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坊也叫牌楼,就跟小一号门楼似的,一般是用来表彰忠义大臣之类的。但是在民间,往往是有钱的人家,死了人,活着的人想给那些死人点名誉之类的,就会修个这玩意儿,什么孝廉啊,贞烈啊,等等。有句俗话,叫做“当了**还想立牌坊”说的就是这个。
由于天黑,这牌坊看不清楚具体的模样,更瞧不清上面刻着什么字。不过瞧那架势有三四个人那么高,倒是也挺气派。可是比较让我奇怪的是,那个牌坊居然是侧着立在路边。而平时,这个玩意儿都修在在村子或者集镇的大路口当口,跟个城门洞一样。莫非那牌坊口也是一条路不成?
边想边走着,距离那牌坊大概二十米的样子我们停了下来,憨子皱着眉头看了看那牌坊,疑惑的询问我来的时候可见过这个玩意儿?
我听我爷讲过,我们整个集镇上面的牌坊不过三个,而且这三个牌坊分别在我们镇子的不同地方。一个是我们集镇上有名的孝子,清朝时候被御批的,据说在一本记录清朝孝子传里也有那么一号。不过那牌坊在集镇上,也因为如此,修建的是相当气派,雕刻的石头据说也是万分的讲究。另外两个牌坊都是我们当地有钱人装点门面用的,两个都是贞烈牌坊,据说是死了老娘,觉得平常祭奠什么的缺少份量,于是修了这个,结果跟这家不对付的另一个财主瞧别人这样炫耀,很是不甘心,可自己的老娘健在,没办法于是给自己过世的媳妇修了个贞烈牌坊。这两个牌坊修的是脸对脸,纯粹斗气,不过这两个玩意儿在我们镇子的最北边。换句来说,就是距离我们村子可是远得很。
憨子在确认我也未曾记得来时见过这个玩意儿后,混小子明显着了急,二话不说拉着车子就往回跑。
腿长在他身上,我嘴上唉唉的喊着,想让他看仔细些,备不住是新修的呢。可这小子跑起来似乎被风遮住了耳朵,全然不听我的话。
虽说我对回家不着急,可是毕竟黑灯瞎火的在荒郊野地里乱溜达不是个事儿。索性就放任他拉着瞎跑,自己坐在车子上面回忆路是从哪里走岔了。
我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在那五里河口那出错了。那五里河早已经干涸,周遭的野草几乎跟半大孩子齐头高。那里有四个路口,可这四个路口还不在一起,十几步远一个,跟商量好似的。我们这一路上,憨子只顾闷头瞎跑,备不住把那个有点偏差的路口给看走了眼,上了岔道。
那四个口,一条是通往集镇的,也就是我们来的道路,一条是通往俺们王庄村的,另外两条,一条是往东关庙方向的,另外一条是往黑头山的。我其实很担心走到了黑头山那条路。那黑头山其实说是山,也无非是个大土丘。只是上面杂树野草生的茂盛,看上去也颇为壮观,当地人也就索性把它称作山了。不过我们当地人都知道,这黑头山上其实是乱葬岗。
村子最初埋人的时候还很规矩,修的坟地也还是整齐,清明十五的总也有人去除除草什么的。但是架不住饥荒的时有发生,再加上时不时的打仗,东奔西走的人在混乱年月,性命就不值钱了,死人更是如此。那些来路不明的死人索性也都给扔到了那黑头山上,草草埋了了事儿。附近的村子的穷人也经常把那当作埋人的地方,久而久之,就成了真正意义上面的乱葬岗了。
照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来看,路上并没有看见那黑幽幽的黑头山影子,想必,我们是走的那条通往东关庙的路。
料想如此,我便松了口气。毕竟这黑灯瞎火的要是跑到了那黑头山,也是着实有点骇人的。
可是我的这口气刚喘匀实,却发现憨子停住脚,满脸狐疑的看着我,那个眼神有点让我恐惧。
“咋的不跑了?”我问道。
这个喘着粗气的小子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让我浑身上下泛起了鸡皮疙瘩。
“你他娘的怎么那么重啊,感觉跟拉着两个人一样。”
他的话让坐在架子车上面的我不觉一阵阴冷。那感觉就像是刚洗过澡的热乎乎身子被吹来了一股凉气一样,我不明所以的左右看了看,甚至一瞬间觉得背后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可是明明除了自己别无他物。
“你娘的大晚上别乱说话,吓死个人了。”我边说着,边再次确认了身子周围并无他物。
憨子狐疑的盯着我看了老半天,又看了看车子。并没有再多嘴,转过身继续拉着前行。
他差不多跟我同龄,虽说瘦的也算可以,但是浑身也算是有把子力气,不然也绝不可能两下就把我撂趴下。可此时的我明显的察觉出这家伙的步子慢了下来。
