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没几天,进了一年中最冷的小寒节气,三九天的温度果然是寒气十足,北方冷空气一茬茬的涌上来,随着空气质量明显好转雾霾散去,普安市总算是多了空气质量等级为优的好日子。
阴冷的清晨,陈大龙还没来起来,听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嗡”震动不停,“这谁一大早催命似的打电话?”他嘴里抱怨一声,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拿过手机眯眼一看。
“方部长的号码?”陈大龙看着手机屏幕上熟悉的电话号码脱口而出,“这家伙这么早打电话能有什么急事?”
顾不上多想,陈大龙赶紧摁下了手机接听键,电话里立刻传来方部长中气十足的招呼声:“陈副市长,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
陈大龙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都已经打扰了,不好意思有毛用?”心里不乐意,嘴上说话口气却很热情的,问方部长,“你这一大早唱的哪一出啊?什么事那么着急天没亮就打电话?”
“十万火急!”方部长说,“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劳烦兄弟你。”
陈大龙在朋友圈里出了名的义气,只要是好兄弟找帮忙的事情,能力所及绝无二话,这也让他在朋友圈里落了个非常不错的好名声。
听方部长急切口气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自己帮忙,他心里不由嘀咕,“方部长前一阵子去了省机关工委任职后,有日子没联系了,这会子找自己能为了什么事?”
陈大龙心里挂着个问号问方部长:“到底什么事,能让你方部长着急上火成这样?”
方部长在电话那头稍稍停顿了片刻,突然压低声音道:
“省里年前要动一批干部知道吗?”
“不知道啊。”
“我这不是告诉你了嘛,省委调整完了底下市一级的领导干部,最近重点开始放在省直属机关部位办局了,包括机关工委在内。”
方部长说这话的时候,明显语调中带着几分兴奋,陈大龙心想,“这家伙不会是想要请自己帮忙托关系在省城给他弄一个更好的领导岗位吧?他要是再提拔可就是厅级领导干部了,自己哪有那本事啊?”
方部长显然并未注意到电话这头的陈大龙沉默不语,继续保持略有些激动的语气对陈大龙说:
“这回的机会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我想拼一把。”
“怎么拼?”陈大龙问。
这才是他心里最关心的问题,他甚至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万一方部长提出请他帮忙,他该怎么应付?
方部长突然换了一种懊丧语气说:
“我最近为了求人办事,特意花不少钱淘了一个说是宋代的破碗,结果找人鉴定居然是赝品,时间不等人,这节骨眼上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合适古董送人,你平常脑子转的快,认识的场面上人又多,你有办法找到一件明清时期的瓷器吗?当然,宋朝时期的也行。”
陈大龙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心说,“找个古玩这种小事倒还凑合,只要不逼着兄弟赶鸭子上架亲自出面帮你找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就行,这年头,找谁办点事都不可能空口白牙说一句就成,背地里总得做文章,太麻烦了!”
陈大龙知道,方部长如果不是要得急肯定不会找自己想办法的,既然朋友开口,好歹也要作点努力,再说,找个古董这种事对陈大龙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陈大龙于是问道:“要得很急吗?”
“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三天内搞定。”
“我找找看,平时没注意这方面的事,要问其他的人才知道。”陈大龙当然不能对方部长说自己很早就关注古玩这块行情,手里甚至备有存货以备不时之需。
按照陈大龙的想法,既然方部长找自己帮忙弄古董,那就等两日从自己平日的收藏里挑一个合适的给他也就行了,没想到方部长却另有想法。
方部长说:“最近我听说普水县洛水镇有户农民,手里有一块玉佩很值钱,不知道兄弟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弄到手?”
“玉佩?什么时期的?”陈大龙问。
“说是国宝,传说是李自成的兵符,历史上独一无二。”
陈大龙闻言心里一喜,“本地还有这宝贝?”他赶紧追问道:“情况属实吗?”
