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兰陵郡。
雪拥官道马不前,西风呼啸而过,卷起雪粒宛如冰刀刮在脸上。
官道旁萧索的枯树枝挑出一个酒招子,付守勒马停住,转身对马车恭敬问道:“先生,天寒雪厚,前方正好有家酒肆,我们去饮几杯暖暖身子再赶路吧?”
马车内的先生咳嗽几声,声音中满是疲累,道:“依你。”
付守顿时一喜,忙吩咐车夫加快脚步。
车夫受够这般天气了,若不是钱给的足,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因此闻言当下甩起鞭子打出一朵鞭花,催马速行。
付守乃练武之人,天气寒冷尚能忍受,他心中唯一担忧的自家先生的病情。
一路上因不敢明目张胆的寻医问药,先生伤势耽搁许久,若再不静养请名医救治的话,恐怕要留下病根的。只是,名医何处寻呢?付守心中不由地的想到了药王谷,心中对自家先生的谨慎甚为不解,只觉他小题大做,药王谷再厉害,莫非还能控制全天下郎中不成?
思虑间,一行人已经到了酒肆前,付守飘身跃下马背,将马鞭递给迎上来的小二,缓步走到马车前,道:“先生,酒肆到了。”
“恩。”
听里面人应了,付守忙挑起灰色厚重帘子,先将白夏布裹着的古琴背上,尔后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先生,一白衣男子下了马车。
将马匹交给马夫,折回来的小二见那白衣男子面无血色,如素笺一般惨白。在下了马车后,还忍不住用白布裹着的右手捂嘴狠狠地咳嗽一阵。小二在一旁听了,当真怕他把心肺都咳出来。
在俩人得空后,小二凑上前去说道:“客官,快里面请坐,店里有温好的兰陵美酒可以去去寒气。”
天寒饮温酒,当真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付守听罢便觉口舌生津,摆手道:“先打三斤温酒上来,再切两斤牛肉。”
“好嘞,您里边请。”小二伸手将大棉布帘子挑开,让客官先进,朗声对门内酒柜上的店主人吆喝一声:“三斤温酒,两斤牛肉。”
掀起棉布帘,付守顿觉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将身上寒冷消去大半,接着大堂内嘈杂的声音便灌满了双耳,热闹的简直要把屋顶掀起来。
付守将先生扶到一旁墙角僻静处,用衣袖拂去灰尘,服侍他坐下,目光投向大堂中央,喧哗的声音主要是从那里围着密不透风的人墙里传来的。
他听自家先生问小二:“小二,那里有何事惹的这般喧哗?”
小二正擦拭着桌子,闻言道:“我的个娘咧,客官,您不知道,里面一姑娘正与他们一群人斗酒咧。”
“怎么回事?”
“自打天寒路难行后,南来北往的客官在店里闲着无事,不知怎的斗起酒来了。正好这姑娘路过……”说着,小二低声道:“我的个娘咧,这姑娘衣服虽说破了点儿,但是真的好看,像仙女儿似的。我估摸着这群人是想调戏这姑娘,才邀她斗酒说甚么赢了便把银子都给她。”
“嘿,谁知道这姑娘当真不含糊,抱起一坛兰陵酒,咕咚咕咚就下肚了,邀她斗酒的人抱着坛子只饮了半坛就倒下了。那姑娘像没尽兴,收了银子又邀其他人斗酒,现在已经把先前看不起她的人都喝倒了,正挑战其他人咧。”
“衣服破,善饮酒?”白衣人嘀咕一声,与付守对视一眼,待挥退小二后,白衣人吩咐道:“你过去看看,是不是她。”
“是。”付守站起来,推搡间挤进了人群,见场子中央酒桌上站着一位相貌俊美,脸上英气逼人的女子。
她身上衣服块东一块西一块的打满了补钉,却洗得干干净净,手中抱着酒坛子,在仰头饮尽后,用袖子擦了一下嘴,“哗啦”一声随手把酒坛扔到地下,不屑的扫了眼前醉爬在桌子上的对手一眼,扬起剔骨刀随手一切,刀尖挑起一块羊腿肉,放入嘴里大口嚼着,霸气睥睨众人,道:“还有谁!”
