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兰道:“小邓,你也别气,本宫已让小卓把人请到翠薇宫小憩,让太医去瞧看,她身子弱,哪经得住这般折腾。”
“娘娘,以奴婢之见,许温侧妃故意的。”
“她自然是故意的,以为本宫与她一样呢。”
薛玉兰眼里掠过一丝精光,温令姝也欺人太甚。
江若宁跪了不到半炷香,就被小卓宫娥带入翠薇宫,不多时,翠浅也过来了,太医开了药,翠浅又用宫中的药膏给她擦腿,“还好跪得不久,膝盖都青瘀了,你身子原就弱,温侧妃就是故意的,就算你今儿不说话,也要寻你不是。”
李观也得了消息,急得不行,生怕江若宁有个好歹呢,就她那身肌肤,有时候轻轻一碰就能瘀上一大片,这要跪下去,还不定能吃得消呢。而今是二月,天气乍暖还寒,一旦染上风寒,怕又得大病一场。
他想了片刻,径直走向皇帝,深深一拜,“启禀皇上,也不知敏王世子侧妃温氏是何故,罚我妻子跪在路口,她身子弱,臣想请皇上降道恩谕,让她先起来。”
慕容瑾正在一侧,立马揖手道:“禀皇上,令姝行事自来有礼有节!她既处罚李学士夫人,定是李学士夫人有不当之处。”
李观冷笑一声,“这是不当还是嫉妒,又或是目中无人,当年设计害凤歌公主惨死,为保温家三房安全,镇东王用军功谢绝赏赐来保他们一房的安危,这明上瞧着是保一房,其实真正想保的是温令姝。温侧妃素日有多猖狂,世人皆知,她出于何种用意,瞒天瞒地瞒不过公道人心。”
慕容瑾正要反驳,皇帝道:“少游,朕陪你一道去瞧瞧。”
君臣二人到所说之地时,已经没人了,一问宫人,才听说被皇后宫的小卓带回翠薇小憩,两人又寻到翠薇宫,正听见翠浅与江若宁说话。
药膏抹上后,膝盖上有些灼烫,江若宁伸手揉了又揉,翠浅以为她疼得紧,伸手帮她按摩起来,“她就是个恶妇、小人,你理她作甚,便是不跪又如何?她还能打你?皇后娘娘可一直不待见她,这京城贵妇谁不知道她歹毒,大多都不爱与她来往,偏她以为一个敏王世子侧妃有多了不起。”
“翠浅,皇家是君,我是臣妇,这话原没错,何况她是上了名碟的亲王府世子侧妃,是得有个尊卑。你能瞧出她故意,我又如何瞧不出来?她是故意找岔,既是如此,我就顺了她的意,免得她借故寻麻烦。少游在朝堂为官,最得罪不起的便是这些权贵。
我听人说,她早前与人合谋害死了凤歌公主,按照律例是要被处死的,可她却硬是没事,可见温家权势滔天。就连太上皇当年都拿温家无奈,何况是现下?”
翠浅帮她揉着膝盖,“早前太上皇放过她,是因雍和皇后刚仙逝,不能因雍和皇后不在了就处罚温家。”
江若宁呢喃道:“太上皇不是宽容温家,而是想严惩温家。”
李观欲进去,却被皇帝给制止,君臣二人静立在通往东偏殿的门外,静默地聆听。
“族嫂这话何意?”
“皇上的宠,分捧宠与真宠。”
翠浅还是迷糊着。
江若宁道:“若是太上皇当真是宽容温家,就不是放过温令姝,而是会借此严惩温家三房,让温家以为,皇家是不可亵渎和算计的。可他放过温令姝、放过温家,这就是一种捧宠。
曾经有文谢武温,文谢没了,谢氏的覆灭,除了自家作恶之外,还有太上皇的捧宠,捧得越高,一朝跌落时,帝王更是处罚得言正名顺。
温家若真是正义和忠心的臣子,就不应护短到是非不分,这就不是护短,而是失去了做为一个正直良臣的本心。
翠浅,你说这样的温家,这样以算计皇家公主丢了性命的温家,在百姓心中还有民心吗?害死公主,却能不受处罚,而他们竟然可以觉得天经地仪,你觉得这正常?”
翠浅歪着脑袋,“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臣便是臣,怎能害死皇家最得宠的公主不受处罚,这实在太让人不解。”
“这是太上皇彻底厌弃温家,一个人身上长了瘤子,起初只要剜掉就能痊愈,可这瘤子越长越大,那这个人就会彻底病死!”
翠浅又道:“你是说温家就长了瘤子,而他们不知是瘤子,还认为是宝?”
江若宁又道:“温家如果不是黑白不分,那么还有一个解释,便是温令姝本身的背后,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温鹏远父子为什么用牺牲军功、赏赐来换她平安。”
“有人说,温家已经封无可封,所以才会如此。”
“若这只是表面的藉口呢?”
