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升魔外篇 > 十六、踏雪

二十七逆法如掀山翻岳,其修炼难度难以想象。

    那“大”字的第一横,叶落按照其脉络运转气血,一直到十多日后,始似有所悟。

    那大字的一横既可以说是一横担天,也可以说是一棍破天。

    那股纵横之意挥斥天地,无所阻挡。

    叶落修习日久,衣内鼓如风袋,眼见就要爆裂之时,他低喝一声,一拳捶地而去,顿时在地上砸出一个一丈方圆的沙坑!

    此刻只感觉一条左腿坚如铁柱,所有源泉和依托都发轫于此。

    这种感觉仍旧朦朦胧胧,让叶落把实不住,心下踌躇,不觉沿着海岸信足而去。

    远远就看见一块礁石上趴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翻滚的海涛。叶落心下好奇,便走来观看。

    那个小男孩歪着头看了一眼,并不理他,继续紧盯着前方。

    小女孩扭头看了看叶落道:“你是谁?”

    “我叫叶落,新来的。”叶落笑道。

    小女孩听说他是新来的,顿时有点兴奋起来,谁知给小男孩白了一眼,不再作声。

    小男孩冷冷瞥了瞥叶落道:“你为什么不走?”

    叶落一笑:“我为什么要走?”

    小男孩又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这个时候,小女孩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声道:“哥哥,我们在等海琪。我娘病了好久了,海琪今天会带给我们好东西,我们会换来药,而后给我娘治病。”

    小女孩并不理会小男孩的白眼,继续道:“哥哥,你是外面新来的,外面好玩吗?”

    叶落略踌躇一下,随后道:“很好玩,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有小河,小草,到处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还有小鸟,总之,都很好玩。”

    小女孩和小男孩的脸上瞬间浮现无限向往之色。

    他们俩大概出生后就一直在这里吧!

    叶落的脸上浮现悲愤之感,转而又变成深深的怜悯。他想起自身命运,其实和这两个小孩并没有太多差别。

    小女孩默默自言自语道:“我们以后能去看看吗?”

    “能,一定能!”叶落坚定说。

    小女孩莞尔一笑,脸上如小花开放,道:“谢谢你,叶落哥哥。我叫海兰。”她又指着那个男孩道:“这是我哥哥海牙儿,我们在等海琪来,海琪是我们很好的朋友,叶落哥哥,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叶落点了点头,三个人便一起在这里等海琪。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一个黑影在波涛间纵跃,口中发出奇怪的声响,不多时已游到礁石边上,大大的脑袋探出来,亲昵的蹭了蹭小男孩的手。

    那是一条年幼的海豚,小男孩掏出一块肉干喂到它嘴里,拍了拍海豚脑袋道:“好多天了,海琪,可想死我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我!”

    海豚吃了肉干,欢快的在海潮中有了个圈,将水花溅了三人一身。

    海豚嘎嘎而来,探出脑袋,将一块亮晶晶的石头吐在小女孩手中。

    那是一块上好的秘银,价值不低。

    海豚和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嘎嘎叫了几声,依依不舍而去。

    从小男孩和小女孩的话语中,叶落得知大概。原来那小海豚在海中被怪物咬伤,碰巧给两个孩子救了,于是结下友谊,海豚于是常常会带来海里的一些珍奇给两个小孩。

    这种超越了一般魔宠的关系让叶落赞叹不已。

    动物和孩子尚且能够互助,而人与人之间几乎成了相互残杀的凶兽!

    他不知道那两个孩子和海豚间的关系能维持多久。在这危机四伏的魔滩上,一切都难以预料。

    小男孩抓住那块秘银急着就要走,却被叶落制止下来。

    叶落笑着说:“我可以免除杂税的,还是让我来帮你们换药吧!”

    小男孩和小女孩似信非信,可能是以前被欺诈过的缘故。

    叶落掏出一块明晃晃的虚金放在海牙儿的手中道:“这个权且押在你这里,等我换了药,你再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男孩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最后深深点了点头。

    叶落领着两个孩子来到那个搭帐篷外,让他俩在一旁等着,便去找雨师爷。

    他是录入贵宾籍的,雨师爷丝毫没有怠慢,很快便将叶落需要的药品兑换好。

    叶落谢了雨师爷,便随了两个孩子一起去看他们的母亲。

    两个孩子的家住在石壁下的一个窝棚里。

    借着阴暗的光亮,叶落便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仰天躺在破席子上,呼吸一气接一气,甚为艰难。

    那女人忽然被惊动,吃力的抬起头来道:“海牙儿,海兰你,你们回来了……”

    那女人猛看见叶落,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你是?”

