而我所关注的。则是粮草,军事方面的事情,所以嗅觉比他要灵敏一些。”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那以药师所见,这个计划最后会如何呢?杨广能顺利地击破吐谷浑,破国擒君吗?”。
李靖沉吟了一下,说道:“击破吐谷浑的问题不大,但吐谷浑人极擅逃跑。河湟之地,方圆数千里,他们在各地的城池中都屯有粮草,实在不行,宁可扔下牛羊跑路,我们大隋跟吐谷浑长期没有正式的往来,了解他们国家地形的人很少,到时候想要追击,是很困难的事情。”
王世充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杨广想要消灭吐谷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喽?”
李靖笑道:“世事无绝对,吐谷浑毕竟有二十多万人口。平时也是分散成各部落,不太可能这么一大堆人聚在一起全跑掉,所以到时候想必会是以部落为单位,分散逃跑,杨广想要把跑得漫山遍野的这些人全给抓住,只能采取撒网捕鱼的办法,把几十万军队分散出去,以轻骑追击了。”
王世充咬了咬牙:“能追得上吗?”。
李靖摇了摇头:“除非是有向导或者内应,不然极难追上吐谷浑王,几年前我游历天下时,曾经去过吐谷浑,也扮成商人走遍吐谷浑的各大城市,他们的大城有四五个,都是在那高原之上,不要说纵马追逐,就是走上一段路,也会头晕眼花,呼吸困难,心脏都快跳不动了,想要千里追击这些人,难上加难,俘虏个几万人回师,就已经算是大胜了。”
王世充叹了口气:“我还希望杨广能在吐谷浑多浪费点时间,消耗一些国力呢,看起来不那么容易达成了。”
李靖笑道:“不管怎么说,杨广出个塞都要五十多万大军跟随,讨伐吐谷浑少说也会出动个三四十万大军的,而且不管他能不能追得到吐谷浑王,这次征讨从关中出兵起,起码也要消耗个四五个月,关中地区的存粮,至少会在这次征伐中用掉一半,加上这一年多来招待来往的西域各国使节的消耗,先皇在关中陇右经营多年的存粮与物资,只怕都要给杨广这个败家子给忽悠光了。”
王世充笑道:“消耗了如此多的粮食与战略储备,只是为了在吐谷浑面前抖个威风,杨广大概还会觉得很得意呢。”
李靖勾了勾嘴角:“不过对于杨广来说,这也是无奈之举,关陇一系的不少将领,已经对长期没有捞到仗打很有意见了,两年前废了一大批关陇子弟的荫子爵位,现在又只剩下了公候伯这三级,想要得爵的难度比以前高多了,所以宇文述,于仲文这些人成天向着杨广请战出征,这仗,他不打也得打呢。”
王世充点了点头:“药师这回也想出战吗?”。
李靖点了点头:“我这回确实是想上战场看看,这么多年还没上过战场,这次想亲眼见识一下,主公,能帮忙安排一下吗?”。
王世充笑道:“没有问题,回头我就去找宇文述给你安排一个低阶军职,这次出征就让你建功立业。”
李靖的脸上现过一丝喜色:“那就多谢主公了。对了,主公,郢州那里,就完全放弃了吗?是不是有点太可惜了?”
王世充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你应该很清楚我在郢州布局花了多少心血和资源,但是世事无常,现在一切的布置只能撤出,根据我和萧铣的协议,那荆郢之地要完全让给他们萧氏,贺若弼不信这个邪,非要在湘州和姓萧的继续死掐,结果自己命都给弄没了,我虽然不至于怕了萧氏,但是现在跟他们是盟友关系,也不想主动地跟他们为了争地盘而弄得撕破脸皮,甚至引起杨广的注意。”
李靖微微一笑:“那个萧萧复又起的流言,导致了萧琮免官回家,走上了杨素的老路,而萧氏的不少子弟也被集体免官,这事是主公的手笔吗?”。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是宇文述做的,不过这个萧萧复又起嘛,可是我提点宇文将军的哦。”
李靖先是一愣,转而大笑起来:“还是主公高明,这样让萧皇后和宇文述势如水火,主公就可以游刃有余了。对了,那个陈棱怎么办?”
王世充勾了勾嘴角:“前两天那个倭国使者的上书傲慢无礼,气到了杨广,前几天他还又召我过去,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教训一下倭国,我正好想到了那个陈棱,就跟杨广说,倭国的九州岛之南有个流球国,人口十余万,不服王化,前年曾经派过羽骑尉朱异入海求仙时上过这个岛,对上岛的路线也是很熟悉,所以如果消灭了流求,就可以给倭国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我们大隋的实力。”
李靖微微一愣:“你是让陈棱募兵去打这个流求?他既然不在郢州了,为什么要给他这个机会?”
王世充微微一笑:“我现在觉得陈棱以后可能对我们的事业有大用,未必要在郢州,也许在江南,他会帮我在乱世中打开一片天地,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我托付过宇文述,让他保举陈棱为将出征,果然,前天圣旨已下,诏命陈棱为虎贲郎将,朝请大夫张镇周加虎牙郎将辅之,在东阳募兵两万,远征流球。”
李靖皱了皱眉头:“从东阳出海向东,经常会碰上风暴,主公,这陈棱会不会没有到达流求,就碰到风浪沉船了呢?”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富贵险中求,陈棱身为江南人,要是连出个海,打个流求都办不到,那以后也不配在我的手下做事,死了也没啥可惜。”
李靖若有所思地说道:“主公有意经营江南吗?只是这陈棱,本人并非江南望族,也不是陈朝宗室,他的能力一般,能担付起这个责任吗?万一他有个闪失,可能会对主公多年的谋划造成伤害啊,还是慎重点的好。”
王世充的眼中精光一闪:“放心,我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安排,到时候会有人担付起这个责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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