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轻轻一叹,道:“历史就让他随风而去,我们要做的是不念过去,不畏将来?青山几度变黄山,世事纷飞总不干;眼内有尘三界窄,心头无事一床宽。 咱们啊都过于执着了,让你们受苦了?”
铁小蝶早已泪流满面。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花船里似已失去了先前的嬉笑,玩闹,变得有些冷清,尤其是一个女儿家放下了心头淤积多年的心事,一个大男人,再去说些不痛不痒的玩笑话,未免有些没心没肺了,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良久,杨峥才缓缓的道:“能告诉我,宁王打算让你如何对付我,是美人计么?”
铁小蝶本一直低着头,听了这话儿,先是脸上一红,幽幽的道:“没有?”她从始至终也没打算用这么做,如今宁王计划已败露,她更没什么负担,之所以今日请来他,何尝不是想了解了这件事。
杨峥道:“聪明的女人都知道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该聪明的绝不含糊,我心目中的铁姑娘一直是这样的女子,不会在这会儿犯糊涂吧?”
铁小蝶瞪了他一眼,道:“你才犯糊涂呢?”
杨峥哈哈一笑,也不答话,按照他的估计,对方这是要说了。
果然,铁小蝶犹豫了片刻,才红着脸道:“宁王一直做了的都是两手准备,其一是借用按察使与坐镇太监的能将你赶出苏州城便好,他的目的很简单,他只要苏州城作一个寄情山水的闲散王爷而已,没想到要杀人,但大人表现的太过厉害,出了王爷的意料之外,自从大人来苏州,王爷多年精心准备的计划全部落了空,多次失败后,王爷也看出来了,若不能让大人离开苏州城,唯有刺杀了大人才能完成他的计划?”
杨峥默默的听着,虽说宁王已失败了,但对于自己对宁王有这么大的威胁,他还是感到惊讶。
铁小蝶继续道:“可如何杀大人,宁王是在多番斟酌后走了一步险棋,大人无论是才智,武功、见识、官职都非比寻常,要刺杀就不能失败,而且刺杀成功了,如何善后,这都是王爷面对最大的问题,经过他琢磨,最后决定由小女子来完成这个任务?”
杨峥一笑道:“王爷果然是好心思,想来本官年少,在京城的风流韵事少不了落入宁王的耳朵里,人嘛总少不了有些缺点,比如他宁王就是优柔寡断,你铁小蝶则是生错的女儿身,徐国公是毫无远见,刘公公更是不堪,贪婪心太重,而本官难免在色这一字上过不去,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宁王便想了用你来达到这个目的,作为女人,你有着柔和线条,如绸般乌黑长以及似雪肌肤,湖水一样宁静的眼波和玫瑰一样娇美的笑容,难得是温柔似水、善解人意,一曲子也为其添色不少,这样一个懂得爱人的女人,她的女人味由内而外,深入人心。
女人味,静若清池,动如涟漪。能凭自己的内在气质令人倾心的女人,是最有女人味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没有那个男人能不拒绝?而用这样的女人来刺杀一个男人,无疑也是最能成功,最好善后的法子?一个朝廷的官员,死在一个女人味十足的女子怀里,实在太过正常,纵然有些怀疑,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谁,这样一来,宁王既刺杀了我,又能不让人怀疑,不得不说这一招棋子走得不错。“杨峥端着酒杯道。
铁小蝶看了他一眼,紧咬的红唇,忽的松开,幽幽的道:“是不错,可大人不是拒绝了么?”
杨峥哈哈一笑,道:“谁说我拒绝了,这不是上钩了么?”
铁小蝶掩着小嘴一笑,道:“那倒是?”
两人心领神会的彼此笑了笑,杨峥道:“宁王都让你准备了啥,是下毒酒,还是……?”说完一双眼珠子在铁小蝶的身子骨上狠很扫了几眼。
铁小蝶没由来面上一热,小嘴一扁道:“想得美?宁王让我想尽一切办法先迷住大人,然后给大人喝一杯毒酒?至于大人是如何死的,只要他死在一个女人的漂亮女人的房间里,或多或少有些说不清楚,说不清楚的事情,就没人会去用心的查?”
