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亦绣见小娘亲还沉醉在自己和小爹爹的二人世界里,那厚厚的信纸眼馋了一众人还不知道。只得代替小爹爹跟小姑姑道了歉,“姑姑,快别生气了。这次是我爹爹疏忽了,让奶写信教训他。让爹爹下次给姑姑写信,写长些,再给你买条花头巾。”
钱满霞又执着地说,“哥哥还说要领我去京城逛,去看皇宫大门的。”
还没等钱亦绣说话,万大中抢先说了,“这种事就由夫君我做了,干嘛还巴望着大舅兄做啊。大舅兄现在一心都是带他媳妇儿女去京城逛,你和芳儿就由我带着……”
万大中的话把钱满霞逗笑了,众人又问了钱满江的近况。
花强有问必答,说钱将军除了想家,啥啥都好,到目前为止都没上过前线。又说了范二黑子在第一次上战场就被敌人射死了,还没听到其他人的消息,现在没消息就等于好消息。
之后,钱三贵让花强回家歇息,明天一早就来归园,有重要事情让他办。现在黄华不用去送信了,就让花强等图纸出来后直接带去边关。他最好看看大炮的实物,再搞清楚它的构造。
钱满霞走之前,程月好像才灵魂归位。拉着小姑的手让她别生气,还替江哥哥给她道了歉,并承诺亲手给芳儿做套夏衫。
经过那几个匠人和万大中父子反复拆装和推敲,大炮的平面图和结构图终于在五月十四日完成。图纸是万二牛亲手画的,画的非常精准,每个部件都标了尺寸,对材质也作了特别说明。炮弹的平面图及材质也画好,标注好。
连读了十六年书的钱亦绣都自认为画不出这种水平,夸赞着万二牛,“万叔叔,你真行。”
万二牛谦虚道,“我当护院时,跟着主人学过绘图。”他跟宁王出征打仗时,曾经学过绘制地图。
钱亦绣给了那几个工匠一人五十两银子的工钱,让他们暂时回家,以后若有需要再请他们。
五月十五日晚,钱三贵几人把图纸用油纸包好,又把一块怀表及一个望远镜,还有一些肉干、几套亵衣亵/裤、几双鞋子、几封信装进一个包裹。这是带去给钱满江的东西和书信。钱满朵也给李栓子写了信,带了几件衣裳和两斤点心,另外还有几家村民也给家人带了书信。不是他们不想带东西,实在是花强拿不下。
明天一早,花强将带着图纸、书信和包裹北上。
送走了花强,归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晃进入七月,金莲正抓住不多的日子绽放着它的美丽。
明娃和静静已经半岁了,也完全长开了,两个小人儿漂亮得不像话。特别是静静,继承了程月的一切,精致的眉眼,脱俗的气质,还有那股天生的傲气。
在钱老太的嘴里,那不是傲气,是讨嫌的认人。
七月五日,钱亦绣下学先去临风院看了跳跳母子。跳跳上个月中生了一只小公狗,长得跟它爹娘一样俊,取名为闪电,是钱亦锦取的。
临风院里,白狼、大山蹲在树下悠闲地纳着凉。奔奔和跳跳爬在房檐下,银风还在跳跳的肚皮上吃着奶。自从跳跳生了银风,动物之家还没进过山。
钱亦绣过去把闪电抱起来逗弄,还不时地亲亲它。小家伙没睁眼,嘴里哼哼着,时不时地伸出小粉舌头舔舔主人的小手,痒得钱亦绣咯咯直笑。
跳跳是个好娘亲,见主人如此喜欢它的宝宝,它的宝宝又如此讨人喜欢,高兴地抓耳挠腮。猴哥的这个经典动作,奔奔和跳跳都学到了。
钱亦绣逗弄了一会儿闪电,又跟闪电的爷奶爹娘说了几句话,便出了临风院。她没有直接回望江楼,而是去莲香水榭取东西。
