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将时光之轮稍稍往前拨转,回到杜胖即将出手的那刻——
那时,正值那平地一声雷般的声响惹得岛上的其余学生心下升起好大不满之时,但搞出这一动静的是杜胖,所以这些隐有怒意的目光在认知到对方的身份后很快便败下阵来,开始变得有些闪烁散乱。
这些目光的这一表现,对比杜胖仿若无事般走向夏枯草的身影,便颇有几分‘见怪不怪,其怪自败’的味道。
所以这些目光的主人自然有些尴尬,急于去找一个台阶去下,便纷纷将视线转向了夏枯草,肆无忌惮的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够。
只是夏枯草不是恍若神子的白砡,也不是冷面扑克一般的海金沙,更没有长着白石英那张魅惑意味十足的娘们儿一般的脸,他的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圆圆的便有几分诚恳亲切的气质,便再无一丝值得称道的地方,所以那些探究的目光很快便由好奇转为了无趣乃至轻蔑,阵阵低语之声更是随之而起。
但未及深入,这些方兴未艾的窃窃私语便告戛然而止——
因为杜胖出了手。
而感知到杜胖的小世界与那道极为冰冷的气息,这些学生齐齐地吸了口气,不约而同的向后连退数步,给场间的杜、夏二人留出了好大的空间,眼中更是纷纷流露出一抹怜悯。
场间为之一静——
这些学生的这一表现无疑说明这道冰冷的气息极有来头,毕竟他们是这所天下近一的封印师学院学生,放到院外,不是非富即贵便是天赋惊人悟性超凡,想来总会骄傲的厉害,等闲景象,自然震不住他们。
而作为那道气息的目标,夏枯草的反应自然更为激烈,但他并没有像那些学生一样连退数步,而是一步未退。
非是不想,实为不能。
眼下已是出冬入春之际,气温自不会很高,但自那道气息出现起,夏枯草便是浑身汗出如浆,仿佛被毒蛇盯上了的青蛙一样紧张而不敢稍动,因为遵循着隐隐的直觉,他已经意识到只要自己微有动作,气机牵引之下,那道极为冰冷的气息便会如猛兽一般向自己扑来。
只是……心底泛起的这股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冰霜之鸣——”
杜胖如雷般的嗓音再度响起,而随着他的心念变化,那道原本并无实体的冰冷气息便聚合到了一起——连带着被凝结成了冰屑的空气中的水分子一起,化为了一杆枪。
一杆大枪。
这杆大枪以冰屑为体,以冰霜之鸣为魂,所以它极为冰寒,落在地面上的这杆冰枪看着并不算长,比杜胖魁梧的身躯矮上了一大截,枪身琉璃澄澈,色泽幽蓝,笔直的没有任何弯曲,自然也不会有任何雕饰,极为光滑,而之所以将其称之为枪而不是棍,便在于其一头正泛着雪亮光芒的无比锋利。
夏枯草亲眼目睹着阳光之下的这柄冰枪渐渐由虚化实并随后泛起幽幽的寒光,明白了那股熟悉感的由来,而只要想起白矾,他便知道这杆看着极为纯澈干净的大枪,会是何等的冰冷致命。
这才是冰霜之鸣。
现在的夏枯草可不是微光酒馆外的他,虽然实际战力仍有不及,但他的知识水平的确已经提升了许多,何况他昨日才浏览吸取了马蔺对世界的认知,自是知道这地位堪比穿越前那处世界中五行的这一五鸣之一,会是何等的可怕。
毕竟过去世界中的五行不过是古人对世界不完全的认知,现代科学早已证明五行远远不是世界的根本,其真实性早受怀疑,五行本身也不会具有力量,但这处世界却是真正存在着魔法的世界,所以作为这处世界的人类对魔法力量的根本认知,五鸣,本身便是力量的代名词。
虽然这些代表着人类对魔法元素最为根本的归纳认知太过纯粹而极易被相克之鸣压制,近几年来已少有封印师或正儿八经的魔法师研习五鸣之道而是代之以融合后的次级要素,也就是七响,但五鸣毕竟是这处世界最为根本的底层要素,单论破坏力,远不是七响所能媲美。
夏枯草深吸口气,仍由被冰霜之鸣影响,而变得有些寒冷的空气将自己的肺部浸润的一片冰寒,因为他必须保持足够的清醒以使自己不至过于绝望。
虽然他很明白,哪怕这位曾被马蔺透露过仍处于第六境实封之境的学长至多只能掌握第六弦威力的冰霜之鸣,听着还不如自己的第七弦,但光就对方凝虚化实的那一手,便足够说明对方对冰霜之鸣的掌控会是何等可怕。
他这边才刚转悠过这些念头,正想方设法的寻求应对之道,杜胖却已干净利落的动了手。
杜胖根本没想过去验证夏枯草的身份,因为他一看到海金沙,便知道自己不会出错,而他先前的一问,也只不过是想让夏枯草意识到他是谁,好让他死的不那么莫名其妙。
他也不在乎他现在说打就打的举动是不是有些偷袭之嫌,因为在他看来,就算给夏枯草三十个月,他也依然会被自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直接碾死。
而没有人会在碾死蚂蚁时去考虑会不会被其他人指责为偷袭。
至于夏枯草是血誓复仇的参与者?贸然伤害对方等同于挑衅贵族的传统乃至直面那位艾尔贝塔侯爵的愤怒?
他杜胖,又几时理会过这些无趣的东西?
所以说出那句话后,他的手臂便是毫无征兆的抬起,身旁的冰枪同步扬起,随着他一抬之后的那一指,便由枪化箭,化为了一抹流光,当头便向着夏枯草刺去。
杜胖与夏枯草之间的距离原本便是极近,而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又太过突然且是如此熟稔,便很有几分自然流畅举重若轻的味道,而夏枯草也的确没想到对方说打就打,所以他只能徒劳的瞪大双眼,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降临。
‘他真敢动手!’
死亡来袭的那一瞬间,夏枯草震惊,继而茫然,他的想法倒与之前杜胖对某些‘无趣东西’的不屑极为相近,但他更不解的是,哪怕这位学长对此毫不在乎,那对方又何必传他为‘学院双废’?直接杀到自己面前不就完了?
没人能够解答他的临死一问,因为场间没人想到杜胖的出手会是如此的毫无征兆,反应稍快的,也只不过刚将心底的那抹震惊化为口中的惊叫,便告戛然而止。
只有一人例外——
因为那人就如对方认出了自己一样一早就认出了这位胖子便是杜胖,而他也知晓对方的性格,了解对方其实在‘不知敬畏’方面与夏枯草非常相像,同样的不把世间所有的约定俗成视为规矩放在眼内,更不会去遵守在他看来只是无聊把戏的血誓复仇,更麻烦的是对方还具有夏枯草不具备甚至是他这位蓝血贵族也无法企及的身份。
所以他一早便做好了准备,只待夏枯草抵挡不住,才能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做出反应。
那人——自然只有海金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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