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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1章  光芒闪耀之杯  (十)

        原本明明是一起打球的同伴,艾尔伯特以为很了解斯芬克斯队这些人。但见识到希洛玛的手段,知道他为求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时,艾尔伯特才开始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怎么了解斯芬克斯队这群疯子。

        "所以啊……你们终究是黑帮。"艾尔伯特坐在板凳上,一边任由穆特给他的脸擦消毒水,一边幽幽地道。

        "一直都是。"希洛玛也坐在同一张板凳的另一侧,悠然地喝着运动饮料:"你知道当黑帮有什么好处吗。很多以正常手段无法处理的事情,只能以非正常途径完成。没有了规矩和束缚,也不需要那些愚蠢的规章制度,我们只是做自己想做的。"

        "你们杀了个人。"艾尔伯特低声说。

        "我们没有。[那个组织]杀了个人,把原本的裁判杀掉,用第二代人造人替换了。我们只是揭露了那个组织的丑恶。除非你把那种机械人也当成是[人]?"

        希洛玛眨了眨眼:"你的事情倒是抱歉了,那不在计划之内。恐怕是有人认为应该让一切显得更逼真,才擅自在你的脸上增添了一个伤口。我回去会好好训那人一顿的。"

        "不必。"艾尔伯特白了希洛玛一眼,然后突然地一手搂住穆特的肩膀,把那只小猫扣在腋下:"但是答应我。这是我和穆特为你们斯芬克斯队打的最后一场比赛了。今天帮你们拿到了冠军,把那只奖杯拿到手以后,我们就各走各路吧。在沙暴斯芬克斯队是一支及格的[球队]前,你们是罪犯,是杀人犯,是危险的黑帮。穆特不可以留在你们这种球队里。"

        "哦,这个吗。"希洛玛一脸平然地答道:"随你们便吧。反正这也是斯芬克斯队最后一场比赛了。从此之后球队就会被解散,世界上再也没有沙暴斯芬克斯队了。"

        听到这个,原本被夹在两人中间、一直纳闷的猫人少年,终于忍不住了:"等等!你这是认真的吗,希洛玛队长?!斯芬克斯队是斯芬克斯老爹的心血啊?是喜爱美式足球的他,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球队啊?你说解散就解散它吗?!"

        "心血?苦心经营?噢,别逗了。"希洛玛咧嘴一笑,然后眼神飘离出去,落在那片无云的蓝天之上:"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吧。那个男人,他没有心。他谁都不爱,也不爱这项运动,甚至不在乎输赢。他的心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从那天起,他就再没有踏足过这个赛场。他拒绝这样做。不管你们怎么做,都无法让那个男人重燃对这项运动的热爱。他想要的,只是这场比赛的奖励而已。如果那颗紫宝石被镶嵌在另一项运动的世界杯奖杯上,比如说是篮球,他大概也会斥巨资组建出另一支蓝球队,帮助他夺取那个奖杯吧。"

        听完希洛玛这话后,穆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悲苦的神情。

        "你胡说......"猫人少年的声音越发震颤含糊,眼角也不由自主的涌出晶莹的泪水:"老爹他明明称赞过我......他明明还因为我比赛很努力,把莫里森先生*  送给我作为奖励......!"

        (*注:所谓的"莫里森先生",其实只是斯芬克斯老爹曾经送给穆特的一直泰迪熊玩偶。它后来在火灾中被毁了。)

        "他称赞你,是因为你是一只足够的棋子,有希望帮他取得他想要的东西。"希洛玛道:"这和他爱不爱这项运动毫无关系,小子。"

        "不!他一定——"

        "够了!"艾尔伯特把穆特按了下去,就像真正的老虎把一只小猫压倒在地那般:"冷静下来。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了。"

        "嗷呜呜呜呜呜……"猫人少年低声呼噜着,不甘地流着泪。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艾尔伯特有点生气地质问希洛玛:"还是说,这只是你个人没有根据的臆测?你到底有多了解斯芬克斯老爹,希洛玛先生?"

        "天知道。"希洛玛仍然模棱两可地说:"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好了。不管怎样,你们努力比赛吧。这场比赛还是要赢的。哪怕不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斯芬克斯老爹,也要为你们自己而赢。

        这个世界上用肮脏的手段亵渎这项运动的人、装作热爱却实际对它漠不关心的人,已经够多了。只希望你们不要成为其中的一员。希望你们直到最后都能贯彻自己的信念。

        你们是否真的热爱这项运动;

        你们参加这项运动,到底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

        你们到底是为了得到什么而来,又愿意为此付出什么;

        ——希望你们能在这场比赛完结之时,得出答案。"

        说罢,希洛玛从板凳上站起,去处理球队的事务。而穆特则附在板凳上低声地哭泣,一副崩溃的状态。

        艾尔伯特不禁摇了摇头。希洛玛难道就不能不在比赛期间打击球员们的心智吗?要是穆特崩溃到不能上场了怎么办?这根本不是队长应该做的事情——哪怕希洛玛只是在说实话。

        希洛玛那个大骗子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而且作为球队的队长,他有义务管理好队员们的心理状态,哪怕只是用连哄带骗也好。以前的希洛玛肯定会这样做吧,但今天他却对穆特诚实交代。这可真不像他的作风啊。