白珠已经等在这里了,钱亦绣接过草帽戴上,领着拎了篮子的白珠往外院走去。
明娃有些上火,大便干燥,眼屎多。钱亦绣记得前世小时候,弟弟上一火,妈妈就让她去田边地头挖点灯芯草煮水,给他喝了就好。钱亦绣之前在荒原上看到过这种草,便想去扯些。给弟弟喝的同时,家人也喝,清火明目。
她们还没走到月亮门,猴哥就领着猴妹直接从望江楼二楼的窗户跳到一棵树上,再从树上跳了下来,撵上主人。
钱亦绣只得领着这两个跟屁虫一起去。
今天的太阳不算很大,又有风,她们专找树荫下扯草,倒也不觉得有多热。这也便宜了猴哥猴妹,她们扯草,它们爬树。找着找着,便走到了村口。
村子最靠西边的小院子正是钱满朵的家。篱笆墙外,有十几只鸡在悠闲地找着食吃。黄嫩嫩的小鸡崽已经长成了半大母鸡,它们应该下蛋了吧。
越过篱笆墙,钱亦绣看到李阿草正在院子里踩着凳子晒衣裳。她跟满霞姑姑一样勤快,只是没有满霞姑姑清脆的笑声和人见人爱的机灵劲。
衣裳不知洗干净没有,但皱巴巴就晾上了,也没说拉平。看看院子里的地面上有扫帚印,应该扫过,可就是没扫干净。院里的东西也放得零乱,东一个西一个。
钱满朵本就不利索,现在早出晚归,更没有时间教阿草怎样干活,或许连她自己都干不好。
钱亦绣笑着招呼道,“阿草。”
李阿草回头看见钱亦绣,高兴地喊了声,“绣姐姐。”下了凳子,去把门打开。
钱亦绣进了院子,教她晾衣裳要拉平,这样衣裳干了后才平整。看到一件衣襟上有一块污渍没洗干净,又告诉她要在污渍上多放些皂角使劲搓才能洗干净。然后告诉她扫地不能只扫中间,东西要怎样归位看着才整齐……
小姑娘学得很认真,也很慢,一件简单的事情也要说好几遍。见钱亦绣教完了,还进厨房端了碗水出来。笑道,“绣姐姐,这水里我放了糖,甜得紧。”
钱亦绣见碗也有些脏,为了不打击小姑娘,还是闭着眼睛喝了两口,把碗还给她。说道,“嗯,是挺甜。”
小姑娘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让普通的小脸也生动了几分。她又几口就把剩下的糖水喝完了,甜得眼睛眯了眯,她放了不少砂糖哩。
两人走到门外,钱亦绣笑道,“你回去吧,把院门关好。”又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糖塞进她手里,“这是我姑姑铺子里的莲花糖。”
小姑娘刚把一块糖塞进嘴里,就听见唐氏的骂声,“馋嘴的死丫头,就知道吃,吃。”
小姑娘看见外婆一瘸一拐走过来,打了个哆嗦。
唐氏过来揪着她耳朵说,“你娘你哥天天早出晚归忙着挣钱,你就在家里躲懒。绣儿家里下人一大群,不干活就有人侍候,你不干活还等着你娘回来侍候你?”
说到后面劲大了些,揪得李阿草落了泪,又不敢哭出声。
钱亦绣气道,“二/奶奶咋知道阿草没有干活呢?她喂了鸡,扫了院子,还洗了衣裳,干得可比你多多了。你干嘛打呀?”
见唐氏还不放手,就对白珠说,“去把我二爷爷和太奶叫来,咱们凭凭理。”
唐氏听了,才骂骂咧咧放了手。本来还想进院子,但猴哥堵住院门冲她呲牙咧嘴怪叫,她不敢进去,只得一瘸一拐走了。
钱亦绣帮李阿草揉着耳朵,哄道,“莫哭。以后她再来无故打你,你就告诉满河叔和我太爷、太奶,让他们收拾她。”
正说着,便听见一阵马蹄声和马车的轱辘声。只见十几个人骑着马从东往西而来,中间还有几辆马车。
再仔细一看,骑在最前头的人钱亦绣认识,是梁拾。
这是去她家的了?
