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早已将在场所有人扫过一圈,没有他要见的人,徐知乎站在百官的对立面,身形宽阔,身姿如玉,少年已经蜕变成锐不可挡的男子,面对宗之毅挑衅般的恩裳,神色越发古井无波。
百官心里咯噔一下,徐家这位长子,若是若是一把锋锐的刀,那么现在就是开刃后又光芒尽敛的神器,早已不用外在装点他的存在。
宗之毅站在徐知乎面前,坚定的抵挡着想移开视线的欲望,他不会退缩也永不相让!
“多谢皇上。”徐知乎欣然接受封王。
后面的百官松口气,宗之毅松口气。
端木瑞才觉得自己腿都要软了,面对这样的局面,能是这样已经最好,君慈臣忠!
百官以为至此为止,现在就看徐家什么时候腻歪了如今的位置,要取而代之。
宗之毅也不是毫无准备,如果现在就要退出他准备了多年的一站,那么徐家就算赢了也要是声名狼藉的一方,功高震主、手握重权后弑君网上,他给他多少的荣耀,他最后就要承担多大逆天后的民愤!
可悲的是,他如今也就只有这一点能报复他的方式。
谁也没有料到的事,皇家盛大的欢庆宴席上,徐知乎感念皇上的一再加封,让出了兵权。
众臣顿时哗然,那些一心觉得徐家一定会叛变的,甚至失态了摔了水里的杯子!怎么可能!
宗之毅也觉得觉无可能,徐知乎又不是疯了!徐千洌又不是真的老糊涂!
但徐知乎站在百官之中,手里捏着虎符,身形如松,说出的话仿佛依旧在大殿内回响,周围寂静如夜。
徐千洌坐在下首,仿佛没听到徐知乎说了什么,慢悠悠的品着杯子里的酒。
宗之毅见状,心瞬间提到嗓子!嗅到阴谋的味道,宗之毅立即哈哈一笑,彰显一位帝王的心胸,坚决不接手里的兵符,表明相信他的臣子!新封的睿王。
徐知乎闻言推卸的依旧平静,睿王之位他自然要放在家中给王妃不跪皇家内眷用,其他的封赏的与他没有任何用处。
这次出战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是扭转目前京中对徐家大不力的局势,建立贤王的名誉,将明刀化为暗箭,抵在宗之毅头上,让他知道,不管他以后怎么想,有些想法他永远不能动!属于徐家的权利,徐家一步不让!
宗之毅好话说尽!
徐知乎依旧大度的释了兵权,拂袖转身间不留一丝对权势的留恋。
众臣看着他与寂寥中转身,踏着稳健的角落落座,却觉得短短两次,他再次刷新了众臣对他的看法,何种心胸能做到真正的无愧于天地!何种男子能为了天下苍生忠君事主!徐家做到了!
有人甚至觉得,当初小徐大人为妻子震怒如此,也定然是那些人家的女眷不识好歹、言说太过,欺负徐少夫人不善言辞!
往日觉得被休妻之人也挺可怜的心底小想法,如今只剩,就是活该!毒妇不必心悯!小徐大人堪称忠君爱国之表率!不慕名利之先锋,真正的贵族儒士当是他此刻的样子!
宴席‘宾尽主欢’,因为徐知乎当场交权,将气氛推向了高chao,推杯换盏,一直喝到太阳落山。
宴席散后,只有命运息息相关的交命好友,才会聚到一起,含沙射影的说一句:皇上这会该安心了。
小徐大人真的是——无愧天地!是他们这一年来,以小人之心以窄量天地之量,惭愧!惭愧!
……
夜色刚刚落幕,天边的火云还没有散尽,落夜的时辰已到,外面依旧朦朦胧胧的亮着。
端木徳淑等在门外,不时的看婆婆一眼,子智回来了。
李岁烛挂念的元宵,等了又等见人还不回俩,从临近傍晚到烧云落菜,橘黄的光晕快被夜色取代。
李岁烛转身:“我去看看孩子,你在这里等着,我看这天说不定要下雨,一会起风了就去里面等着,别着了凉。”叮嘱完回去带孩子了。
端木徳淑看着婆母离开的背影,然后看眼戏珠、明珠。
戏珠、明珠慢慢的垂下头,夫人对少爷若说没那么宠爱吧……好像就是没有,但夫人不喜欢少爷又怎么会爱屋及乌,可能……夫人表达感情如此。
马车从夜色中驶来。
端木徳淑本以为能平静以待的心,顿时动容,看着他下马、走来,端木徳淑觉得脚步有千斤重,一动不动的看着陌生的他。
徐知乎手里的缰绳还没有松开,站在烛光找出的月色中看着房门口的女子,她蓝裙曳地,乌发如墨,发间的石榴花开的如泣如诉,她是整个沉重的徐府门扉下最鲜活的色彩,目光含泪,缱眷深情。
他喜欢她为他哭,喜欢她等着她,喜欢她冲动又能内敛的感情,更爱她时候渐渐光芒大盛的眼睛和只要她准备好一定向他撞过来的情意。
端木徳淑笑了,擦擦眼泪,犹如飞火犹如月光向她飞扑而去。
徐知乎瞬间揽住她,所有的情意、思念在不可遏制的再次中犹如今晚的月色,驱散了隐瞒,占据了主场。
戏珠咳嗽一声,这么多人看着人。
辞诡、诫谄早已牵着手里的马车、马,默不作声的朝路口的方向围成了一道屏障,没有人能窥见少爷情绪外漏的一幕。
明珠注意着一文一武两种座驾,觉得他们少爷真的是,真的是……
青竹院内灯火通明!