        可是,仿佛希洛玛已经料到了,穆特只消沉了几秒钟就从板凳上爬起,擦干了眼泪。

        "……你没事吧?不会影响上场比赛吧?"艾尔伯特担忧地问。

        "没……没事。"猫人少年咬紧牙关答道:"这场比赛要赢哦。我不管希洛玛队长说什么,也不管斯芬克斯老爹是否真的热爱这项运动。我只知道老爹因为这个而赞扬过我,我也因此而喜欢上了这项运动。这就……这就够了。"

        他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猫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嗯。总之先定个小目标,把比赛的冠军赢过来再说。"

        (这是"小"目标?)

        艾尔伯特于是欣慰地一笑。穆特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强。坚强得多。

        与此同时(?),阿斯旺城外两千码的上空。

        龙骑士多哈一拉手柄,他的铁骑的机械臂旋即转动起来,把一柄长得吓人的电磁轨道炮折叠。整架铁骑在此处悬停多时,一直展开全息光学迷彩待命,就是为了实现刚才那一击。

        那一击不偏不倚正中了那名人造人裁判的脑门,把它的真实,以及它内在的丑恶,展露于世人面前。

        那一击虽然也不小心擦过艾尔伯特的脸颊造成误伤,但它已经很好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偏差?"龙骑士多哈不解地自语道:"不管是风向还是抛物线,系统计算出来的结果都是分毫不差的。到底算漏了什么,弹道居然偏了三厘米。简直就好像……"

        简直就好像,阿斯旺城内有什么东西在运作,扭曲了那附近的空间。

        与此同时(?),诺威,某片松树林里。

        细雪,自灰蒙的空中飘落。激战之后,天色开始变得阴冷起来。

        "抱歉。"贝迪维尔靠在一个篝火前取暖,顺势打了个寒颤。

        "没事,我的朋友。"索拉尔坐在贝迪维尔对面,看到贝迪维尔打寒颤的同时,他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幸好憋得住。"

        "我不用知道这个。"狼人青年捂脸。

        "不过,真是佩服啊——"魔剑士索拉尔拖长语气继续道:"居然用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强行打赢。我也是没想到。"

        "赢了就是赢了,什么叫做强行打赢。"贝迪维尔有点不服气:"要不再比一次。"

        "免了。"索拉尔把目光落在贝迪维尔胸前的绷带上,他知道贝迪维尔背上的刀伤很严重,而且一时半刻之内不会轻易痊愈:"我的伤已经全部痊愈了,而你身上的伤却还在。再次决斗的话无法确保比试的公平性。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和别人进行决斗了,而且打得……还算尽兴。我用尽了自己的一切技艺却还是打输了。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狼人青年包扎好伤口以后,穿上上衣:"不过既然你这样说,那事情就这样敲定了罢。少了个人纠缠着我要决斗什么的,我也乐得轻松。"

        "哈哈。"索拉尔敷衍地一笑。

        "什么?"于是就连不擅于察言观色的贝迪维尔也看得出对方脸上的不满:"嘴上说[没有遗憾],结果还是有遗憾的,对吧?这次决斗真的就那么糟糕吗?"

        "不,我只是——"

        "别支支吾吾的,想说的就说出来。"贝迪维尔嘟着嘴:"该不会是想说这次决斗不公平,要是你以全盛时期的状态能打赢我,之类的鬼话吧。"

        "……全盛时期的我确实不会打输。"索拉尔低声哼道:"撇除古龙之鳞的影响,我也不会打输。最多和你打个平手罢。"

        "哦?"贝迪维尔马上就不服气了:"何来的自信?"

        "因为你的作战风格有至少三处致命弱点。"索拉尔速答道。

        狼人青年皱了皱眉,尽管很不服气,但他知道索拉尔会说这话肯定是有根据的,他便耐下性子来虚心请教道:"很好。说来听听。"

        "首先,"魔剑士下意识地搔了搔自己的脖子,继续道:"你带着各种强力的神器法宝,你身上的武器大多都有着强大的防御能力,把它们全部释放出来可以构造出近乎是绝对防御。但也正因为这个,你变得太过依赖自己手上装备的防御能力了,战斗也逐渐变成站桩式的攻防战。你似乎把这一切当作是理所当然了,敌人攻过来的时候只专注于防御,连躲闪攻击的想法都未曾有过。如果你的装备能够防御住攻击,倒也没事。但如果你的装备刚好防不住敌人的攻击,你总有一天会在这事上吃亏的。"

        "有道理。"贝迪维尔摸了摸下巴。

        "要不是我变成了这副身体,"索拉尔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喝了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后他变成这副少年的模样,体格孱弱了很多:"全盛时期的我也许会带着某把强力的龙武大剑上阵。那把剑比较特殊,它的攻击是你绝对无法防下来的。真变成那样子的话,这场决斗就是我赢了。"