钱亦绣笑着喊道,“梁拾叔叔。”
梁拾也笑着冲她招手。
由于天热,前面两辆马车四周没有挡板,只有遮阳的华盖。再一看马车上的人,她也认识,第一辆车里是梁老国公梁则重,第二辆车里是潘驸马潘子安。
钱亦绣大乐,快步迎了上去,大声喊道,“梁爷爷,潘先生。”
钱亦绣来到马车边,给两人曲膝行了福礼,又着重地感谢了潘子安对自己父亲的救命之恩。
潘子安把手中的大扇子一收,笑道,“这就是缘份。你是我的小友,你父亲拿着我给你的扇子求我,我也只得多事救救他啰。”
梁则重哈哈笑道,“也只有你潘先生,明明做了件好事,说出来的话却没有那么中听。”又对钱亦绣笑道,“我和潘先生无事,就相约着来你家玩玩。本来早就要来,帮着昭儿弄他的大炮,耽误了些时日。”
钱亦绣马上表示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说着,他们两人下了车,跟着钱亦绣一起步行往归园走去。
梁则重穿着透气的棉麻灰白色直裰,头用玉簪束在头顶,不时地扇着扇子。
自我感觉已经非常简单的潘子安在钱亦绣眼里,还是那样考究和精致。头戴八宝珍珠蓝色簪缨素冠,身着月白软缎阔袖滚云纹兰花长衣,腰间束了条蓝色腰带,还挂了几个玉佩。
大热的天让他的俊脸有些泛红,他优雅地扇着扇子,只要前额渗出细细的汗珠,他马上就会用绫帕擦去。
钱亦绣上下多瞧了几眼这位中年帅哥,又过了一年,自己都长了十公分了,也没见他长老,亏梁大叔还叫他爷爷。
潘子安走走停停,置身于繁花似锦的荒原,欣赏着这一片旖旎风光。这片荒原的确如绣屏中一样美丽!
又听小丫头指手划脚地跟他介绍着四周的景象。
极目远眺,荷塘月色里的莲叶如碧波翻滚,点缀其中的莲花袅袅婷婷,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金灿灿。这里的莲花果真是金色的!
耸立在荷塘月色中的那座花果山,小巧又绿荫浓密。小丫头说那里已经硕果累累,可惜离得太远,看不到果实。
还有鲜花满坡的溪景山,巨石林立的溪石山,掩印在绿树竹林中的归园……
这里真是神仙住的地方!
梁则重不耐顶着大日头看风景,但也只得耐着性子陪着潘子安看。
白珠早跑回去禀报了钱三贵。
归园里来了贵客,一位是公爷,一位是伯爷,伯爷还是钱满江的救命恩人。钱三贵和吴氏又害怕又激动,让归园里的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誓要把两位客人招待好。只有望江楼里的程月和明娃静儿除外。
余先生放了钱亦锦的假,赶紧跑去万家商量该怎么面对这两个不之客。他早年跟梁则重认识,跟潘子安极熟,想装不认识都不行。
万二牛早得到了宁王的示下,说道,“先生无需再躲着潘驸马和梁老国公。只说你觉得钱家孩子聪慧过人,又无意中救过你,便甘愿留下教授于他。他们都是聪明人,即使觉得有疑问,也不会多问。至于珍月郡主,她害怕见外人,一般不会出来,潘驸马难得看到她。若他们父女不相认,就按原计划行事。若不巧潘驸马认出郡主了,咱们只得跟他们把小主子的事合盘托出,请潘驸马等到王爷回朝后再把事情说出来。否则,太后、皇上一知道珍月郡主在这里,小主子的身世就不好隐瞒了。郑老国公和潘驸马虽然表面没站队,但私下跟咱们王爷的交情都不错,不会为难我们……”
余先生点点头。也只得如此了,倒了一个三皇子,皇上又扶上了一位五皇子……
晌午,钱三贵带着孙子孙女陪客人吃了饭,就把他们安排到和熙园的临香苑住。
除了两个护卫和两个贴身小厮及两个丫环跟去临香苑,其他人都住在外院,或是院后。
饭后,钱亦锦陪着两位客人去临香苑,钱亦绣同钱三贵及吴氏一起收拾着他们两人带来的礼物。
两大车的礼物琳琅满目,至少值个千两银子。看来,他们不会只住几天就走,八成得住月余。
钱亦绣收拾好东西就回了望江楼,看见小娘亲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正在抹眼泪。
钱亦绣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娘,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程月抬起头说,“娘不知道,娘就是觉得胸口堵得慌,难受。”
钱亦绣过去帮她抹着胸口。
程月又问,“娘看见有个戴着八宝珍珠冠的男人来了咱们家,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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