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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员外摇摇头:“老朽可以按杨千总所说纳粮,但是老朽并无把握说服抚宁县的士绅。”
杨鹤笑道:“杨某这个人是很记仇的,不过若是王员外能办成此事,那以前的事情杨某就当没发生过,至于以后,想必王员外不会再干以前那样的糊涂事了吧?”
王员外闻言,瞪着杨鹤看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道:“老朽尽力而为吧。”
杨鹤笑道:“呵呵,只要王员外尽心做这件事,杨某心里自然有数,若是有人不给王员外面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想要找杨某出面,不付出几倍的代价,杨某是不会去管的。”
王员外闻言沉默半晌,终于慢慢点了点头。
见王员外明白自己的意思,杨鹤笑道:“少顷,我会派人到贵府,能不能拿住盗匪不敢保,但是绝不会再让盗匪从府里拿走一物。”
“多谢杨千总。”王员外拱了拱手道。
杨鹤笑着摆了摆手。
“多谢张知县,老夫告辞了。”王员外又冲张凤奇拱了拱手。
“王员外慢走,恕本官不远送了。”张凤奇拱手还礼道。
“张知县留步。”王员外客气了一声,转身出了衙门。
王员外走后,张凤奇给杨鹤倒了杯茶,沉吟了一会儿方道:“应时兄,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要王员外送的一千石粮食,反而让他纳粮呢?”
杨鹤端着茶杯慢慢饮了一口,抬眼看向张凤奇笑道:“龙川兄,你觉得我这样做亏了是么?”
“以应时兄的精明,自不会做亏本的事情,我只是不明白应时兄这么做的用意。”张凤奇笑道。
杨鹤摇摇头笑道:“从乡兵得到的实惠来说,这样做确实是亏了,但是对县里或者朝廷来说,却是一件好事。”
“怎么说?”张凤奇疑惑道。
杨鹤笑道:“士绅不当差,不纳粮。是朝廷定下来的规矩,但是现在王员外纳粮,意味着这个规矩已经打破了,虽然王员外是被逼的。但是打破就是打破了。”
“你想在抚宁县把士绅不当差,不纳粮的规矩给改了?”张凤奇惊道。
杨鹤摇摇头笑道:“不当差暂时不用去管他,咱们先试试看让士绅们纳粮能不能行得通,如果这一步迈过去了,下一步就试着增加商税。”
张凤奇闻言惊呼道:“你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杨鹤笑道:“也算不上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龙川兄,当初你跟我说东林党主张减免赋税的时候,曾说朝廷制定的赋税税率太低,应该提高赋税。
我曾经仔细琢磨过这个问题,我觉得不是朝廷定的税率过低,而是很多人不缴纳赋税,还有商税根本没有收上来,这才是朝廷没钱的根本原因。”
“是,确实是这个原因,可是朝廷并未下令让士绅纳粮。亦未下令征收商税,我们这里贸然推行,是要得罪人的。”张凤奇急道。
“贸然推行?咱们可没有逼他们,是他们主动缴纳的。”杨鹤笑道。
“谁会主动缴纳?”张凤奇疑惑道。
杨鹤笑道:“现在王员外不就主动缴纳了么?”
摇摇头,杨鹤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是非常不喜欢王员外这个人的,按我的意思,不把王员外弄的倾家荡产,我是不准备罢休的。
不过刚才我得知他来求我保护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契机。咱们可以通过这件事来推动士绅纳粮,如果他能帮助咱们推动士绅纳粮,我觉得比让他倾家荡产更重要。”
张凤奇忽然惊道:“那些盗匪是你安排的?”
“我怎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罪名我可担不起。”杨鹤笑道。
张凤奇盯着杨鹤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也是。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你别拿这样的表情看我,这事真的不是我安排的。”杨鹤笑道。
“嘿嘿,是不是你安排的,咱哥俩心照不宣。”张凤奇笑道。
杨鹤摇摇头笑道:“什么心照不宣?真不是我安排的。”
张凤奇看了杨鹤一会儿,忽然叹道:“应时兄,你我兄弟结识时间虽短。但是咱们可是一条船,你要是倒了,为兄我立马跟着倒霉。要是为兄倒了,很多事,你做起来怕就没那么方便,你说是么?”
杨鹤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沉默了一会儿,杨鹤道:“好吧,人是我安排的,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呵呵,贤弟,为兄知道了,咱们这条船不是更稳么?”张凤奇笑道。
杨鹤摇摇头:“龙川兄,这可是杀头的罪名,兄弟我烂命一条,而且是独身一人,可以不在乎,你有家有口的,我怎能把你牵连进来?”