    海兰抢先道:“他是叶落哥哥,他是好人!”

    女人问明了原委,未免千恩万谢。

    见那女人病的尤其重,叶落便将那块虚金留个他们,叮嘱两个孩子,若要兑换什么,可以来找他。

    告别了海兰一家,叶落又孤身一人回到海滩上。正走着,却见一人飞也似的跑来道:“你是叶落吧?狄迈大人要见你!”

    叶落心中疑问,仍旧跟着那人来到那大帐篷前。

    便觉一股惊天气势迎面扑来,他低喝一声,双脚深陷沙土,依旧一步步沉稳前行。

    却见那惊天气势瞬间变为翻卷,他双臂一横,一字担天而起,嗡的一声,竟硬生生抗住那股暗涌狂潮!

    屋里“咦”了一声,此刻那股劲道顿时攀升了一倍!

    在那强大压力面前,叶落咬牙死死抗住,只觉身体内在那一道逆流带动下,原先的一道顺流猛然发动,在这泰山压顶一刻,叶落命庭中一道灵光嗖的闪过,顿时,贸然将那两股正反逆流捻在了一起!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叶落的脚下竟然踏出一个大大的沙窝!

    帐篷内瞬间传来一声喝彩:“好一个少年英雄!贾无忌慧眼识才,不错不错!”

    那人大步跨出帐篷,手拉叶落,一起走入正中的房间内。

    叶落看见那人起初似乎并不起眼,再一眼看去,便有渐入佳境之胜。渊渟岳峙,却又春风细雨。一举一动,极为合拍到位,不逾而威,不傲且贵。

    那人招呼叶落坐下,吩咐下人上茶,这才笑道:“刚才略一试探,小兄弟勿怪!那贾无忌一贯浮夸之辈,今日所见,却是不虚,得罪勿怪!”

    叶落淡淡笑道:“久闻大人威名,区区不足挂齿。原早该来拜谒的,却又怕误了大人正事,见谅见谅!”

    狄迈见那少年说话滴水不漏,捋须笑道:“鄙人当初和小兄弟一般模样,只身来到这乌里瓦夏,只凭一双手,挣出一片天地,以小兄弟的手段,来日前途,不可限量!”

    叶落表面做谦,心中苦笑不已,这片穷山恶水,能挣的什么天地?

    少时雨师爷来到,狄迈道:“雨师爷乃行中老手,经验自是老到,若有不明之处,自可相问。”叶落称谢后,雨师爷便领着叶落辞了狄迈,在周边熟悉环境。

    便见不远处的峭壁之下,开有几个大大的洞窟。未到接近,便听闻里面传来一浪接一浪的雷鸣喝彩。进了第一间房,便看见摆有百十张或方或长的桌案,那些数不清的人拥挤在一起,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碗内翻动的骰子,或紧张的摸索着手中牌九,押大的忽然齐声喝彩,押小的顿时满脸丧气。桌案上堆满了珠石钱币,望去眼花缭乱。

    一个汉子将满桌珠宝搂入怀中,大笑道:“今日赚足了,告辞告辞!”

    他正要走的工夫,却被两个肥鸨模样的婆子一左一右拉住,不由分说向里面拽去,正要挣脱时,却被一壶酒闷头灌入口中,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那汉子正要恼火间,早被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庸脂俗粉扭入花丛之中,顿成醉生梦死之辈。

    却听雨师爷嘿嘿一笑道:“也就是个玩场,小兄弟可有兴趣?”

    见叶落摇了摇头,雨师爷笑道:“这些粗鄙之物如何如小兄弟法眼,再瞅瞅吧!”

    二人继续向里去,又过了几间厅堂。其间,行走之人慌忙远远躲开,看似甚为惧怕。

    愈往里去,那些女子的姿色便愈发出众。其上翠云重叠,玉搔低压,眉弯下,两泓秋水,似有情若无情,略瞅一瞅,顿时颠魂倒魄!蝤蛴之领,腻白如玉,五色抹胸之下,一涡沟壑起伏,葬尽天下豪杰!