端木徳淑挽着徐知乎的手坐在石阶上还在说话,府里的石头、府里的花、府里的草,开、败、盛、衰一年后自然有说不尽的故事、谈不完的心事。
徐知乎静静的听着,耳边停了刀光剑影的声音,只剩她软绵绵的低语。
明珠靠在门柱上,无聊的大哥打个哈欠,如果她没有记错,荷塘死了几条鱼的事,少夫人写了两页纸吧!为什么这时候还能再出说百来句话!
端木徳淑猛然想起有件事还没有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徐知乎见她突来的安静,不禁缓缓看向她。
端木徳淑心猛然一跳,她本来不伤心的,眼睛不禁也红了:“子智哥哥,我们的大哥儿,好像是个傻的……”
徐知乎看着她的眼睛,额头渐渐的靠过去抵着她,声音暗哑:“知道。”傻就傻了。
端木徳淑伸手抱住他,此刻方觉得心安……
“不要了……”
“……”
“真的不要了……”
……
翌日天亮,徐知乎站在床前,推推靠在身上小仙。
小仙一身紫色的流光睡袍,站定后又慢悠悠的倒回徐知乎身上,她才刚睡了一会会,他为什么就起床了,她要给他穿衣服。
徐知乎见她靠过来,伸出双手再次轻轻的推正她,下一刻她又缓缓的摔过来。
明珠掀开珠帘向里面看了一眼,见少爷还在玩‘你推我靠’的游戏,命令人去讲放凉的水再去换成温的。
戏珠拿了五色缕在一旁编着打发时间。
明珠:“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明智。”她要是将等的时间花在账册上,现在都看完了。
戏珠笑笑:“少爷休沐不用上衙。”有的是时间逗少夫人玩,少夫人迷迷糊糊的时候很好逗的。
明珠:她们姑爷是那样的人吗!姑爷顶天立地男子汉,回事床前逗娘子的人吗!都怪昨晚的月色太会骗人,让她觉得姑爷越发神圣不可侵犯!哎!她还是拿账本去吧。
……
徐家主院内。
徐知乎避开母亲和小仙与辞诡、诫谄一起站在了元宵的房间内,襁褓中孩子一如早晨时初见,粉雕玉琢的好看。
辞诡在心里叹口气,多好看的小少爷,可惜是个……这大概就是天妒英才,或者说老天都继续少爷一帆风顺的人生,添了这样的污点,污点就污点吧,看着夫人和少夫人都挺喜欢的,毕竟不吵不闹的你,真让人讨厌不起来。
徐知乎从袖笼里取出一根半只手臂长的银针。
诫谄心中一惊。
“去门口守着。”徐知乎声音平静。
辞诡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少爷急忙去守门,这若是被夫人看到飞翻了天不可!
徐知乎用两指头捏住手里的银针,看了一眼还在睡的孩子,神色严肃的将针扎入他的足见,白色的银针缓缓深入……
诫谄的目光越来越深,少爷没有反应?连哭都没有,没有神经机敏反应?
元宵真的在睡觉,他小,疼痛感反应迟钝,加上他对疼痛反应不明显,当缓缓的钝痛遍布全身时,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徐知乎看着他睁开眼,凌厉若刀的目光审视的看着他的一切。
元宵极力克制着排山倒海而来的压力,又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徐知乎收回了银针。
辞诡、诫谄又走了过来,期待又知道期待用处不大的看着少爷?怎么……样?
“应该不是个太傻的。”眼睛不浑浊,有凝点:“但是反应这样慢,肯定有其他隐疾,正常谈不上。”
诫谄松口气,比想象中好就好,反应慢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有微弱的感情能回应夫人就好,总觉得夫人几乎不能理解的将所有的感情往小少爷身上送。
徐知乎也是担心这一点,小仙和母亲都太过关心他,若是一个永远不能回应人情感的,哎……
元宵听着门关上的声音,脑海里依旧是他年富力强或者老迈睿智的样子,他记忆力他从不曾这样年轻的出现。
……
“你看,他手指头动了?”端木徳淑抱着元宵在凉亭里晒太阳,依照太医的话每天,活动者他的小手,下落时,手指小小的弯曲,胖嘟嘟软乎乎的可爱,端木徳淑忍不住用脸蹭蹭自己的小可爱。
徐知乎转头看向亭子里的母子。
元宵突然有种作死的冲动,赞了一口口水,让口水傻乎乎的从嘴角流下,从徐知乎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傻乎乎的孩子流着口水萎靡的精神,一副傻的不能再傻的样子。
徐知乎就像没有看见,温和的对着小仙笑。
端木徳淑拿出小手帕为宝贝擦擦口水,声音异常雀跃:“他会流口水了!他竟然会流口水了!”太棒了!端木徳淑开心的将儿子举起来放在脸上使劲揉!
元宵为这个恶心别人不成最后恶心了自己的举动后悔不已!他以后就该死着!
“少爷,雷将军奉旨求见。”
元宵心里一阵冷笑,纠纠缠缠,他们永远不觉得厌烦!
徐知乎心情如此刻从水面吹来的夏风无限悠闲,最近两天是他的休沐时间,宗之毅找他无非是做个样子,一些当政的手段罢。
徐知乎拿出笛子,声音柔和:“想听什么?”
“开心的,让元宵听听。元宵,爹爹吹笛子非常好听的。”
你恨他!
辞诡听到笛声响起,转身去回雷将军的话。
雷冥九听到一墙之隔外的笛声,笛音悠扬宁静,他仿佛看到了她站在石径小路上,转身对着睿王笑。
雷冥九苦笑片刻,转身回去复命,高大挺拔的声音带着输的心服口服的落寞,若是他即便心中有恨,也做不到徐知乎这样让人心服口服的地步!
徐知乎这个人虽然机关算尽,但对她……雷冥九想回头再看一眼,生生忍住,他有什么资格……
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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