张凤奇轻轻拍了拍杨鹤的手道:“贤弟,为兄明白。不过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人的,你当王员外是傻子?他难道不怀疑那些盗匪是你安排的?
你想想,你前脚带兵把他家的家丁打残,后脚盗匪就出现了,这事也未免太凑巧了吧?”
“王员外最多也只能怀疑而已,无凭无据的,他能拿我怎么样?别忘了,他家被盗匪劫掠的时候我可是在通州跟徐大人会面呢。”杨鹤笑道。
张凤奇笑着点点头:“正因如此,王员外才不敢断定此事是你所为。”
顿了顿,张凤奇笑着问道:“此去通州跟徐大人会面,事情办得如何?”
“成了,番薯种子已经带回来了,另外我还拜了徐大人为师。”杨鹤笑道。
“啊!徐大人收你做学生了?你怎么让他同意收你做学生的?”张凤奇惊道。
杨鹤笑着把此去通州的经过说了一遍。
得知杨鹤竟然把徐光启的学生孙元化也拉了来,张凤奇不由目瞪口呆。象山那边是什么情况张凤奇十分了解,除了几间房子什么都没有,就这样的条件居然能说动孙元化放弃朝廷的官职,可以想见杨鹤给孙元化画的大饼有多诱人,对杨鹤的口才张凤奇实在是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不理张凤奇吃惊的表情,杨鹤接着把自己在通州码头所见所想说了一遍。
最后杨鹤叹道:“朝廷如此拮据,可那些富商一个个却富得流油,我不明白朝廷那些人为什么不征收商税,说到底,那些官员都是为了个人的私利。
以咱们现在的能力暂时还影响不了朝廷的决策,但是咱们可以在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做这件事。”
张凤奇闻言叹了口气道:“应时兄,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知道那些商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关系,有些后台,我一个小小的知县,根本就动不了这些人。”
杨鹤笑道:“咱们当然不能蛮干,要是强行征收,你这个知县恐怕也就干到头了。不过现在咱们却有了契机,我没想到我无意中安排人假扮成盗匪竟然逼得王员外向我求助,咱们正好可以利用王员外帮咱们做这件事。”
“只怕王员外也说不动那些士绅富商。”张凤奇摇头道。
杨鹤笑道:“如果那些士绅富商没有切身感受到威胁,王员外当然说不动这些人,不过要是我再添一把火,你觉得王员外说不说得动那些人?”
“再添一把火?”张凤奇疑惑道。
杨鹤笑了笑:“好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保管让那些士绅富商们乖乖把税钱掏出来。”
张凤奇摇摇头,沉吟了一会儿道:“应时兄,就算征到赋税又能如何?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做这样的事情除了得罪人,完全没有任何好处,虽说征些赋税能减轻你养兵的负担,不过我觉得你不差这点钱粮吧。”
杨鹤笑道:“你觉得我让你征收赋税是为了给自己养兵?呵呵,龙川兄,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也不瞒你,以我现在的财力,养活千八百的士兵,就算我什么都不干,至少能养活他们五年。”
“你既然不差钱粮,那还做这些得罪人的事情干嘛?”张凤奇不解道。
“呵呵,我让你征收赋税是为了你好。”杨鹤笑道。
“为了我好?”张凤奇疑惑道。
杨鹤笑了笑,端起茶杯饮了口茶道:“龙川兄,你说你在朝中有后台么?”
张凤奇摇摇头:“我认识的朋友都是底层的官员,哪里有什么后台?这次认识刘御史还是你帮着引见的。”
“是啊,你一无关系,二无后台,要想晋升,唯有靠政绩,可是你做出的政绩能让你升到什么职位?最多就是永平府的知府吧?”杨鹤笑道。
“能升到永平府知府那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估计能升到永平府同知就不错了。”张凤奇道。
杨鹤笑了笑:“如果不能一步升到知府,那你认为你什么时候能升到知府?什么时候能进京?”
“如果没人保举,恐怕我今生也别想进京做京官。”张凤奇叹道。
“你觉得你现在的政绩算得上出类拔萃么?”杨鹤接问道。
张凤奇摇摇头:“就算有你相助,今年的大计(地方官考评),我能评个中上就不错了。”
“所以说,如果你没有特殊的政绩,就算刘启想帮你说话,也帮不上。”杨鹤笑道。
张凤奇默默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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