“表面的藉口?”
翠浅又想不明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温令姝是敏王世子妃,可在敏王妃仙逝后,掌理敏王府后宅的却是她。上,有敏王侧妃顾氏,下有敏王世子妃,如何轮得上她?
慕容瑾是个会被女人玩得团团转的男人?不,他不是。但他却甘听温令姝的话,那么这件事就显得更让人不解了。”
翠浅沉吟道:“你是说……这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所有有违常理的地方,必有其原由,也许这个原因便是温家人知道的真相,也是慕容瑾宠她、任她的原因。”
皇帝与李观打了手式,两人进了西偏殿。
皇帝道:“李爱卿,你以为她的话如何?”
“微臣以为,确有几分道理。”
“如果她的话是真,温家到底是什么原因再三护着温令姝?”
沉默。
皇帝在反复江若宁的话。
李观则并没有往心里去,但又觉得江若宁的话还有几分道理,他可不想她再卷入这些争斗漩涡之中。
翠浅还在给江若宁揉膝盖,手有些微酸,她停下来,问道:“可好些了?”
“没那么难受了。”
翠浅道:“要不再抹点祛瘀的药膏,回头族兄瞧见,怕是要心疼。”
“哪有这般严重。”
江若宁下了暖榻,扫视了一下周围,翠薇宫是凤歌生前的宫殿,根据手记所叙,前世的她便住在这里。
她出了西偏殿,正看到皇帝与李观立在大殿,双方皆不想到会这样撞见。
江若宁道:“少游……你怎在这里?”
“听说你被温侧妃罚跪,我不放心过来瞧瞧。”
江若宁笑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他都瞧见了,一双膝盖青瘀一大团,就因为她硬扛着,李观才会觉得心疼和不安。保护妻子是他身为男人和丈夫的责任,看她被人处罚,他恨不得以己代之。
江若宁提裙一跪:“臣妇江氏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不认得他!
还真不认得了。
模样变了,声音变了,唯有气质与神态没变,就连说话的语调都会以前一样。明明已经死去的人,居然可以真的再回来,只是换了个身子。
皇帝打量着江若宁,又不能太明显,生怕人误会。“平身!”
“谢皇上!”江若宁站了起来,“少游,我怎么觉得好像以前来过这里,瞧着这里有些熟悉。”
翠浅忙道:“族嫂没来过,这是头回入宫。”
江若宁狐疑道:“莫不是梦里来过?好像在梦里……梦里……宫里一个奇怪的地方,地底下有前朝的宝藏,那里挖出好多好多宝贝。”
李观伸出手来,轻抚着她的额头,“若儿,你是不是染风寒发烧?”
江若宁推开他的手,“难道是错觉?”
皇帝惊道:“宝藏?皇宫下面有宝藏?”
江若宁歪着头,迷迷糊糊,“就是那么个印象,好像是个四四方方的石头大房子,周围好荒凉,就只得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长满了荒草,从那里挖掘下去,下面就有宝藏。真是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为什么会记得那里有宝藏?”
皇帝在脑海中寻觅了一遍,这宫里还真有一个她说的地方——冷宫,自雍和帝时,冷宫就成了废弃之地,雍和帝的六宫只温皇后一人,何来犯过的嫔妃、失宠的后妃?再到正兴帝时期,虽然六宫嫔妃最多时有二十几人,可嫔妃们人人谨小慎微,虽有失宠的,但没有犯过的,所以六宫也无人被贬入冷宫。
到了靖武年间,皇帝就只得三位嫔妃:薛皇后、萧和妃、温华嫔,而萧和妃四年前因病过逝,据说是郁郁而终,也有说她不识规矩,隔三岔五与皇帝闹,闹到最后,皇帝不理她,她也彻底失宠,就这样病没了。
那四四方方用石头建造的大房子——冷宫便废弃了下来,听说早前有太多的后妃死在那里,一到夜里,冷宫周围就显得阴森恐怖,便是宫中之人,也少有往那地方去的。
江若宁怎会有这种记忆,居然说冷宫下面有宝藏。
以皇帝的记忆,就是她前世是凤歌公主,也没去过那地方。
那一片,着实是太冷清、太晦气,就连宫人也不去。
李观揖手道:“请皇上恕罪,内人有时候分不清梦和现实,还请皇上勿怪。”
皇帝问:“她以前经常这样?”
“那倒没有,只是今天……”李观连连请罪赔礼,说自家妻子失礼,这不妥,江若宁并无失礼之处。
李观正准备领着江若宁告退回家,心下思忖如何与皇帝告辞时,小卓进了宫门,“李太太,宫宴要开始了,请李太太去御花园入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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