“传的是有鼻子有眼,说是当年李自成兵败隐居时挂在身上的。”
方部长这么一说,陈大龙脑子里慢慢回想起来,方部长口中说的“李自成”隐居那段时期史书上的确曾经提及。
他意识到,方部长提及的玉佩如果真是李自成战败逃走时随身携带的那块玉佩,那这玉佩应该是一对,一枚在大将刘宗敏身上,另一枚在李自成身上。
据史书记载,因为这玉佩危急时可当兵符,所以李自成起事失败后,清廷一直在找他,他的部将也在寻找他,目的就是想得到这枚兵符。
陈大龙脑子里冒出一句话来,“如果方部长说的是真的,这玉佩岂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他心里不由一阵“咚咚咚”狂跳,耳朵里早已听不清方部长到底说什么。
只记得方部长最后说:“兄弟,普水县以前可是你的地盘,想要尽快把这宝贝弄到手,我可只能找你了。”
陈大龙顺口答应,“兄弟的事就是我陈大龙的事,我这就让人打听看到的是不是真有这块玉佩。”
话说到这里,就算是方部长不请陈大龙帮忙,他也会主动插手此事,他心里琢磨的是,“既然这玉佩如此贵重,必定是价值连城,哪怕是能找到一只玉佩收入囊中,以后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这里简单补充一下史书上关于李自成战败后去向,根据历史资料记载,关于李自成的下场有六种说法,如自缢、战死、出家、隐居等,其中有一种说法最可靠,归隐青城。
李自成的后代在青城镇苇茨湾村的一户李姓人家发现了一本抄修于康熙三年的《李氏家谱》,经过考察研究得出结论,李自成兵败后,化装为和尚投靠其在榆中青城的叔父李斌家中,晚年的李自成就生活在附近的深山大沟里。
后来风闻清廷侍卫已经发现他的一些蛛丝马迹,连夜逃亡,最后到陵水县(现普水县)隐居下来,这里曾经是他的老巢,当地老百姓感激他以前的均田放粮之恩,所以一直保守秘密,掩护他直到他去世,还砌了几座无名坟。
一大早接到方部长的电话像是一针兴奋剂搅的陈大龙心神荡漾开来,他在脑子里思忖片刻后,立马给普水县的老下属刘家辉打电话。
当刘家辉听完陈副市长一番话后,疑惑口气道:“李自成的玉佩?不可能吧。”
陈大龙对他说:“先别管真假,搞到手再说。”
刘家辉应承下来,答应当天就去办此事。
心里有心思的时候,便会感觉时间过的极其漫长,因为担心错过刘家辉的电话,陈大龙一整天呆在办公室除了吃饭基本没出去,手机就放在手边,跟下属谈工作的时候还时不时瞟上一眼。
到了下午临近下班时,刘家辉的电话终于打来了,在电话里声音急促汇报:“陈副市长,是真的!”
陈大龙心里大喜,一只手握紧手机,问:“你敢肯定?”
“都调查清楚了,绝对肯定!”刘家辉斩钉截铁。
“这人是寝陵村一个五十多岁的孤身男人,叫李奎,自称是李自成的后代。据村民反映,前些年经常见李奎半夜在墓地晃悠,都说他在盗墓取宝。我去他家时,正好有外地人在家里作客,见我们来就急匆匆离开了,估计是买卖盗墓文物的。问了他一些情况,他矢口否认,指着墙角一些的瓶瓶罐罐问他怎么回事,他才透露了是从墓地偷出来的。”
“玉佩呢?出手没有?”陈大龙心里着急。
“玉佩的事他一口否认,不过,我问了周围的一些村民,有人说见过。估计李奎还在熬价,这东西不好出手,双方都怕吃亏。”
“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陈大龙说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激动,“正宗的国宝哎!价值连城的国宝哎!玩笑开大了!能碰上是多好的运气!”
“下面的人想尽了一切办法要看看东西,他打死不承认有这回事,这是国家文物,拿出去盗卖是要判刑的。”
“就没办法了?”
“办法有一个,就是有点阴损。”
“你说说看。”
这种时候,陈大龙哪管他阴损不阴损,能搞过来才是正道。
刘家辉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陈大龙想了一遍觉得办法不错,吩咐道:“这件事不要说出去,你要权当没这么回事。”
刘家辉答应着,“陈副市长,听你吩咐。”
刘家辉立即给下面的人打电话,把一切交代清楚,只要那块玉佩,其余不管,至于补偿多少的问题,都交他去处理。
下面的人不问缘由,满口答应下来。
黑夜过去,白天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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