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日票房已经出来了,3月18日大盘一亿两千多万,其中《独立日》、《惊天盗魔团》揽走了超过三分二的票房,《做梦合伙人》报收一千九百八十万,《红玫瑰》只有九百万。”
秦卉的声音有些低落:“这是一部好电影,杜沅,我跟着你跑路演,跑首映式,有机会先把电影看了好几遍,可我还是觉得好看,甚至每一遍都有不同的感受。我昨晚去看了午夜场,基本上没有人中途离席,可是这样一部内涵深刻的电影,票房怎么会这么低?”
秦卉的眼眶有些湿润:“我很难过,这部电影这么好,却是这样的结果。可一些很脑残很无厘头的影片却可以狂揽十亿甚至二十几亿票房,在国外评分超低的烂片也能在国内揽走十几亿,我们的电影市场到底是怎么了?”
杜沅站在窗前,看着湖水的对面,山头太阳冉冉升起,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粼粼波光,只觉她现在听到的、知道的都是那粼粼波光所折射出来的幻影。
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这个结果她也不能接受,她想过《红玫瑰》的票房可能会遇冷,但没想到会这么低。可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她只能接受。
杜沅望着对面的山,伸出手,阳光从她的指缝间漏过,就像是《红玫瑰》的票房,她越希望这票房能高一点,就越不能如愿。那票房就犹如这阳光一样,总也抓不住。
她心里堵得慌,但在听到秦卉情绪低落的话时,嘴边仍然勾起了一个苦涩的微笑,不知道是在安慰秦卉还是在安慰自己:“电影市场……因为前两年,国人有了观影热情,把目光投向电影时,高质量的电影太少,所以很多劣质电影就获得了高票房。在利益的驱使下,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导演就开始制作烂片圈钱,然后观众买单了,烂片越来越多,这就是国内电影圈的生态环境。每年的总票房在增长,可脍炙人口的作品却很难数得出来。至于艺术,艺术总是曲高和寡的,它从来都不是大多数人能轻易欣赏得来的。《红玫瑰》有你,有我们自己喜欢就足够了,票房低一点,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又确定了自己心内确切的感受,这一番话既是对秦卉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红玫瑰》确实是一部好片子,她有幸成为这部片子的创作者之一,她尽了全力去做好,事实上每一个人都把它完成得很好,那么,票房低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市场只能决定一部电影是否盈利,而不能判定其好坏。这依然是一部好电影。
秦卉是见过杜沅为了这部戏所做的努力的,她也曾屡次陪杜沅对戏,杜沅在拍她的戏份前,总会揣摩怎么才能将人物表现得更立体,她会用很多种方式,然后再找出最好的。她原本以为,杜沅是可以凭借这部电影奠定自己在电影圈的地位的,然而……
秦卉抿了抿唇:“是的,票房低一点,有什么关系?可这部电影,值得高票房。如果高质量的电影无法获得市场的回报,如果好电影一直没有观众能够欣赏、不能受到喜欢,那以后我们的电影市场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就只有烂片了?”
