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瞅越加确信自己的观点,但也正如此,更觉得难以置信。
中午我就见过这个人。当时我睡不着觉,浑身发凉,就搬了把椅子跟一帮老头老太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这个老头就躺在躺椅上面,距我几米远的距离。我当时甚至还感叹,人活到只能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度日的年岁,还有什么意思。
可现在,怎么可能想到一个已过耄耋之年,只会在躺着发呆的老头,能干出这样的疯狂的举动!
我愣了足有十来秒,终于想到如此傻站着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是养老院,我得先把老头给弄下来啊。万一他受伤了岂不是事故一件。
于是张嘴想喊,可发现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爷······”刚喊出一个字儿突然闭了嘴。我觉得如果跟个小学生一样喊爷爷似乎有点滑稽,再说他怎么看都比我爷的年纪大,估计我得叫老太爷。可这叫出去又未免有点累赘。
得了,还是干脆点好。
“喂······你站在那上面干什么!那危险!快下来!”我以为我的声音很大了,可当这些字儿喊出嘴巴的时候,才深刻的明白了风的威力。
我暗自骂了一句,扯开喉咙用起了当年被女人抛弃后自己一个人跑到河边冲着臭气熏天的河水赌气似的喊出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的“老子会让你后悔的”的气势大声喊道:“你快下来!上面危险!”
那老头在风中的身影并没有因为我的声音而停下来。相反,随着风的迅猛劲儿,他在那舞动的更加带劲儿了。
妈的,你不会在跳广场舞吧······
我无助的四处看了看,娘的,连个梯子也没有,这个老头是怎么爬到那房顶上面去的?我对着房檐试着蹦了两下,最终决定放弃,身高决定态度啊。原地转悠了几圈后,觉得自己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只能转身跑回员工宿舍,把护理员叫醒,又到传达室把正窝在被窝里思春的保安老头给折腾起来。
末了,还不放心,掏出手机,给刘芒打了电话……
半个小时,当我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老头从房顶上给弄了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浑身上下都是汗水,让风一吹,冰凉刺骨。刘芒也终于匆匆的赶了过来,招呼着其他人共同把这个老人送回了公寓里面。我看着房檐角落里歪掉的监控摄像头,和那老人手中握着的硕大擀面杖,终于明白了今天晚上的来龙去脉。
看着他将一切都处理妥当后,我一把拉住刘芒,“这他娘的倒地怎么回事?这老头怎么了?”
刘芒看着我的模样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吓坏了?你咋还跟以前一样胆小啊。呵呵,没啥事儿。梦游,这老头是梦游。”
说着刘芒指了指那老人公寓的方向,继续说道:“这个老头叫王长顺,今年可九十五了。”
虽然我已经能察觉出这老头的年岁,但亲耳听到刘芒把他的岁数报出后,我还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因为实在难以想象,如此的年纪居然还能爬那么高的地方。我忽然觉得自己这种平日里爬个梯子都嫌累的人简直不配活在世上了。
“你别看他年纪大,这老头身体贼好,你说现在的老年人哪个身体上面没个毛病什么的,就是没有糖尿病也得有个心脏病,再不济也得来高血压不是,我这个养老院,什么都敢缺,就是医生药品不能缺。你下午瞧他的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跟我爹似的,肯定心想这老头已经快不行了吧?可是人家这老头真的就是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似的,啥病都没有。”
我听着刘芒的话,脑子里回想下午见到的那老头时候的情形,简直与刚才判若两人。
“我告诉你,这个老头啊,难缠!而且还有一个毛病,”刘芒说着点燃了手里的“黄金叶”,深深抽了一口,慢吞吞的说道:“梦游!隔三差五的就来这么一遭!”
我皱着眉,听他继续说。
“起初我们也慎得慌,你说你梦游也就算了,你倒是跟一般梦游的一样呗,绕着院子溜达溜达,或者没事儿起来打打拳,完事儿了接着躺床上睡觉去。可他······人家不那样,他梦游不来别的······”刘芒看了看我,接着说道:“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一套鬼把式。”
“啊······”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天,才缓缓问道:“那······那······你们没有问过他做梦在干什么吗?”
刘芒鼻子里发出了扑哧的一声,就如同肚子里面的晦气找错了出口一般。“问个什么啊,没说他难缠嘛。这老头从进到我们这里,说过的话没有超过十句。”
“咋?还怕生?”我疑惑不解:“那他家人呢?他家人也不知道吗?”
刘芒苦笑着摇了摇头,“家人?哪里有家人,老人自个儿来的。”
似乎觉得已经把情况介绍的差不多了,刘芒深吸一口烟后,掐灭了烟头,拍了拍身上的土。
“得了。今天的事儿已经过去了,你也别想了,本来让你值夜班守着监控器也就一句玩笑话,哪知道你还真当回事儿了,巧了也碰见今天这事儿,怪我没把他的情况提前告诉你,害的你瞎操心,你赶紧回屋睡觉去吧。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下午我再过来。”
“你就这么走了?那老头晚上能行吗?”我看着已经拉开房门的刘芒问道。
“没事儿!护工知道怎么干,你放心睡觉吧,甭多想了。”刘芒说着把脖子缩在领子里面,钻进自己的汽车。
躺在床上的我,一边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一边琢磨着刘芒的话。一个好的记者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让人讨厌的一点就是,时刻秉持着怀疑的精神,刨根问底。我不傻,我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刘芒说的那样简单。就如同我过去采访过的一些罪案类的新闻那样,表象的背后,总有着一份让你意想不到的故事。
其实,此刻我的好奇心就如同我的心中莫名的不安感一样的强烈,我不知道我的这份好奇心能否让那份不安挥散而去。
那个名叫王长顺的老人,在我们将他从房顶上面弄下来的时候,一脸惊恐,满头大汗下,嘴唇哆嗦的跟刚从冰窖里拉出来的一样。匆忙中,我听清了他喃喃的话,他的嘴巴里面反复的念叨的几个字儿是:
他还活着。
我一直在想,这个“他”是单人旁的“他”,还是女字旁的“她”,亦或者是那个宝盖儿头的“它”。
不知道怎的,突然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让我的想象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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