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妡身子重,上元节这样注定人潮涌动的时期谁也不敢让她出门。她也不闹,用罢了饭挽着夏明哲笑送章煜与阿好、宁王与凌霄出门去玩,而后乘着马车回了小公主府。
凌霄的府宅离长街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四人悠悠然散步过去,到得地方,章煜便带着阿好躲开了宁王与凌霄,不再与他们一道。护卫皆隐在暗处,俱都不出来打搅。
或是今年打了胜仗,临安城的上元节似比往常还要热闹些。天幕之上,盈盈圆月银光笼罩天地,天幕之下,城中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车水马龙。这一时间,男女老少皆结伴出门游玩,长街熙熙攘攘、人流如织,喧嚣中越显出了繁盛意味。
宋淑好记起,前年的这一天,徐氏还在,章煜送给了她一场惊喜;去年的这一天,徐氏已去,他们也即将离开临安城,便两个人独自过节,没有凑任何热闹。一年又一年,无声无息好像就变得很不一样了。
有手中举着兔子灯的孩童被大人牵着打章煜与阿好身边经过,脸上是天真浪漫的笑容。阿好便忆起章煜送她的兔子灯,实在不明白那时上元节章煜怎么会送她那个……她不是小孩子,至少该是送盏花灯罢。
不过其实很多时候,章煜都没有很会哄人,阿好也清楚。她倒是现在都记得,第一次在章煜面前丢人哭过一回的时候,这个人瞪着眼斥她哭得丑不拉几。那个时候顾着慌张害怕,现在想起来反而好笑。
长街两侧皆挂满了灯笼,烛光摇曳中,来往的姑娘们多有往章煜身上递过来探究目光的。去年中元节,章煜带着她打长街走过时,阿好便领教过他的招眼,今天当得上是体会越深。
顺着人流走到灯市的这一路上,试图朝章煜丢帕子、荷包、果子以引起他注意的少女俱都有,他稍稍抬头或是抿唇便足以引起一阵低呼,实在很难忽视。
到得灯市入口出,阿好往章煜身旁略靠了靠,章煜便稍低了头,凑过来听她要说什么话,依旧紧紧牵着她的手。阿好微笑,侧过脸在他的耳边说道,“陛下,您又招蜂引蝶了哦……”
阿好说完当下撒开章煜的手,一径先踏入了灯市,回眸看了一眼章煜,笑着继续往前。相比起被灯笼照亮的长街,灯市要更加人声鼎沸。一则是这边聚着的人一样不少,二则是猜灯谜、闹花灯皆在这里,甚至还有耍龙灯的。
花灯如昼,人影憧憧,暖黄色的光线落在宋淑好身上,她周身也似有一圈淡淡的光晕。章煜望向宋淑好,看她一时回望顾盼,透露出调皮的眼眸与带着笑意的姣好面庞仿佛让灯火都黯淡了两分,没有什么比那更为夺目。
余光扫到前面的摊贩有卖面具的,章煜抿唇上前,随便挑了一对,搁下银子便大步去了追宋淑好。她没有走远,许是担心人多会将两人给冲散,仅是在一盏紫檀木六角琉璃走马灯前站定了,仔细地看。
这盏走马灯的六面都被精细地绘上了花草鸟鱼,挑角的地方皆雕有别致的小小游鱼,鱼嘴上又垂下来缀着红玛瑙圆珠的穗子。
灯内点着的烛火令里面的轮轴带着剪纸转动着,器宇轩昂的大将军坐在马背上的剪影便在琉璃屏上不停走动,很有些趣致。
章煜瞥了一眼那灯已然收回了视线,他一贯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兴趣。阿好见章煜走到她的身侧,伸手去挽他的手臂,想同他说话,却是先发现了他手里拿着的面具。
领悟过来章煜是什么心思,阿好仰头看他,粲然一笑。章煜弯了弯嘴角,轻挑眉头,先是伸手将其中的一只面具比到阿好的脸上,再自己戴上余下的那一只,借以挡去接下来可能来自旁人的窥探视线。
阿好接过面具,自己戴稳了,便继续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抬手挽上章煜的臂弯,问他道,“这盏花灯好看吗?小公主都没法子出门来赏花灯,正巧可以给她捎两盏,也当是凑过热闹了。或者有别的觉得好的,买回去我们自己看。”
那面具有些大了,也是宋淑好太瘦、脸太小,便不够稳当。章煜眼神宠溺,帮她稍微调整了一下面具好戴得更舒服,颔首说道,“你挑中了就行。”阿好便没有客气,让店家展示了一下,看过没有问题,章煜顺手付了银钱。
后来两人又买下几盏别的花灯,其中一盏荷花灯也颇为精巧。它是被四方的琉璃盒子罩住的一朵硕大且盛开的粉色荷花,层层叠叠的花瓣中簇拥着嫩黄的莲蓬,而莲蓬上则点着一支蜡烛。花灯下面衬着荷叶样式的底盘,底部还盘绕着两尾锦鲤,看着就十分讨喜。
