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开诚面色变了变,忽然慢慢的道:“二十六年前,先父开创红旗镖局时,就教我们人人都一定要记住的六个字。Δ『笔Ω趣 阁WwΩW.ΔbiqUwU.Cc这二十六年来,我红旗镖局每一个人全都遵循这六个字做人。”
谢晓峰眯了眯眼,道:“哪六个字?”
铁开诚道:“责任,纪律、荣誉。”
谢晓峰道:“好,果然是光明磊落、堂堂正正。难怪红旗镖局的威名,二十六年来始终不坠!”
铁开诚躬身谢过,方才肃容道:“先父常教训我们,要以镖局为业,就得要时刻将这六个字牢记在心,否则又与盗贼何异!所以无论谁犯了这六个字,杀无赦!”
谢晓峰道:“好一个杀无赦!”
铁开诚道:“张宝疏忽大意,护旗失责,胡非自甘堕落,操守矢律,所以他们虽是先父的旧人,晚辈也不能枉怯徇私。”他目光灼灼,逼视著谢晓峰:“神剑山庄威重天下,当然也有他的家法。”
谢晓峰不能反驳。
铁开诚继续道:“神剑山庄的门人子弟,如是犯了家法,是否也有罪?”
谢晓峰道:“有罪。”
铁开诚目光如刀,比刀锋更利,道:“无论那一家的门规家法,是否都不容弟子忽视江湖道义,破坏武林规矩!闹市纵酒,无故寻事,不但伤了人,还折毁了镖局中复命所系的镖旗,这算不算破坏了江湖规矩?”
谢晓峰的回答非常简单:“算。”
铁开诚目中流露出惊讶之色,他手中已打好了一个绳圈,准备套上小弟的脖子,跟着又冷冷追问道:“不顾江湖道义,无故破坏江湖规矩,这种人犯的是什罪?”
这一次,谢晓峰的回答更干脆直接:“死罪。”
铁开诚道:“很好,不愧是谢晓峰。”
红旗镖局的镖师个个面上肃杀,已经围了上去,准备动手,但铁开诚却一挥手,示意他们全都推下去,就在众镖师莫名其妙,不知铁开诚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跟着又道:“罪名既是谢大侠定下的,那自然就该谢大侠动手。”
谢晓峰面上流露出无比苦痛之色,他没有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局。
也就在这时,小弟忽而大笑起来:“哈哈哈……谢晓峰果然不愧是谢晓峰,果然把我照顾得很好,我心里实在感激得很。也不用劳烦您老人家动手,我自己来了结自己的性命!”
大笑声中,小弟已奔向离他最近的一名镖师,翻手便从那镖师手中夺了一柄长刀,咔嚓一声闷响,同时在那镖师胸口砍了一刀,鲜血飚射,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小小的三楼。
异变突生,就算是谢晓峰都没来得及反应,那镖师已被小弟斩杀。
刀已经到了他手中,他连看也不看谢晓峰,刀锋一转,就往自己的咽喉抹了过去。谢晓峰苍白的脸上全无表情,全身上下好像连动静都没有,只听“嗤”的一声劲响。
咔嚓。
小弟手中已经只剩下一个刀柄,三尺的刀锋,已凭空折断,一样东西随着刀锋落下,赫然是一粒明珠。救人的,当然只能是谢晓峰。
铁开诚沉着脸,还没有说话,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好强的力道,好俊的功夫!燕十三剑法虽精,但也仅仅只是剑法。手上这功夫,放眼天下之大,怕是已无人能与你谢晓峰匹敌,了不起。”
紧跟着,那声音又道:“子不教,父之过。这话当然不假,但问题是……现在无辜被他所杀的人,已经不知几几,谢大侠,你认为你一条命就能抵得过那许多条性命?谢大侠你名声虽响,但谁的生命都只有一条,也并不见得你谢大侠的命就一定比别人精贵多少吧?”