        "姑且认为你说的是真的吧。"贝迪维尔哼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还有,那个咒术火焰鞭的攻击也很……一般。"索拉尔继续挠着自己的脖子,说到一半的时候居然抠出来一块小小的鳞片,然后他脖子下的一块皮肤附近开始出血。但因为不老不死之湖的湖水还在生效,他脖子上的损伤很快就得以修复,出血也仅仅持续了一两秒钟而已。

        索拉尔把那块半透明的鳞片扔到地上,继续说:"鞭子的攻击软绵绵的,实战中却还是没有什么大用。我能清楚地看见你出手,我都做完躲闪动作了,鞭子却还没有扫到。面对真正强大的对手时,那个鞭子的攻击是打不中人的,充其量只是在无意义地扫空气而已。"

        "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贝迪维尔答道:"所以才会有那个蓄力的突刺攻击。"

        索拉尔摇了摇头:"那蓄力突刺也不是万能的,它只是集中在一点上的突刺,很容易躲,始终没法和剑刃之类的横扫攻击相提并论。你或许可以用它来给你的对手一个出其不意,但这种奇袭只能用一次。"

        "那你到底有什么好提议?"

        "嗯……"魔剑士皱着眉陷入沉思:"光剑。"

        "光剑?"

        "光剑的原理不也是类似吗?把光子的激流限制在某种结界里,让它们构造出剑刃的形状。为什么别人用光剑的技术可以变出坚硬而轻巧的剑刃,你的武器就做不到呢——"

        "那应该是和结界的强度有关吧。"贝迪维尔看着自己手上的[世界树之壳],那一截木棍似的剑柄其实和光剑的剑柄看起来差不多,但性能却差异巨大。[世界树之壳]本身只是一个无底深渊,能藏下森罗万象,但它并不是武器,至少最初并没有被当作武器那样使用的。贝迪维尔让咒术之火栖居其中,把[世界树之壳]当作武器使用时,实际上也只是让咒术之火在输出。那个"火焰鞭"的攻击,全程就和[世界树之壳]没有半点儿关系。

        "你这[火焰鞭]应该是用咒术之火的力量构造出来的。"索拉尔也看出了个中原理,分析道:"它大概也是用某种结界束缚火焰,构造出鞭子的形态,方便挥舞攻击。只可惜和真正的光剑有点差距。也就是说,咒术之火制造出的结界,和真正的结界生成器制造出的结界,不是同一个等级的东西吗……"

        索拉尔沉思道:"就不能在那根木棍似的道具上再加装一个结界生成器之类的元件?"

        "我不太认为这事有可能。但是回去以后我会找赛费尔谈谈,或许他能做点什么。"贝迪维尔哼道:"然后,第三个致命弱点呢?"

        "第三个?"索拉尔一边挠着脖子(又抠出一块龙鳞),一边装作不知情地道:"什么第三。别在意,我口误而已。"

        "你这……啧,算了。"贝迪维尔知道索拉尔在装,可是他也没打算追问下去,改问道:"脖子痒?龙鳞长出来了?不老不死的湖水这么快就失效了?"

        "没有失效,只是我体内龙血的力量太过强大,光靠湖水的效果压制不住。大概再过半天时间,我身上又会再长满不朽龙鳞吧。"

        "那就再喝一点湖水。"

        "没用的。猎龙者一族的体质能抵抗毒素,大概也把这湖水当成一种[毒]了。喝得越多,效果就越小。到最后就会变成完全无效。这湖水我还是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用到。但即使有这湖水在,我也再回不去以前那副可以和别人公平比试的状态了……"

        狼人青年摇了摇头:"我见过很多无休止地渴求更强大力量的人。像你这样嫌自己过于无敌的家伙,还真是少见。"

        "或许吧,我的朋友。"索拉尔苦笑道,他的脖子下有明显的龙鳞在长出,而他已经耐住痕痒,不再去动手挠自己的脖子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就这样混日子等死?"贝迪维尔又问:"你应该到我的船上去。那里有古代神人族留下来的世界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说不定能为你做点什么。"

        "我不会抱太大的期望。但是,我也确实没有地方可以去。应该说我已经没有需要去实现的目标了。在我的大限到来之前,我就跟你们一起走吧。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呢。"

        "太好了。伊莱恩也一定——"贝迪维尔本想说伊莱恩会高兴的,但他突然想起伊莱恩现在的状态,便没有继续下去:"那么我们——"

        "总算找到你们了喵!"他们的对话被一只豹子打断,赛格莱德和赛费尔从山崖那边的英灵大殿的出口冲出来,刚见面就对贝迪维尔说:"你在这里浪费什么时间,贝迪维尔先生喵?你不知道大不列颠骑士团在满世界找你喵?"

        "找我?"狼人青年拍拍屁股站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他们没有说喵。"赛格莱德接道:"只是,亚瑟王陛下下了紧急召集令,让你接到消息的时候马上过去[帕拉米迪斯号]上跟他们商讨对策喵。恐怕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喵。"

        "我明白了。这就动身。"贝迪维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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