章煜与阿好对猜灯谜兴致都不大高,因此两人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倒是与凌霄、宁王正好错开。直到烟火忽然腾空而起在云霄炸裂开来,他们离开灯市,又顺着人流走到了石梁拱桥上。
白玉盘一般的圆月,举头可见。数十道烟火一起在黑漆漆的天幕绽放,碎裂的声响有如雷动,仿佛将黑漆漆的夜撕开了一角,显出白日的模样。散落的火光掉入桥下无声流动的人间银河,荡起水波微动。
章煜拥着宋淑好,觉得过于吵闹,拿手捂住她的耳朵。阿好扭头冲他笑了笑,仍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一刻眼前的良辰美景。在他们的身后,来来往往的行人皆是语笑喧阗,偶或嬉戏追逐,好不快活。
两年前,章煜夜里偷偷到静云庵去看宋淑好。他使了法子故意留下了,缠得宋淑好脱不了身,抱着她的时候,用极为郑重的语气同她说对不起,又与她说……我爱你。
简单的六个字与极为郑重的语气,轻易在阿好的心底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但她还从未与章煜说过类似的话,也没有认认真真用最简单直接的话语和章煜表达过自己的心意。
阿好不知道,这一刻为什么自己想起的是这些。只是,在这样的嘈杂的环境,被章煜拥在胸前,感受到他由衷的爱护,她就觉得蠢蠢欲动,想要做点什么。于是,当真便做了——
扯了扯章煜的衣袖,又拂开他捂着自己耳朵的手,阿好含笑望入他探询的眼眸,招他微弯下了腰。章煜几乎是想也不想,便依着她的意思动作。
只下一刻,阿好动作迅速,一手掀起了章煜脸上的面具、另一手掀起自己脸上戴着的,凑上前趁章煜猝不及防之时,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之后松了面具,又趁着烟火腾空的一瞬,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下三个字。
周遭太过巨大的动静将宋淑好本就说得不怎样响亮的话轻易遮掩,可哪怕仅凭着她唇齿开合的微小动作,章煜亦足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虽然没有在意她说不说类似的话,但她真的说出口,感觉又是完全不同。
抬起手臂,拿宽大的衣袖遮挡了任何可能扫过来的视线。章煜满心欢喜亲了亲宋淑好,也同她一般,凑近了阿好的耳边,道,“没有听清楚,等晚上回去我们再慢慢说。”而后很快收起动作,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曾有。
凌霄拉着宁王去猜灯谜,直到宁王赢下两盏最好的花灯才罢休。也不要旁的人帮忙,她高高兴兴提着花灯,拉着宁王也到拱桥凑上一回烟火的热闹。不妨撞在了章煜与宋淑好甜蜜恩爱的当口。
虽然并没有看清楚他们是做了什么,但是这全然不影响凌霄靠着自己的想象推断出一个基本正确的结果。她靠着石栏杆上,啧了一声,看了一眼宁王,又嬉皮笑脸地“汪汪”两声。
宁王怔了一瞬,顷刻靠近凌霄,含情脉脉看着她,微笑说道,“凌大人,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也可以……”言语间也抬了手臂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两人的脸。
凌霄瞬间低下了头,害羞极了的模样,娇嗔道,“人家还想要脸……”
“……嗯,我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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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未完的烟火离开石梁拱桥,准备慢慢往回走的时候,宁王与凌霄已经闪了,而阿好与章煜仍是遇到了两个不陌生的人。
长公主章嫤是熟人,即使碰见也不奇怪,但是站在章嫤身边的人,却令他们一时都掩不去心底的诧异。大宛的国君,本应远在千里之外的人,为什么会年节未出便出现在临安城,这会儿还是与章嫤在一起?
