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的原因,不外乎疼痛和恐惧。
她被关在笼子里,每天看着新的‘叛徒’被带进来,又看着死去的那些被拖出去。有时,凄厉的哀嚎声会减弱,那是拷问者从被拷问者口中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并依据它们抓来新的玩物,有时,这些带着沾满同类血液的暗红色兜帽的恶魔也会失手。
在这里的几天里,栗子还从未见过哪个被带进来的人不是满脸惊恐与绝望的——他们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生活着,生怕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可噩运依据会毫无征兆地降临。
人的生命本该是宝贵的,至少在她眼中是这样的,可在这里,他们就像等待被屠杀的家畜一样……不对,被屠杀根本是奢望,每一个人都会在受尽折磨后痛苦地死去。
她这才意识到那些结网捕猎飞虫的蜘蛛有多么仁慈。
为了果腹而杀死猎物与为了难以言喻的原因虐杀同类,哪一个更残忍?
栗子思索着太过复杂的问题却无法得到答案,一个红兜帽走到了她的笼子前,泛起恶心的笑容。
她畏缩着低下了头,将身子伏在地上,狱卒似乎暂时对她失去了兴趣,决定晚一些再把她拖出来寻开心。
弄伤别人确实是罪,但不管怎么想,她也不觉得自己就该被指责为亡灵,凭借简单的几句话就判处死刑,甚至还要在被处死前遭受非人的折磨……他们第一次把她拖出去,扒光她的衣服,用匕首刺她,用鞭子抽她,为她的痛苦欢笑,甚至都不拷问她,只是单纯地满足于伤害她的欲望。
这之后,愤怒也难以形容她心底滋养出的情感……该说是仇恨和疯狂,几个小时后,她又被闻所未闻的非人手段折磨了一次。尽管疼痛好几次让她晕过去,可当她醒来的时候,总用阴冷的目光盯着虐待她的人。
她在计划着、幻想着,有朝一日他们落到自己手里的下场。
可惜。她的眼神根本无法吓阻那些恶魔,他们开始每个几个小时就折磨她一次。
几天之后,栗子已经不敢抬头看他们了……身体上的疼痛还在其次,不知为何,她的伤口恢复得奇快无比……人的尊严并不如她所想象的那么坚固。在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的侮辱和折磨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资格。
最后,一张长长的名单被扔在她的面前,没有多想,更没有细看,她便用仅剩的左手在上面签了字。
……
洛莉娅从博格丹诺什卡的住处走出来,她在思考着伯爵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他冒着很大的风险向她透露了一些事情,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下面不是个挖好了等着她跳的陷阱。
她又回到了前往大礼拜堂的既定路线上,远远跟在她身后的监视者回来了,人数更增加了一倍。
洛莉娅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边走边默默回想着很久之前了解到的内容……依托于雷诺和怀特迈恩权力生存的人数在四百上下,而他们直接指挥着修道院内近一半的军队,扣除雪漫驻军,在赫洛德被软禁的如今,保守派的贵族们能调动的军队恐怕很难超过三百人了。
还不到雷诺的六分之一。
如果采用偷袭的方式呢?再加上自己和爱丽丝又会怎样?
洛莉娅眯起眼睛穿过巨大的门扉,她十分确定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控制住他们,但却不能保证在随之而来的动乱中取得胜利……即便胜利了,到时又还能剩下多人活人?
她始终没有忘记外界的威胁,她可不想再到那座恶心的地下城市去做一次俘虏了。
还有什么不导致大规模内乱就制止他们的手段么?
雷诺坐在大厅内的首座上,手里捏着一份名单。怀特迈恩就站在他身旁,看到洛莉娅走进来,前者神情阴翳地望了她一眼,而后者依旧是记忆中那副冷漠的样子。
洛莉娅走到大厅正中的位置。她瞟了一眼两旁利刃出鞘的十字军战士……真遗憾,她并没有和雷诺战斗过,不确定自己能否在瞬间控制住他们。
他和怀特迈恩被阿伦吓到了,如今这大厅里塞进了整整两个百人队,那些恶狠狠倒提着利刃的倒罢了。
洛莉娅瞄了一眼暗处一排排的弩,稍微有些可怕……在天际省。能密集发射并且能刺穿板甲的弩就是对付吸血鬼的最好武器。
她只是特别擅长单挑而已,就算精于闪避与冰魔法,也不能保证自己任何时候都没有死角,看看那些带倒刺的奴矢,一发就可以把她钉在墙上动弹不得。
洛莉娅站定,没有打招呼,就这么看着雷诺的眼睛。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雷诺微闭着眼睛,看起来并不高兴,洛莉娅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们之间有过争论甚至争吵。
洛莉娅没有唤起他的理智和良心,他也没能让洛莉娅乖乖闭嘴做个什么都不过问的大小姐。
“没什么。”洛莉娅习惯性地眯起眼睛看着雷诺和怀特迈恩,曾几何时,这两个人给了她一丝淡淡的家的温暖,他们虽然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冷淡得要命,但对她也算不错了。
可惜,这种虚假的温暖在利益与人性面前不值一提。
她已经放弃说服他们了,镜面一般的关系一旦有了裂痕,就再难以修复;破灭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总要生根发芽。
有时间在这里吵架,还不如回家去搞搞阴谋。
“保重。”
行礼,转身,将要离开的洛莉娅却突然被挡住了去路。
“有什么事吗?”
她转身看着他们。
雷诺将手中那长长的名单揉成一团扔向洛莉娅,而怀特迈恩则朝手下点点头,很快,一个萎靡麻木的残废女孩儿就被带了上来。
看起来有些眼熟,洛莉娅多看了那个女孩子几眼,栗色的头发肮脏不堪,她倒在地上,甚至都很难跪稳,当看到她断臂的时候,洛莉娅泛起了强烈的恶心。
不因为丑陋的伤口,而因为卑鄙懦弱的施虐者。
她强忍恶心捡起了地上的纸团,展开阅读,认识的、不认识的,大串大串互不关联的名字排列在上面。
“何必多次一举呢?”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时,她突然笑了起来,那是很久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的、甜得发腻的笑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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