我心里盘算着这小子是不是耍起心眼不想拉我了?眼瞅着这脚走不了路,要是被他扔在了荒郊野地可真够我受的。
就在我心里思量的时候,憨子突然一把把架子车扔在了路上,自己个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两扇肺叶子呼扇的就像破风箱。
我虽说好悬没有被他弄得摔下车来,但是毕竟不敢惹毛他,省得他生气自己走了让我夜宿荒野。我没吭声,坐在车子上安静的跟条狗似的。
憨子牛喘了一阵,突然站起身子,嚷嚷着“真他娘的活见鬼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抱了起来。我被他弄得不知所措,任凭他抱着我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
突然他脸色大变,一把把我扔在了地上,惊恐退后老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辆架子车上。最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把目光钉在了那辆架子车上。
我已经忘记什么有求于他的短处了,挣扎的站了起来,大骂起憨子,“你个王八羔子,要摔死老子吗?。”
我把学来骂人的词儿统统都用上了,上到祖宗下到重孙,反正能够让憨子跟乌龟王八蛋沾边的话悉数用了一遍。
憨子居然就那么站着任凭我骂着,他两只手来回搓着,脚却犹犹豫豫的还要往后退。
我以为这小子准备开溜,慌忙把刚才听到的戏词儿,什么背信弃义之类自己也半懂不懂的给招呼上了。
憨子这时才终于开了口,他居然带着哭腔冲着我小声的说,那辆架子车有古怪,我抱着并不重,可是一旦拉起车后,就重的出奇,跟车上坐了两个人一样。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憨子的话,可是憨子的神情让人却又不能不信。我一边冲憨子嚷着是不是车轮子哪里卡住了,一边一瘸一拐的跳下车。其实我跳下车才是关键,因为我明白把车轮子搬出来纯属扯淡,刚才那车轮跑起来嗖嗖的,没有半点擦蹭车轴的声音,根本不可能是轮子的问题。
我扭身盯着这辆架子车,脏兮兮的车板都已经糟了,好几处稍微一碰就往下掉渣。不过车身的木板虽说糟了,可是瞧着车轮子和大体的框架都还凑合,刚才一路的颠簸这架子车没有散架就足可以说明问题。
可是憨子那边满脸的惊恐神情让我怎么也不敢再接近那架子车半步。
我看了看憨子,他那副神情是明摆着死也不会在碰这车子了。而我也心里瘆得慌。特别是想起来憨子刚才冒出的话,万一这真的有个什么玩意儿跟我坐在车上,恐惧的其实不应该是憨子,而是我。我常听秀才爷说过,因为人的阳气晚上最弱,走夜道的人,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如果遇到这类事情,秀才爷说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别慌乱,悄悄的远离它最好。
我往憨子身边靠了靠,拍拍他的肩膀,这小子居然吓了一跳,那神情倒是让我很痛快。心想着这混蛋小子要是平日里也能有这份态度对我就好了。
憨子听了我的一起走回去的建议后那头就点的跟鸡啄米似的,而且立马殷勤的架起我的胳膊,这份神情真像是把我当成了自家兄弟。其实他跟我都明白,在这样的夜里,有个人搭伴儿比什么都重要。
黑夜中,我们都不敢再去看那架子半眼,憨子搀扶着我一瘸一拐的往集镇的方向走去。在我的劝说下,他已经想通了,去镇子上的大车店住它一宿。老娘的擀面杖不再是他所要关心的头号问题了。对于这个一样充满了诡异气氛的晚上,赶紧找个人气旺盛的地儿呆着才是最关键的。
这路上我们二人都没了话,仿佛之前的那事儿已经让我们丧失了说话的力气。可是就在我们闷头走了十几分钟后,就立刻意识到出问题。
因为我们目光所及的远处,隐隐约约有一个高高的黑色的东西立在那里。
(https://www.bqduo.cc/biquge/1_1066/c97657.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bqduo.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qduo.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