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彦博等人慢了一步,确实被恶心到了,却也拿这些人没什么办法。
由此也可以看的出来关西人是真的强悍好斗,即便是别人占了上风,也要硬顶上一下,表示咱们不好惹。
可当大军围城之际,他们却不曾想替李渊守城,在战阵上跟敌人较量一番,可见关西人也很狡猾,甚至可以说是识时务。
这就是关西豪杰,他们常年占据着上风头,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进入长安四五天,劝进之声此起彼伏。
大家看上去都很急切……
温彦博等人突然生出了些恐惧,别是大王觉着日月星辰旗很不错,想寻一位什么杨氏子辅佐一番吧?
在晋阳确实不怎好找合适的,如今到了长安,姓杨的可不老少……
而李破表现的也过于有耐心了,他甚至连皇宫都未踏足一步,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但温彦博等人担心了起来,便是那些关西贵族们也开始变得心惊肉跳。
直到两日后,汉王妃李碧带着汉王家眷以及汉王府的一众属吏来到长安,事情才算有了进展。
李碧活蹦乱跳,丝毫看不出长途跋涉的样子,身体条件还是那么令人羡慕,出现在李破面前时,容光焕发,得意洋洋,看上去偏又骄傲的很。
当然了,在这之前,李靖也早已从城中的角落里冒了出来,李靖脸皮明显不够厚实,和女婿相见时的场景实在有些尴尬,要不是李破咬着牙让了他一些,得把这位侥幸生还的老丈人臊死。
多年过去,身份上的巨大变化,就算李靖已经有所准备,却还是差点闹出笑话,既为君臣,又为翁婿,中间的分寸以李靖的情商确实很难把控。
等到女儿到来,李靖才算找到了主心骨,怡然自得的跟在女儿身后的队伍里,开始享受起了众人瞩目的生活。
多年来所受的委屈好像在这一刻都成为了过去,可仔细想想又有些心酸,他李靖自诩英雄,最终得势的缘由却是因为生了个好女儿,这可真是太扎心了……弄的他总是有点高兴不起来。
李春和阿史那天香还是老样子,混在一处便要闹出些事情来,只是初来长安,还不敢太过放肆,等时日长了,估计也会如晋阳般,得享老大名声,这一点连李破都不会去怀疑什么……
李破的家眷不多,也并不适合旁人围观,而且西京初定,大家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也无法给王妃等人接风洗尘。
李破不很在乎这个,李碧则多少有些遗憾,说实话,这么多年下来,别看李破步步登高,直上青云,可夫妻两人中间,权力欲比较大的那个还得数李碧。
她才是正经的贵族教育下的产物,尤其是还曾提刀挎箭上过战场,所以进攻性也很强,不然也不会让晋阳人家产生汉王府中有母虎把门的“错觉”。
“一路辛苦,夫君我可是日盼夜盼,终是把你给盼过来了。”
等人们散去,再把比较闹腾的那两个人以及跟屁虫王贞都赶走,厅堂之上就剩下了夫妻二人,李破终是笑逐颜开……
虽然已是老夫老妻,可久别重逢自有一番滋味,要说这天下间还能与他共享喜怒悲欢的,其实也就只此一个,其余包括李春,红眼珠在内,都差了一层。
说着说着就凑了上去,呀,才发现,这婆娘又圆润不少,可见没少在晋阳享福,可怜咱却在外面受着风吹雨打,担惊受怕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李碧稍显忸怩,可也情动非常,假模假样的推据了几下,也就从了。
夫妻相聚,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人过来打扰,等他们人模狗样的再次出现在厅堂之上,叫人送上茶汤,饭食,一边吃喝一边说起了正事。
对夫君的事业,李碧自然是满意的不得了,尤其让她喜悦的是丈夫入得长安已有些时日,可却未曾踏足宫城半步,也未去见任何女子妇人。
她在路上还担心,长安城中美人众多,加上诸人献媚,不定等她到了长安城,汉王家的人丁要翻上几番?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夫君顶天立地,绝非美人所能惑之。
心满意足之下,一边给李破倒茶,说话的声音也轻柔了起来,“夫君略定西京,功业初成,可喜可贺,妾身亦与有荣焉……
可听旁人说,夫君入城之后,多有迟疑,可是有何碍难之处?”
