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被人遗忘的巴格达王子
老铁匠走了,城门刚开他就走了。
即便舌头受到了重创,喝水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坚持走了。
行程匆忙,就像离开了鬼门关。
没人知道他要去那里,一辆马车装载着他所有的吃饭的家伙,出了楼兰城向东走了。
铁心源赏赐的一百枚金币整整齐齐的放在他住过的屋子里,送来的时候什么样子,现在依旧如此。
倔强的老铁匠并不知道,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霍贤跟孟元直亲自目送他离开的……
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会跑的更快,官府,皇帝对他来说比催命的阎王还要可怕。
对于这个结果孟元直很高兴,霍贤则有些不知所谓,在他看来,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就应该牺牲小众。
尉迟文则一直守在铁心源身边,他在等着大王下令,好派出骑兵将那个驱赶着马车的老铁匠杀死。
他甚至专门给老铁匠准备了一匹驽马,这样他就跑不快,骑兵轻易就能追上。
铁心源今天早上胃口很好,喝了整整三碗米粥,小包子也吃了一笼,眼看着日上三竿了,他才跟赵婉约好一起去菖蒲海边散步。
见尉迟文眼巴巴的瞅着他,就笑着拍拍尉迟文的肩膀道:“忘了这事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堵不是办法,除非我们永远走在别人前头。”
尉迟文很不明白,向来小气的大王为什么会突然间变得大度起来了,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于是他有些不知所措,眼睁睁的看着大王跟王后两人手牵着手离开了城主府。
菖蒲海是一个正在不断成长的湖泊,自从四年前铁心源命火儿截断了塔里木河,强迫塔里木河改道孔雀河南下之后,这座湖泊就迎来了新的生机。
经过四年的沉淀,这座昔日的盐沼转眼间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或许是河水唤醒了周边的生命,铁心源有幸目睹了正在疯狂成长的幼生胡杨林。
他们就在大片枯死的胡杨林中发芽抽枝,如今,古怪凄惨的胡杨墓地已经变成了半枯荣的状态。
这是大自然的杰作,或许,这些胡杨树一直都没有死,一直在等待一场浩大的洪水好让他重新复活。
至于芦苇,这东西已经覆盖了菖蒲海沿岸,昔日需要人工种植才能活下来的芦苇,如今长得郁郁葱葱,才六月份,就已经有半人高了,这在西域非常的罕见,其余地方的芦苇才刚刚抽出一尺高的嫩芽。
菖蒲海就是以录为出名的,这里很多的生活资料都来自芦苇,传说这里的人甚至能用芦苇造船。
铁心源蹲在水边,往嘴里撩了一口清水,发现水非常的清甜,没有想象中的盐碱味道。
十几座依靠风车带动的水车,正站在水中缓缓地转动,吱吱呀呀的将清澈的湖水送上高高的水槽,而后,这些水就沿着木槽向远处奔流。
随着水渠看去,就会很自然的看到成片的果园和大片大片的农田,农田如同一张绿色的毯子延伸到黄色的沙漠边缘,形成泾渭分明的景致。
“沙漠边上也是麦田吗?”铁心源擦擦手问跟在身边的黄元寿。
说起这个话题黄元寿似乎非常的骄傲,指着远处的黄沙道:“湖边是树林,树林后面是果树,果树后面是麦田,麦田尽头是瓜田,大王有所不知,越是靠近沙漠的瓜田,产出的西瓜和甜瓜就越是甘甜。
去年产出的西瓜跟甜瓜,一部分甚至被大宋商贾运进了关中,就连西夏国,也买了不少的瓜。”
铁心源莞尔一笑,指着黄元寿道:“听说你种瓜果种的兴起,官职都升迁了却迟迟不去履新?”