“再者说,或许有人无子女,但谁人无父母,张宝、胡非等人皆因他而死,他们也有父母妻女,难道说你谢晓峰的儿子是儿子,旁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护短当然可以,但区别在于问题的严重性上。”
“再者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同样的命,有人可以成为为国为民的大侠,有人却变成了斯文败类,很难说就一定是老一辈没有教好,谢大侠以为呢?”
“最后是,既然他都准备成全大义,以命抵命了,谢大侠又何必强人所难,何不有成人之美,就让他去死可好?”
唰!
这声音非常突兀,与现场的气氛极其不相配,但谢晓峰的身子却是蓦地晃了晃。他的天赋很高,他的记忆当然也很好,只要听过一次,他就不会忘记。
他当然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却最终闭上。
这三楼上除了红旗镖局和谢晓峰父子,再有便是一些吃瓜群众,有普通人,更多的却是江湖人。昨日生的一切,早就已经传遍方圆百里。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古代的通讯虽然落后,但再落后的通讯也抵不过一颗八卦之心。更不消说,先前也说过,名气有多大,承受的尊敬有多大,那你得到的嫉妒、憎恨也就有多大。
这些从不远百里之外赶过来的江湖人,助威红旗镖局是有的,但更多的确只为看戏,还有一些则准备落井下石,抢了红旗镖局的生意。
此刻,忽听到这个声音,现场众人皆是一愣,谁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敢插手,不想活了?
铁开诚眯了眯眼,稍稍思索,旋即目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撼,怔怔立在那儿。当然也还有尊敬。反倒是刚才一心求死的小弟,一愣之后,双目充满了怨毒之色。
说这话的,当然是岳风。
铁开诚没有说话,谢晓峰没有说话,小弟也没有说话,铁开诚身后的镖师却忽然开口,冷冷的道:“此为我红旗镖局内部事宜,这位公子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三楼的江湖人又是一阵惊奇,这什么意思?这镖师怎么还有倾向小弟的意思?不要插手,谢晓峰不杀小弟,那就只能用自己的性命来抵,难不成……
一个恐怖的猜想,出现在每个江湖人的脑海。
铁开诚转过脸,似也有些惊讶,忽地笑了起来,道:“铁义,我倒是没有想到,平日里你沉默寡言,没想到你居然也这么懂道理,还会说。”
名作“铁义”的男子是一个面上有一条斜斜刀疤的中年人,他立即冲铁开诚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道:“启禀总镖头,此事确为我红旗镖局内事,若随随便便便让一个无关人等插手,岂非辱没了我红旗镖局的名声?”
“有胆识,好内事!”铁开诚还未说话,岳风已微笑抚掌起来。
稍稍顿了一下,他想了想,跟着又道:“你叫铁义是吧?那我还有一个问题,若是红旗镖局内有人吃里扒外,被别人给收买了,你说该怎么办?”
铁义眉心一跳,面上却古井无波,道:“死罪该杀!但此事同样是我红旗镖局内部事,就算……啊!”
嗤!!
他话还没有说完,四下并无任何变化,一条手臂已经被斩了下来,鲜血狂飙而出。
哗的一下,四下轰然大骇,一个个嗔目结舌地瞧着岳风。
他就那么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动也不曾动过,但铁义一条臂膀就那么硬生生被斩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动的手,但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他干的!
这……这简直就是神佛之能,匪夷莫测之极。
直到这一刻,除了铁开诚,其他不曾见过岳风的江湖人,心中也隐隐有了一个猜测,然后……头脑轰的一下炸开,就好像脑海中被人放了一个原子弹,瞬间启动了。
嗡嗡作响,不能自已。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下,岳风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淡淡的道:“吃里扒外,的确是该杀。若只是你一人,那你就去死好了。但问题是红旗镖局所有人全都吃里扒外被别人给收买了,就断你一条手臂好了。哦,不是全部,只有铁开诚一个没被收买……滚吧。”
铁义瞳仁蓦地一缩,喉咙蠕动了几下,不由咽了几口口水,而后蓦地跪下,冲岳风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谢、谢……不杀之恩!”跟着又转变方向,冲铁开诚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道:“总镖头,是铁义对不起你!整个镖局的兄弟都对不起你,但铁义也有难言之隐,自今日起,铁义便被红旗镖局逐出,终生不得从事镖局这行!”