章嫤见到他们,倒是热情地打起招呼,见阿好与章煜都看着身旁的人,便说,“今天偶然遇见的……说是无处可去,瞧着他可怜,想着收留他两日。”冠冕堂皇的说辞之下,掩盖的究竟是什么目的,至少她和章煜心照不宣了。
姬恒穿得确实有些朴素简单,身上也没有露财的物什,粗布蓝裳穿在他身上反而将他的皮相衬得更俊美。打扮虽是这般,但明显没有受什么苦难、脸色也一点都不憔悴,只他出现在临安城的目的难以捉摸。
宋淑好仅那时在城楼上见过姬恒一面,不过这样的人见过一面之后便印象很深了,因此同样很快认出了他。
长公主定然轻易想不到他真正身份是什么,恐怕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呢……否则如何都不至于会拎不清到将人往长公主府里领,但又的确是很难往那样的方面去想。
宋淑好便看向章煜,见他看着姬恒,脸上显出一抹笑,道,“大宛国君亲带着自己的母亲到大启来求医,会否太过低调了一些?”他仍是牵着她,捏了捏她的手,像是告诉她可以放心。
姬恒笑着拱手,对章煜的话也不见奇怪,说,“既见着了熟人,恐还得拜托您帮忙才行了。”倒似平平常常,被识破身份也不以为意。
旁边的章嫤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姬恒的身份、又听到这样的话,难得窘迫得脸都红了。居然阴沟里翻船……章嫤暗恨自己阅男无数,竟然还是有被男、色给迷惑了的一天,简直丢人。
宁王与凌霄先在前面不太远的地方等了章煜和阿好半天,想着一同回去,反而远远见他们在桥头附近站定了。虽然辨不清在他们对面的两人的面容,但是宁王认出了章嫤,而凌霄的视线则落在了与章嫤一起的姬恒身上。
宽肩窄腰身量长气质佳,通常集齐以上几点都很难样貌差……凌霄戳了戳和自己一起的宁王,掩藏起一颗想要“一睹芳容”的心,正经说道,“既是碰到了长公主殿下,我们也过去打个招呼吧。”
宁王睨一眼凌霄,感觉这个眼珠子都快贴到陌生男性身上的人是在将自己当傻子……有他在身边,还有心情看别的男人?宁王寒了脸,没有搭理她的话,“不去,等会过来了再问好也一样。”
“唔……那你在这等一等。”看了看宁王,见他黑着一张脸,语气里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凌霄并没有买醋缸附身的某人的账,丢了这么句话,便直接往阿好他们在的地方走过去了。
醋缸附身且还被凌霄丢在了原地的宁王:“……”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和她努力争取上门提亲的机会,宁王唯有继续黑着脸跟上去了。不跟着,岂不是主动送机会给她“红杏出墙”?
凌霄与宁王也聚过来,互相打过招呼,并不认得姬恒的凌霄的目光上下在他身上扫过,审视了一下他的面容与身段,暗叹果然极品。见阿好似乎认得那人,凌霄便探头低声问她,“这个美男是什么人?”