“真不愧是宁王,果然善谋?”杨峥感慨了一声道。
“既然王爷给你下了命令,你为何迟迟没下手?”杨峥忽然好奇的问。
铁小蝶叹了声道:“我也想,可大人没给小女子机会?三个月,我足足请了大人赴会不下十次吧,大人却一次没来?是不是算准了人家会给你喝毒酒?”铁小蝶说完幽幽的看了杨峥一眼,眼里满是幽怨。
杨峥哈哈一笑道:“这不是来了么?”
铁小蝶哼了声,道:“大人一举击溃宁王,只要小女子还是个知趣的女子,就该知道怎么做?”
杨峥又是一阵大笑,道:“你啊,想太多了,我没来,那是还不知该如何见你,见了你该说什么,总不能就坐着喝酒吧?所以这时日就长了些?”
铁小蝶也没去追究,淡淡一笑也不知想什么。
船外的夜色如水,厚厚的云层不知何时,盖住了圆圆的月亮,使得四周显得漆黑一片,唯有水域漂泊的几只小船上挂着的大红灯笼,才显得夜色还未深。
杨峥看了许久,才缓缓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问:“日后如何打算?”
铁小蝶幽幽的道:“我也不知,不过泪鉴阁我是不会再呆了?”说到这儿沉吟了下,灯光下那双漆黑的眼眸子在杨峥的脸上扑闪了几下,见他低头不语,轻轻叹了声,继续道:“我想会济南城看看?”
杨峥嗯了声道:“也好?”便没有其他话。
铁小蝶轻叹了声,语气绵绵悠长,显得有几分凄凉。
杨峥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并非他听不出看不出这气氛中夹杂的女儿心思,但在没有更好的法子,没有下定决心之前,给出任何的承诺,都是一种空洞,既做不到,还不如放下,说不定还些生机,所以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一条画卷,如花美眷,终抵不过似水流年。
夜色入深的时候,杨峥才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一弯腰,一低头走出了出来,虽说没了月色,但水域景色不错,来往的游客船只还不少,各种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倒也把这片水域照得亮如白昼,也不知是先前铁小蝶歌声太吸引人,还是那清秀冷清的模样太让人念念不忘,听得动静,四周原本嘻嘻哈哈,说笑吃喝的男人纷纷都看了过来,一看杨峥一脸笑容的走了出来,也不知是内心嫉妒心在作怪,还是本着骂人的心思,十几个人,竟不约而同的冲着杨峥骂了声:“衣冠禽兽?”
杨峥汗了一把,心道:“你爷爷的,老子什么都没干,怎么就成了衣冠禽兽了?”
心头怒归怒,可也没打算解释,在这个时代,风流雅事也是男人一种资本,纵然朝廷三番五次的下令禁止官员进入勾栏,可勾栏的数目却逐年成几何数目增长,京城也好,苏州也罢,但凡大明的国土上,这种雅事就不会少,那些文人墨还没少吹捧,就是他这个江南巡抚这些年耳根子里就听过不少,什么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雨;佳人晓起出兰房,折来对镜比红装。问郎:“花好奴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佳人见语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夜伴花眠。什么少年红粉共风流,锦帐春宵恋不休。兴魄罔知来宾馆,狂魂疑似入仙舟。
脸红暗染胭脂汗,面白误污粉黛油。一倒一颠眠不得,鸡声唱破五更秋。
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菜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窠。
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第一科。最近苏州城流传最广的,应该算是三月前那场宴会上,杨大人与香坠儿那眉来眼去的模样,以及那《葬花词》,事儿经过悠悠众口,早已污秽不堪,若是今日得知,这条小船里,杨大人与名动苏州城的香坠儿是坐而论道,把话家常指不定笑话死了,没准儿还得带上杨大人坐怀不乱的美名。
一看杨峥出来,等了足足两个多时辰的况钟与随从立即迎了上来,将杨峥迎上了岸边,铁小蝶跟在后面,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白衣飘飘,那一脸依依不舍的模样,任凭那个男人看了都觉得这是与情郎挥别了,如此一来,少不了惹来了几声臭骂,就是那些女子看了也心头忍不住骂了声:“负心郎?“
上了岸头,杨峥看也不看身后,大步先前,不带走一片云彩,当真走的潇洒,走的决然。
“上了岸就装作不认识,果然是我辈楷模啊?”身旁的将士一脸羡慕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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