咚咚咚!
六个响头磕完,铁义便再无任何犹豫,转身离开。剩下那些镖师,个个面上流露出惊诧、震撼的神情,也如铁义那般先冲岳风磕了三个响头,跟着又给铁开诚磕了三个响头,道歉过后,一个个离开,不是自动离开红旗镖局,全都是被红旗镖局逐出去,两者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眨眼之间,享誉江湖将近三十载的红旗镖局就此不复存在,铁开诚目瞪口呆,心绪起伏不定。
聪明如他,当然第一时间明白过来。
他明白了一个极其惊悚的现实:悄无声息之间,除了他,红旗镖局上上下下三百来号人,竟然全都被人收买了?!放眼天下之大,谁能将事情做到这种恐怖的程度?!
他心中更有了答案。
天尊。
除了天尊,还能有谁?天尊已成笼罩在整个江湖最大的一片阴影,或者说是大恐怖的黑暗,但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世上还有一个词。
公义。
岳风淡淡的道:“慕容秋荻自被谢大侠抛弃以后,就在暗地里成立了天尊组织。不过她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一代佳人竟成变.态,可惜了……”
谢晓峰面上苦痛更甚,脸色也愈苍白,岳风很想说一句其实也不必如此,诸多武侠名家中,谁笔下变态最变态?自然是古大侠笔下的,怕就算没有这一遭,慕容秋荻也最终将成为这样的人。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她有的,只是仇恨,不单单是针对谢晓峰,而是所有人。或许也不是仇恨,或许只是单纯的泄方式,谁知道呢?
总而言之,不论是什么,反正她已经不能再算是人了。
不单单是谢晓峰,就连谢王孙和二妮面上也流露出了惭愧的神情,岳风却又道:“不必如此,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单单是因为谢晓峰。就算没有他,她也最终会变成现在这个她。”
谢晓峰抬起头来,他始终不敢瞧的人不是岳风,而是谢王孙和二妮。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所以他并没有道出谢王孙的身份。
岳风又望向小弟,摆了摆手,微微轻笑道:“请。”
小弟涨红了脸——他年纪虽小,但城府却深,聪明劲儿更是在场九成九的人都不如,他当然也已经明白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他更明白那个“请”字的含义,他的身体颤抖了,或许是因为害怕,害怕则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想死,先前那毅然决然的寻死,不过是一场戏。
他知道谢晓峰一定不会让自己死,更知道谢晓峰有不让自己死的能力。
现在不成了,他只感觉自己的心思被眼前这个男人一眼看穿,无处躲藏,忽地一笑,道:“我现在又不想死了……你!”
他左胸膛忽然开出一朵鲜花——血色的,那当然是他自己的血。
他整个人也倒飞而出,重重撞在身后的墙上。
岳风目光清冷,声音冷淡,道:“你以为我大老远过来,耐着性子看你演戏,就是为了跟你商量?”
谢王孙轻轻低呼了一声,二妮终究是于心不忍,道:“阿福,再、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好。”
岳风的回答很干脆,他身子往前倾了倾,定定望着小弟,问道:“刚才你的表演很出色,现在有人为你求情,我必须要放你一马。但是我必须再问问你的想法,免得强人所难,你……还想不想死?大可以有骨气些,你知道,我比较欣赏有骨气的人。”
[ps:书是去年三月份上架的,我一直以为是三月份,要么是二月初开始写的,下了完结的决心,就大概看了一下,原来是15年12月都开始写,苦逼地写了好久才上架,一晃神,没想到这本书也已经写了一年多的时间。虽然扑街,但总算赚了一点儿钱,幸运,幸运,多谢,多谢。再感慨一句:时间过得还真快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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