秦卉有点儿悲观,平时她和杜沅聊这一方面聊得比较多,所以一说到这些问题,她总喜欢听杜沅的见解。
杜沅默了默,她背靠着雕花窗,头依在窗框上,眼底泛着水面粼粼的光,声音却是坚定的:“不会。如果市场一直青睐于弱智脑残的烂片,好片肯定会渐渐绝迹于这个市场。但是,观众的审美水平在提高,在经过几年的烂片洗礼后,他们会更加要求影片质量,从今年的影片就可以看出,观众是看重影片质量的。现在,我们至少应该高兴,这两年国内电影的大盘在降,几乎没有票房黑马,这是好事,说明烂片已经不再具有从前的商业价值,而好的电影终将出现。”
杜沅说着说着,就励志煽情了一把:“在看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很多独立电影人在拍电影,有很多具有文化素养的导演也没有放弃,他们也在不断尝试新事物,不断探索新的电影表达形式,不断创造有价值的作品。还有很多,很多不出名的,我们不知道的人在为我们的电影我们的文化努力。优胜劣汰的规则仍然适用于电影市场,经过时间的大浪淘沙,总会有好的电影传世坏的电影被遗忘。这只是需要时间,需要很多时间来完成这样一个过程。”
秦卉默了默,随后强笑着转换心情:“好吧。不管票房怎么样,这都不影响我觉得《红玫瑰与白玫瑰》棒棒哒。我可喜欢你演的王娇蕊了,她遇到振保是幸运也是不幸,幸运的是振保让她学会了怎么去爱,不幸的是振保自己本身就是个渣渣,还好最后娇蕊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对了,这几天许佑恢复得挺好的。你昨天让我定的机票,是上午九点四十五的,基本信息我已经用短信发给你……”
继票房的话题后,秦卉开始和杜沅对起了她的行程。昨晚杜沅感觉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让秦卉帮忙定了航班准备飞往b市,许佑还没有出院,于情于理她还是要去照顾照顾的,顺便商讨一下往后应该怎么办。
结束和秦卉的通话后,杜沅并没有被自己的那一席话说服。《红玫瑰》凭什么没有好的票房?且不说电影本身是否值得,就是在她和韦珊的这场较量之中,她也输得很不甘心。因为之前被她踩过演技的韦珊一定会趁热打铁踩她的票房,说她空有演技但商业价值低,扛不起票房,连有陈叙和周语诗加盟都不能挽回局势,甚至可以请水军在网络上造谣,说之前她的炒作让人反感,从而拒绝观看她演的电影……这样一来,有可能连《白蛇传》这样到了嘴边的肉都会飞走。
是以,在杜沅的认知中,不管是《红玫瑰》的质量还是她的处境,《红玫瑰》就应该有高票房,就应该成为今年最受瞩目电影之一。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事实,或者说结果已经摆在眼前,她不接受也得接受。与其去抱怨别人不懂得欣赏,抱怨现在的电影市场不能给好电影高的投资回报率,还不如冷静下来,让自己接受这个结果,然后再走好下一步路。
然而……
人并不是总那么理智的,情绪上来了,不是说冷静就能冷静下来的。杜沅心里依然不好受,她的电影事业,在刚开始进圈时刚迈出了漂亮的一步,还没走远,就迎来了第一波狂风骤雨。她就像是洪流之中的一只弱小的帆船,在风雨之中飘摇者,稍有不慎便会沉下去。
当然,并不仅仅只是杜沅觉得这部电影值得高票房,看了午夜场的第一波观众也期待电影能有高票房。
在电影宣布定档日期之初,众人就已经知道了这部电影即将面临的强大竞争。
几乎是上网、且关注娱乐圈关注电影的网友都知道,3月18日《红玫瑰与白玫瑰》开始在全国范围内上映,正好和《做梦合伙人》是同一天的档期。在3月10日左右,《独立日》、《惊天盗魔团》这两部由国外引进的电影已经上映,基本都完成了首日破亿的成绩。因为票房走势很好,又才上映没几天,两部电影的排片占比均超过了百分之二十五,其中《独立日》的排片是百分之二十九点七,《惊天盗魔团》百分之二十七点六。又有爆相较好目标票房为十亿的《做梦合伙人》在,《红玫瑰》的排片绝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
有如此强劲的对手在,《红玫瑰》最终得到的百分之十六点七的排片量,在两部欧美引进的大片以及本土商业片《做梦合伙人》中间,就像是站在两个大巨人和一个姚明一样高的□□的小孩,仅仅说起票房,对这小孩而言都是一种伤害。虽然这小孩儿长得挺精致,但它体积小啊,装得下的票房真心不多。