“大宛国君……”阿好低声回道,并没有与凌霄遮掩或隐瞒。凌霄呆了一瞬,眼睛瞪成了两颗圆溜溜的葡萄,再看阿好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由得干笑了两声。她原本只是想要欣赏一下美男的心,顷刻便碎裂。
宁王分辨出阿好说的话,心底的诧异不比凌霄少,但见自己的六哥淡定,自也不至于失态。他一时挑眉也略扫了姬恒两眼,再低头看凌霄已收回视线,且蹭到他身边,抬手勾住了他的手臂,到底弯了弯嘴角。
知晓了姬恒的身份,章嫤自打消了春风一度的心思,章煜让人替姬恒专门新安排了住处,姬恒没有拒绝,事情便也好办。几个人不多时分开了,章嫤回了长公主府,章煜他们四人则回了侯府。
阿好交待了人将三盏花灯送到小公主府去,净手洗面之后,丫鬟送上了刚煮好的汤圆与点心果品,又与章煜、宁王、凌霄一道围坐桌边。章煜为阿好盛了一碗汤圆,便听到宁王问,“六哥,大宛国君来临安城做什么?”
凌霄将碗摆到宁王的面前,他一面说话一面接过替她盛吃食,满满地一大碗。宁王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凌霄感到满意,拿了汤匙便埋头吃,等着听章煜是怎么个说法。
“找凌霄的。”章煜淡淡说道。
一言不合就躺枪的凌霄一口汤圆差点没有直接喷出来,她颤巍巍看向章煜,弱弱地辩驳:“我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人……”
“他是来求医的,也没有指明要找谁。但是陛下说的并没有错,如果其他人治得好便不会千里迢迢来临安求医了;如果连你也治不好,那怕是真的治不好……没有任何办法了。”慢条斯理地咽下了一颗汤圆后,阿好帮着章煜解释。
她见识过不止一次了,凌霄有一些治病的手法与众不同且有奇效,也对她的医术十分有信心。大宛是与大启相当的国家,自然不会缺了名医、神医,可依然求到了这里,更可能是因姬恒也感觉到之前战争中的一些不同。
但是,也没有这么轻易叫他得逞的。大宛与大启关系本便当不上多么好,自没有有求必应的道理。即使最后出手相帮了,少不得要多捞许多的好处。那样一来,凌霄便又有立功的机会了。
身为大宛国君,却只身闯到有过节的别的国家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不怕死的胆量也是真叫人无话可说,多半是有后招。
凌霄听过阿好的解释,眼珠子转了转,嘿嘿一笑,“可他也不知道到底谁可以帮他,我们更没有非帮他不可的理由,先晾着就是了。”
“出了年节,你还有空闲管这些个琐事?”宁王笑道,“估摸着不出多少天,大宛大军压境的消息就要传回来了,他既敢来,不可能毫无防备。就是当真在大启出了什么事情,定也是要其他人讨回来的。”
大启与大宛休战才多久时间,两方实际上无疑都没有再次开战的意思,大宛国君挑在这个时候来大启,自然一样是看中了这点。大军压境是为表明了态度,无论怎样,态度总是得强硬。相比于最初时候的惊讶,宁王早已恢复了镇定。
二月下旬便要进行女官选拨相关的考核,凌霄既是负责人,自须总揽一切事宜,其中包括考核相关的诸多内容。能帮衬她的人到底还是太少了,她还得好好想想考察些什么……诗词歌赋必须第一时间抛弃,毕竟她不会,呵呵。
“自然是没空的。”凌霄略想了想,没有迟疑地应话,又记起了什么,对阿好说道,“你也来报名参加考核吧,我不给你开小灶,但你肯定能过……”因为我们三观合!“陛下肯定没有意见。”怕宋淑好犹豫,凌霄又补充一句。
只是,宋淑好任何犹豫,痛快地答应了,说,“好的啊,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的……虽然没有觉得自己一定行,但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在这之外,她和女夫子杜郁清已说定过,待到出了年节她便到书院去帮忙一个月的时间,是为了学习也是为了观摩。作为回报,书院修葺所需的费用到时都由她出。
时时有事可做便觉得格外充实,到时候凌霄他们都会忙起来,她不是闲赋在府里章煜也无须在意她会否无聊。不管怎么看,这样的计划都是好的。