    雨师爷略瞅了瞅那个少年,暗自一笑,

    叶落乃是一个懵懂少年,如何见过这等排场!心中自是气血翻涌,但他暗自判断,这表面奢华之地,内底无不藏污纳垢,并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在雨师爷的目光暗示下,一群莺莺燕燕瞬间环拥而来,却顿被一股逆旋气浪远远震退开去。

    雨师爷低喝一声,这群女子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片刻散光。

    雨师爷脸上笑道:“一班残花败柳,别玷污了小兄弟的眼睛。”说着,继续领着叶落向前走。

    越往里去,便见陈列摆放之物愈显奢华。就看见一左一右,两道玉石台阶向上延伸,二人拾阶而上,等上到上一层,顿时进入一个别样世界!

    但见光影摇晃,画堂春深,琴箫悠悠——,玉帘深处,玉人轻启朱唇,浅吟低唱,音如玉石,啭出百结愁肠。宛若顷刻驾临瑶池仙府,瞬间飞跃南柯神乡。

    雨师爷轻拍手掌道:“天涯有女君莫忘,一见如故断愁肠!好一个君莫忘,今有一位少年英雄来此,还不过来见客!”

    玉帘轻挑,便见那重影深处,一个窈窕身影,款步婉约而来,便如春风拂面,若有若无间已来到近旁,一把握手细腰如杨柳弯折,轻轻一福,两泓大大的深愁抬起,叶落不觉一呆!

    那眉弯姿态,道不尽的儿女轻愁,眼波瞬间一媚,夺尽心魄!

    那女子一举一动,无不含有天成韵律,无有不美,柔荑兰花一展,轻轻拉过叶落,步入那一层层春梦深处。

    雨师爷一笑悄悄而去。

    那少年呆呆看着这个梦一般的惊心动魄的女子,不知不觉中,已被领入春宵罗帐。

    那柔若无骨的躯体款款偎来,宛若水做,那种感觉,难以想象!

    那柔若无骨的纤纤手指此刻正搭在叶落后脑上,倘稍稍一按,少年顷刻间便会睡去。

    叶落正神情恍惚之际,忽冷冷瞅见墙壁上的一幅画卷,画上一个女子,与这君莫忘神情差可仿佛,只是那眉弯间的一泓愁海,顷刻间如潮水般冲上叶落心头!

    他顷刻推过君莫问,站起身来,此刻已然出了一身冷汗!

    他面露沮丧之色,口中喃喃,你这罪人,肩负血海之挑,如何能被这世俗情(欲)所扰?你这般究竟对得起谁?父亲,灵界猫,还有我可怜的母亲,安,布林爷爷……你们…对不起!

    圣人有言,食色人之性也,叶落,也不能超出此列。

    叶落眼中蓄泪,默默走到那副画卷前,静静观望。

    他这般举措让君莫忘心中一动,君莫问阅人无数,那些色中饿鬼,衣冠禽兽之徒,不胜枚举!而这少年究竟为何能抵抗自己的诱惑?他在看母亲的画像,为什么?

    那画像乃君莫问最为珍贵之物,此刻见叶落落泪,她心有同感,不觉潸然。

    此刻,叶落已然深入画境,但见那寂寞天地之间,一个窈窕女子,处身流风回雪之中,越走越远,背影茕茕。那安详温和之态,眉弯微蹙间,似顶着千钧之志。那是一个弱小女子,顷刻间却变得伟岸十分!她的步履越来越快,在那浩荡寒风之中越走越深,越走越远!她誓要向这一片天地讨还一个公道!

    那是一个母亲的决绝!一个伟大女性的承担。

    叶落口中喃喃,眼中落泪,那莫非也正是自己的母亲么?

    胸中两股气旋瞬间一动,那是大字下的一个“人”字,一撇,一捺,行走天地,脚踏天地,顶天立地!

    他身入画中,脚踏碎雪,追着那个就要迷失的背影而去,越来越快,他全身气血酣畅奔涌,此刻将那套神奇步伐,结合着落雪的节奏,一步一步,踏破虚空,踏碎星河!