一直关注着电影票房的粉丝基本都认为,《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档期一开始就没有选好,事实上这部电影档期也确实没选好,应该避开这个对手强劲的时期的。
从电影院看完首映场回家后,枫桥、渔火、郝容、李蕾等粉丝就被震撼得不要不要地,对杜沅的敬佩和爱意也像山洪一样爆发。也正因为如此,在电影院时他们还不觉得困,等出电影院出来兴奋地和同伴讨论了一番后,才感觉到疲惫,是真的好困。但一想到《红玫瑰》那令人堪忧的票房前景,他们都没有睡。
因为去看电影的大多数粉丝也都混粉圈的,平时通过论坛、微博等社交平台交流时,就知道好多人虽然粉主演,但因为题材不感冒,不打算去看首映场,也不打算上映当天就去看,而是准备观望两天,等别人看完电影回来后给出评价,再决定看不看电影。
因此,他们一回家,就先登录了自己的各种社交账号怒刷观影体验,比如在微博上写一段推荐语推荐电影,比如在豆瓣上给电影打分、攥写影评,比如去《红玫瑰》的官博以及主演的微博下发表评论,说很好看,比如去《红玫瑰》相关的帖子以及八卦论坛里杜沅的专楼里讲,这是一部好电影,很精彩,即使题材不合胃口,但只要一开始看这部电影,就会完全停不下来,顺带夸一夸主演们的颜值。
做完这些,他们才开始投向被窝补眠。
然而,当他们一觉醒来,各大新闻网就开始出现了《红玫瑰与白玫瑰》票房遇冷、午夜场票房遭遇滑铁卢等相关新闻,称这部电影空有口碑而没有票房,影片的风格太过压抑不对观众胃口。
看过电影的人在看到那150万的票房数字后,几乎都感觉到了心中有一种刺痛感。王娇蕊已经被振保伤得那么厉害,为什么评论和票房也要这么对她?
于是,渔火开始向自己的粉丝安利《红玫瑰》,枫桥在向粉丝安利的同时还向同学安利,甚至自掏腰包买了好几张电影票请要好的几个同学带着自己的男票或者女票去看。
郝容和李蕾也开始了向亲朋好友的安利之旅,黄丽娜的小伙伴儿李青“抱着我倒要看看她的演技到底有多好”的心态赌气去看了《红玫瑰》,回来就和黄丽娜握手言和,俩人一起安利向同学《红玫瑰》。
“这部电影简直太好看了,之前看到这个题材,我是拒绝的,然而当我看完第一遍后,我还想看第二遍,第三遍。”
“这是一部值得多刷的电影,杜沅和周语诗在里边儿美得毋庸置疑,陈叙在里边儿也帅得不要不要的,重要的是,这部电影看完让人觉得回味悠长。”
“陈叙、周语诗联袂主演,李则久再造经典,《红玫瑰和白玫瑰》是今天不得不看的一部电影。”
“自从整容泛滥后,再也没有看到一个美女像90年代的美人那样纯天然那样有风情,但杜沅,她做到了,她的美丽是不需要ps的,她只要站在那里,就代表了美。她演的电影,不管是《鸳鸯锦》还是《红玫瑰》,仅仅只是去看她的颜值,就值得买一张电影票。”
……
然而,尽管有已经进电影院观看过的观众卖力宣传,尽管影评人、观众大加赞赏,《红玫瑰》的首日票房,也就是周六票房仍然只有九百万这么个寒碜人的数字。
《做梦合伙人》在宣传时,喊的口号就是票房10亿,但以首日一千九百五十万加上午夜场以及之前电影的几十万票房,其实也不理想。10亿基本上就只能是一个遥远的数字。
但是,这部电影的票房再不如预期,也超过了杜沅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韦珊在得知票房时,立马就笑容满面地给钟格非去了一个电话:“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反击了?”
钟格非只给了三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他说:“再等等。”
韦珊脸上的笑容以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
再等等?
韦珊咬了咬下唇,想起自己当初被杜沅踩演技上位时,为了风度也为了自己一贯树立的形象,还不得不笑着在记者问起时说杜沅的好话,心里登时就不好受起来。
这口气,怎么都得出吧?
她想了想,很快地,脸上便浮起了一丝笑容,拿出手机,从通讯录中划出杜沅的名字便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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