说过了姬恒的事,又定下了这桩,众人吃过宵夜,各自回了院子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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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好被“秋后算账”的章煜纠缠到夜深方睡去,幸而睡得安稳,第二日醒来时精神头便不错。章煜已去了上朝,她睡得有些沉了,并不记得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起身的。
凌霄现下倒是不必与章煜、宁王一样早早出门,等到阿好起床,她也收拾妥当,两人一起用过早饭,方各自乘了马车,该去衙门的去衙门,该去书院的去书院。
冬日的寒意尚未褪去,书院门口两株桃树却已绽了粉色花朵。阿好下了马车就一眼瞧见了,不觉心情便更好了一些。杜郁清见阿好来了,也不过分客气,略问过两句好便交待起今天的事宜。
因是刚出了年节的第一天,会有新的孩童被送到书院来学习的,杜郁清也新收了几名孤儿。是以,这第一天并不急着上课,而是要先安顿好新的学生,且做好每个人进入书院学习的相应记录。
交待过宋淑好该怎么做,再看她自己试过几次没有问题,杜郁清便放心了。杜郁清新收了三名孤儿,两个女孩一个男孩,都是七八岁上下的年龄,皆是黑黑瘦瘦的模样。
三个人除皆是父母意外去了,也都无亲戚愿意收留,也说不得被卖过却偏无人愿买才会遭了遗弃。宋淑好看他们怯怯懦懦地睁着一双黑白分明、不谙世事的眸子立在书案前望着她,不发一言。
耐心地询问过了数遍,宋淑好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他们的名字,也不过是一个小名,若是追问姓氏却再也答不上来了。两名女孩,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叫做冬冬,另一个叫做玲儿,那名男孩则是叫做大成。
宋淑好与他们一一做好记录,杜郁清便又带他们去到了别处,和其他的孩子待在一起。之后陆陆续续有大人带着七八岁的孩童过来,一直持续到晌午,便几乎没有人了。
杜郁清沏了热茶,送了一盏到宋淑好的面前,“休息一下罢,通常情况下,过了上午便不会再来人了。”搓搓发凉的手,宋淑好捧过茶盏,与杜郁清道声谢,方笑着站起身,“想是为了赶早,早点儿能做完的事,或也不喜拖延。”
两个人走出去,院子里面,年龄相仿的小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玩耍,俱是不怕冷的样子,也或者是因为蹦蹦跳跳,身子自然变得暖和。即便是看到宋淑好分外怯懦的冬冬、玲儿与大成,这个时候也与其他人玩在一起了。
小孩子或许会对大人有所防备,对同龄人到底没有那么多心思,不但更加亲近也更加地自在。宋淑好喝着茶,看他们都是欢欢喜喜的样子,无忧无虑的,跟着弯了弯嘴角。
“因为年龄都还小,即使遇到些不好的事情,那些带来的伤害不会继续加深,多半还是能够好起来的。只是,像他们这样的孩子还有太多,我一个人,能做的也很少,且也不是多么无私伟大,仅是为了自己高兴。”杜郁清也和宋淑好一样看着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带着些许感慨说道。
与宋淑好聊过几次,杜郁清对她所说的,若能广开书院,让女孩也能多到书院里学习的事情十分感兴趣。这也是她愿意与宋淑好亲近的最重要的原因。宋淑好第一次到书院来的那天,她其实看见了有位老夫人请她到别处说话的那一幕。
虽然看不出来宋淑好的身份,但是杜郁清能从那位老夫人的穿着打扮辨认得出来,老夫人定属于临安城中的名门贵族。更为奇妙的是老夫人对待宋淑好的态度,想要与她说两句话,都全不敢硬来,甚至还有两分恭敬。
朝廷欲开放女子为官之事在有位姑娘被封了侯时,已传得沸沸扬扬,杜郁清多少耳闻,而偏偏宋淑好与她说的话又很不一般,她很难没有半点猜测与心思。
她的确不像是被封侯的那个人,但难保与这之后的事情有所关系。即使宋淑好表现得友善,杜郁清也没有以为她会做什么坏事,可该留的心眼还是一样留了。万一是个身份高贵的,不小心得罪了,总很难说。
“不管是为了什么,您现在做的这些,都是真心待他们好的,这便足矣。”宋淑好佩服杜郁清能够付出行动、做了这些事情,并不知她心思转了几转,只是微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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