    箫声悠悠——

    君莫问看着那个懵懂少年,看着他走着奇怪的步伐,一怀情愫难以言表,不觉取来玉箫,款款吹送。此刻她与那少年心意互通,情境相融,不觉一掷玉箫,舞动身姿,如姮娥奔月,广寒寂寞。

    一个风尘女子,一个少年,一曲舞终,不觉紧紧相拥。

    君莫问腮上忽然粉染,轻轻放开叶落道:“谢谢你,弟弟,谢谢!”

    叶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谢自己,口中木讷道:“谢谢你,姐姐,谢谢!”

    君莫问不觉莞尔一笑,整个世界顿时一片灿烂!

    君莫问取下那个画轴,送到叶落手中道:“弟弟,这个送给你,只有你,才不辱没了它!”

    她轻轻捂住叶落的嘴巴道:“不要问,你如果当我是姐姐,便收下它,除此以外,姐姐别无所有!”

    她久已沦落风尘,不愿自己的母亲的遗物久处于污淖之中。

    物各有主,贵在知音,所以,她竟然毫不犹豫将母亲遗物赠给了这个莫名少年。

    她又掏出一块玉牌,塞给叶落道:“弟弟,你随时可以来,有不高兴的事,可以和姐姐讲一讲。”

    两个人执手痴痴相望,竟坐了好长一段时间。

    如此良辰美景,叶落几疑是梦。

    叶落告辞时,两个人又紧紧抱了抱,那纯粹是一种姐弟间的亲情。

    偶然结识了一位姐姐,叶落心头惆怅渐去,他下得楼来,便往外走。

    一路之上,便看见那些人望着他目光闪烁,有的是嫉妒,有的是羡慕,也有的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叶落并没有和他们计较,一路走回沙滩之上。

    子夜,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潜入极乐洞府,悄悄来到君莫问的住处。

    那人冷笑道:“一个风尘女子,守身那么多年,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想竟然委身一个卑贱的小子,岂不可笑?”

    “人各有志,这个,你不会懂得。”君莫问冷冷道。

    那人最气的就是这君莫问的态度,恼怒间一掌将这柔弱女子煽落尘埃,恨恨道:“贱人,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态度!可恨,你这下贱东西,摆的什么清高!”

    他取出一个鞭子,向君莫问狠狠抽过去,一边骂道:“你这卑贱的妖精,一个妖族的弃儿,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摆架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我抽死你这个贱货!”

    他一鞭紧似一鞭,抽的酣畅淋漓,抽的神魂舒畅,他这么多年变着法子折磨这个妖精,迷醉在这种疯狂的虐恋中!

    而那遍体鳞伤的女子,此刻竟然一声不吭!

    她的牙齿咬出血来,美丽的大眼睛紧紧闭上。她讨厌这丑恶的世界,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那人抽的累了,最后掷了鞭子,走下楼去,走到茫茫的海滩上,望着那些卑贱的狗苟蝇营的蛆虫,还有那些混杂在其中的龙蛇,心中默默道:“最后的海市,就要到了,其后,一切都会终结!无论贵贱,美丑,善恶,真假,都烟消云散吧!而我将离开这里,寻回属于我的一切!”

    其后,叶落除了领悟那二十七逆,也会时常去看看海牙儿和海兰,由于叶落的帮助,他们的母亲身体逐日好转,海兰和海牙儿打心里把叶落彻底当做了他们的哥哥,不时来找他玩耍。

    叶落偶尔也会去贾言府上一坐。

    贾言看着叶落,一面讷讷不语,后来指着那幅中堂,好不容易挤出句话来:“小兄弟,这幅画怎么样?”

    “很好!”叶落回答的很爽快。

    因为那幅画乃是贾言的私有,他无论如何是不能向一个外人,尤其还是一个少年请教的。他是个前辈,如何挂的下面子?

    只是他的目光愈显阴翳。

    这一日,叶落正在闭目练功,却见海兰慌张的跑过来道:“叶落哥哥,海牙儿不见了,妈妈都急死了!”

    从海兰口中得知,海牙儿一大早便跑去海边,后来就失去了影踪。

    叶落带着海兰在海滩上拼命的跑,他们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

    在那些人的心中,在乌里瓦夏死个小孩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人的心理往往如此,事情没惹到自己头上都是高高挂起的。

    叶落将海兰送到她妈妈那里,让她不要乱跑,便沿着海岸线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到了那浓浓雾瘴的边界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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