黄元寿笑道:“大王恕罪,微臣昔日务虚过甚,如今就想干点实事,哪怕是种瓜果。”
铁心源笑道:“明明是一个国之干城,却非要说自己是一介种瓜果的老农,明明是连老农都不如的人,却非要说自己是王佐之才。
哈密国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容不下那么多可以当劈柴烧的王佐之才,更不允许可以治理天下的人才去种瓜点豆。
准备一下,替换你的人我给你送来了,据说都是名家子弟,找一两个能用的代替你,你十月出使大宋。”
黄元寿躬身道:“微臣遵命。”
起身见赵婉骑着枣红马过来了,就拱手告辞,离开了湖边,他虽然跟着铁心源很长时间了,依旧不习惯跟赵婉,尉迟灼灼时时见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铁心源也没有强迫人家改变的心思。
铁心源在菖蒲海边上停留了一整天,什么都不做,就坐在湖边,与这座被他重新制造出来的湖泊亲近了一天。
一个人傻看一天的湖水,自然有问题的,至少赵婉就是这样认为的。
菖蒲海边上除了芦苇多之外,就剩下一望无际的水面了,这样的景致能好看到哪里去,她的丈夫却看了一天,还不时地傻笑着喝一口不知道干净不干净的湖水。
问他,就被一句——此间乐,不足与外人道,就给打发了。
提前去焉耆探查地形的许东升回来了,告诉了铁心源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
喀喇汗人如今已然到了龟兹,并且很无理的将那座不设防的城市当做自己暂时的落脚地。
这很显然是对铁心源落脚楼兰城的一个回应。
“这么说,阿丹王准备在每一件事上都要和我争个高低是吧?”
许东升跑路跑的很辛苦,铁心源把手头烤好的羊腿递给了他。
许东升咬一口羊腿含含糊糊的道:“就是这个意思,而且,他还提出清空焉耆周边的人,不论是牧民还是原住民,理由是这些人都受我哈密国羁绊。”
“先期去了焉耆的铁三百怎么说?”
“铁将军的意思是喀喇汗人很无礼,现在他正在跟喀喇汗的乌利尔将军在焉耆对峙。”
铁心源点点头道:“我明日就会向焉耆进发,你先走一步,直接去找阿伊莎王后,问问她,哈密国做出怎么样的让步,才能让他们在会盟的时候认我为盟主。”
许东升放下羊腿认真的道:“我认为很难,他们固执的认为新开辟的商道是他们的功劳,应该以他们为主。”
铁心源无声的笑了一下,示意许东升继续吃,然后笑道:“不知道阿丹王说这话的时候他信不信,没想到啊,原始的西域竟然有这么多精彩的人物。
告诉阿丹王,商道以他们为主没问题,我们甚至可以不插手商道上的任何事情,我们只要做一个货品的提供者就好。
当然,我说的商道是指离开喀喇汗之后的商道,在此之前,哈密国的商队可以自由来往哈密与喀喇汗,也就是说,上万里的商道,我们只要喀喇汗跟哈密国这两千余里一段。”
许东升笑道:“阿丹王不傻,阿伊莎王后更是人中龙凤,怎么可能答应这样的条件。
谁都知道,这条商道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哈密到怛罗斯这一段,再远,我们的商队就没有收到钱的可能。”
“会的!”
铁心源说的斩钉截铁,至于原因他没有告诉许东升。
说到底是一个眼光问题,许东升大盗出身,他对利益有着天生的敏感性。
因此,他认为只要是利益就没人愿意松口。
站在强盗的立场上当然如此,站在另一个角度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利益对一个国王来说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可以有无数种用途,必要的时候为了一个远大的目标完全可以牺牲眼前的利益。
铁心源当然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远大的目标他要,眼前的利益他也不准备放过,他觉得自己能在这两者中间找到合适的平衡。
阿丹就不一样了,雄鹰王这三个字一听就知道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
而且这家伙的家乡在巴格达,虽然那座美丽的城池已经不属于他的家族了,他的父母如今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傀儡任由塞尔柱人操纵。
这对高傲的阿丹来说,是洗不干净的屈辱,这样的羞辱绝对超过了铁心源对他的羞辱。
落在敌人手中即便是死亡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只要不死,下次砍掉铁心源的脑袋就什么仇怨都报了。
在所有西域人眼中,如今的阿丹是伟大的雄鹰王,却轻易的忘记了,阿丹以前的名号——巴格达王子!
铁心源之所以确定阿丹会答应在会盟中臣服,阿丹那颗记仇的心就是关键。
那家伙的心思大着呢,塞尔柱人已经抢走了他的巴格达城,现在又觊觎他的喀喇汗国,铁心源就不信阿丹心中没有反击之心。
在他反击之前,积蓄力量是必须的,想要真正积蓄力量,就离不开哈密国的支持,在诺大的西域,也只有哈密国丰富的产出能够支撑他庞大的复仇计划。
他不在乎会盟盟主的位子,他的野心在巴格达,在两河,在遥远的幼发拉底河……
许东升弄不明白铁心源是怎么想的,身为臣属,他依旧是合格的,既然劝阻不了大王的决心,那就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成全大王的决心。
天亮的时候,不等铁心源的车驾离开楼兰城,他就带着百十名护卫踩着朝霞一路向焉耆狂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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