李破刚刚耗费了许多精力,再加上几个月都没休息好,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慵懒的就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猛虎。
“别听他们瞎说,时候还早,火候不到……一战而克西京,确实令人欣喜,可在我看来,此战也只成了一半,李氏余孽散布四处,随时可能再启战端,所以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众人皆在劝我更进一步,我其实也有此意,毕竟此战非同小可,战功亟待封赏,皇帝手上的官位可要比汉王有分量的多。”
李破一边说着,一边端起茶来饮了两口,多日来的思考让他的思路越来越是清晰。
“可一入西京便称帝王,太过急躁了,关西人桀骜难驯,未必服膺……”
听到这,李碧先就松了口气,她就说嘛,怎么瞧自家丈夫也不是那种孤臣孽子之类的人物。
“那夫君以为,关西人何时才能心服口服?关西门户众多,即便李渊,杨广之流,怕也难得他们钦敬呢……若是得等个三年五载,夫君等得,妾身等得,其他人哪里有此等耐心?”
李破笑笑,“莫说什么怪话,你说的其实对也不对,对的地方在于,众口难调,总有些人过的不如意,却怨别人如何如何。
可我不是想让他们各个心满意足,而只是让这些关西人家低头,却要容易的多,你瞧现在,兵锋之下,又有几个敢冒性命之忧,与我相抗?”
李碧轻轻点头,她听懂了,和当年丈夫不愿轻易就汉王位一样,太仓促了,不够庄重。
“夫君雄心依旧,我也就放心了,中间分寸,我一个女流之辈也想不太清,可那么多的臣下,皆欲与夫君分忧而不得,却是夫君的不对了。”
李破歪头想了想,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好像这婆娘什么时候说过一样,啊,应该是进了晋阳城的时候……
想到这里,李破暗自翻了个白眼,“哼,那些家伙各个都只想着加官进爵,跟他们商量,准定引经据典的来搪塞于我,比如说……”
说到这里,李破突然住口不言。
李碧看着他,夫妻多年,只一瞧,李碧就知道丈夫应该是说漏了嘴,或者是故意引她相问,而按照往常的例子看,只要一接招,那自己也就输了九成,剩下一成是因为他打不过自己。
“夫君即有定计,我也就不问了,省得惹你心烦,只是咱们住在此处,难道就能让旁人心安?
此为当年汉王杨谅府邸,其被杨广所废,连旁人都觉此处不太吉利,再不曾有人居停,夫君倒好,占了就不走了……”
李破哈哈一笑,他就喜欢这种和妻子斗心眼的感觉,“无妨无妨,你不觉得我与他有缘吗?咱们王号一样,也都在晋地兴旺,最后也都起兵想入长安,只是他运气不好,被杨广那厮所破,咱却将李渊赶了下去而已。
若假设此人挥兵入了西京,你猜猜他会不会急急称帝呢?”
你还真是百无禁忌,李碧狠狠剜了丈夫一眼,“这有什么好相较的?那人出于杨氏,生来便大富大贵,咱们可比不了……我少时也曾在周遭游逛过,颇为羡慕,可现在嘛……”
说到这里,李碧抬头望向宫城方向,肃容道:“此处并无皇者之气,我劝夫君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郑重其事的样子一拿出来,还是很好用的,如果再行搪塞,那就是要开架了,李破觉着自己最近休息的不太好,还是不要惹毛了这只膘肥体壮的母老虎为上。
于是他也挺直了腰杆,“无稽之谈,如今这关西地界,你夫君我走到哪里,哪里便有气运加持,你看看,我就选了此处暂住,又有哪个敢来我面前说三道四?啊,对了,除了你之外。”
李碧不满意,立即顶嘴,“那是温大临初来,还无人在他面前说嘴,不然夫君耳根想要清净,怕是难了。”
李破哼哼两声,温大临那厮确实脾气不好,还总爱管人闲事,身边肯定没有多少朋友,谁会跟他说俺的毛病?
其实吧,他选择此处驻足也是偶然,围着宫城转的时候,就发现了此处府邸颇为破败,长孙顺德给他解说的时候也是一语带过,前隋汉王杨谅府邸,大业初,谋反被擒,在此幽禁数载而亡,众人以为不详,遂荒废多年。
李破却心有所感,觉着此处离着宫城很近,道路也颇方便,就选了这里为居停所在,至于关西贵族们是什么想法,他不太在乎。
而那些降臣们即便觉着不妥,也不会来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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