被女子目光扫到的人齐齐后退一步,目光在醉倒的大汉与桌上的银子间逡巡,暗吞了一口口水,终究是没人敢再站出去与她比斗。
“嘁。”女子刀尖上挑着肉,左手指着众人,道:“你们这群人啊,可真不中用。”手指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付守身上。
付守急忙低头,却险些被肩膀上的一巴掌给拍在地上。
“小子,本公子夜观天象,你近日有性命之忧啊。”
付守闻言心中一惊,急忙抬头,见女子蹲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啧啧”出声,一副看死人的模样。付守自家知自家事,正要开口,那女子却已不顾他,站起身子来,吼道:“还有人没?没人老娘收银子啦!”
“堂堂郭公子何时干起了神棍的勾当?”话声清脆,又娇又嫩,在人耳边炸响。
接着酒肆的棉布帘被挑开来,风卷着雪花吹进了大堂,夹杂着淡淡药香,然后众人就看见两位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怀中各抱着一刀,一夏布抱着的古琴走了进来。在她们身后是一年轻公子,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似一潭秋水灵亮慧黠,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珠冠,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
他手中拿着一根白笛,在指间不断翻动,手指修长且白,白得和笛子竟无分别。
这位公子身上的衣服洁白如雪,薄薄一层,似不将这冷如刀的西风放在眼里,身后挑起的棉布帘吹进来的寒风吹动她的衣摆,雪花落在肩头,让郭公子看着心中都忍不住泛起一股凉意。
但真正让场内众人惊的鸡皮疙瘩将衣服撑离皮肤的是他身后跟进来的白色大虫。深灰色条纹与雪白的皮肤夹杂着,虎身虽小却已具威严,头绕过那位白衣公子,探头看向场内,被扫视到的人心中少有不惊骇的。
身后又跟进来四位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棉布帘才重新遮住风雪,缓了一缓后,众人才感觉又暖和起来。
这位白衣公子目光扫视四周,在见到墙角付守家先生的身影后,才回首对郭公子道:“不就是斗酒么?我们再比过。”
“嘁,比就比。”郭公子不屑一顾,但手下动作却不满,三下五除二的将赢来的银子揣入怀中,拍拍双手道:“正好小爷喝的还不是很尽兴。”
“对了。”郭公子忽的想起来,“你家唠叨鬼不在?”
“明知故问。”白衣公子冷冷道。
“咳,我以为他领你来报仇的。”郭公子挥挥手。
“吃亏的不是他。”白衣公子手下将那些醉鬼一一丢出去,清理干净了让白衣公子坐下。
“你不是被他唠叨烦,戒酒了么?不怕他知道?”郭公子跳下桌子,也坐下来。
至于一旁围观之众,早在白虎跟过来时被吓跑了。付守也偷偷溜了回去。
“只是寂寞罢了。”白衣公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寂寞、无奈与哀伤,“喝遍天下无敌手,这种感觉,你不懂。”
“我呸!”郭公子见他演的有模有样,怒拍桌子,道:“你这庸医,侥幸让你赢一次还当真了,你信不信……信不信……”
郭公子心虚,一时不知道拿什么威胁。
“信不信什么?”白衣公子眼中秋波流转,甚是灵动,透着一股子莫名的笑意,似在看郭公子的笑话。他优雅地端起一杯酒,闻了闻,赞道:“好酒,兰陵美酒果不虚传。”
“信不信我把你偷偷饮酒的消息传给你家唠叨鬼。”郭公子得意的笑。
“臭叫花子,你敢!”白衣公子恨恨地道,手中的酒杯瞬间化为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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