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之前发生了乔子宁的妻子卢氏被燕玮掳走之事,越发使徐子升更为担忧。
谢家当日挑他为婿,愿将女儿下嫁,便是看中他人品、才学,而出身门第次之,徐子升想得如此周到,又不肯此时娶谢殊宛而借岳家之势,却一心要自己挣出富贵,谢家确实是没有看走眼的。
与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相较,徐子宁长高许多,眉眼间越见稳重,温和里透着峥嵘,安静的等着傅明华说话。
“子升今年二十了吧?”
傅明华喝了口茶,问了一句。
徐子升便恭敬道:“您还记得。”眉梢一动,还有些意外的样子。
他是实在没想到傅明华还记得他岁数几何,徐子升心中一动,忆及今日听人说,江洲有来客,再想起傅明华召见自己之事,便心头猜测,怕是傅明华有事要交待自己去办了。
“之前曾外祖母七十大寿之时,我回了江洲一趟。”傅明华捧着茶杯微笑,当时她与燕追还在岳阳楼见过徐子升等人一面。
徐子升显然也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笑了笑,傅明华接着又道:
“当时与宛表妹曾提及子升的岁数,便记得了。”
一句话让徐子升大羞,耳朵都红了,再不见之前温文尔雅的模样,露出几分少年的窘态来,张不开嘴说话。
“我记着今年表妹及笄,也想为她添件东西。”
傅明华手轻拂了一下裙子,抬起头来:“贵妃娘娘赏了我一支白玉螭龙簪,恰解我燃眉之急。”
“您是希望我替您送簪?”
徐子升问道。
傅明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反倒神色严肃:“当务之急,不是此事为重。谢家里,太夫人去世了。”
她将这消息说出来,徐子升便大吃一惊,惊慌出声:
“什么?”
他意外之下,大为失态:“您说的是真的吗?”
傅明华才将一点头,徐子升脸上笑意渐渐便收了。
崔氏在江洲人的心目中,声望地位不在谢老爷之下,如今乍然闻听崔氏去世,徐子升抬起手来,以袖掩面:
“您且见谅。”
他声音里听见哽咽,好一阵仍平静不下来。
“你回江洲奔丧之时,我会修书一封,你为我亲自交到我外祖父手上。”
傅明华这话一说出口,徐子升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将袖口放下来时,他的眼圈发红,眼中露出哀伤之色,却又强忍着点了点头。
“如今洛阳形势如何,你也心中有数,容涂英权势在握,大肆提拨自己人,排除异已,狼子野心已露。”这会儿正是时机即将成熟之时,嘉安帝的计谋,需要一个推手。
只是赵国太夫人并没有将那至关重要的一封信,交到嘉安帝的手中,也并没有交到燕追手里,却反倒让谢氏带到了傅明华的面前,其中深意,自然是耐人寻味的。
徐子升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他仍在哀痛崔氏的离去,同时也有些担忧谢殊宛,在这样失去长辈的时刻,他却没有陪在她的身侧。
交待了徐子升一番,傅明华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才挥了挥手:“你准备一番,早去早回。”
送走了徐子升,傅明华又准备进宫将这消息告知崔贵妃。
容府里,容涂英听着探子的回报,双肘撑在桌面,手掌交叠着托额:
“江洲来人了?”
前几日秦王府里才有人出了城,据消息看来,应该是昔日长乐侯府中世子夫人身侧的老奴。
原本容涂英并没有将傅明华放在眼中,对她也并不如何关注。
可在同一个人手上吃过亏后,他便很快收敛了那种轻视怠慢。
他的性格向来十分谨慎,又知道自己将来要干的是什么事儿,所以桩桩件件的事儿便不敢再掉以轻心,反倒凡事亲力亲为,十分仔细。
两天之前,秦王妃令人召回了府里昔日侍候谢氏的老奴,反倒第二日派她前往江洲,跟随她的人才随她出洛阳不远,此人便遇着了江洲来人,又随来人一道回了洛阳之中。
“江洲来的人,小人们令人画了画像。”
站在容涂英面前的男子上前一步,将裹着的画像呈了上前,容涂英伸了手来接过,皱眉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男子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见容涂英虽未发怒,但心中也有些犯怵:
“据陈力所言,那妇人有些像昔日长乐侯府的世子夫人谢氏。”
容涂英一听这话,眉头便皱紧了。
“谢氏亲自前来?为什么?”
他隐约觉得不妙,只是秦王府在燕追手里时,便被他治得极严,府中侍人、宫仆都是随他出宫多年的人,要想安插人手,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儿。
容涂英揉了揉额。
此时宫中崔贵妃好不容易盼着傅明华进宫一趟与她说说话,她一来,却带来了崔氏已死的消息。
崔贵妃不由黯然:
“我年少之时,姑祖母也十分爱惜我,今年的年生不好,怎么一个个的,就都去了呢?”
她想起了太后之薨。
傅明华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小声的道:
“您稍后在我离去,便将我带来的消息透露出去。”
谢氏进洛阳一事,是瞒不住人的,容涂英必定会先方百计的打听。
傅明华要请谢家做的事儿,是绝对不能让他事先知晓。崔氏去世的消息,必会打消一部份容涂英心中的疑惑。
只是放消息也不能随意就放了,否则更会引起容涂英的怀疑,唯有借用崔贵妃在宫里的手段,将消息似是而非的放出去,由容涂英自己来猜,他才会相信。
崔贵妃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
傍晚宫里容妃就得到了江洲谢家出了大事的消息,只是此时消息仍未传入洛阳之中。
黎媪问道:
“娘娘,是不是谢家有意与秦王合作?”
容妃便不屑的扯了扯嘴角:
“谢家安于江洲一角,大唐建立之后至今,子孙后代俱不入朝为官,装得安份守已,能有什么样的大事值得人关注的?除了……”她想起了谢家里那位当年得太祖亲封的赵国太夫人,便伸了保养得宜的玉食,轻抚过自己的红唇,眯了眯眼睛:“莫非,是谢家里那位太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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