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冥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像被巨石碾过干煸无力的靠在墙上。
出身?!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却是第一次被打击的这么清楚,与京中其他贵胄比,他从未觉得缺什么,就算是对她的心。徐知乎他也不过是觉得他多看了两本书,可五年前西北之地的灵魂战将……
雷冥九不是不骄傲,功绩他也会有,京中哪个贵族不是从无到有,如今骄傲被人挤碎了一地。功绩徐知乎也有,切他还有自己没有的一切!
雷冥九垂着头,高大从骨子里不服输的他,被拧的毫无还手之力。
雷母听到外面的动静,心里一阵气,未免欺人太甚!抬步要往外走,被雷父拦了下来!出去做什么,能给阿九娶到端木家的女儿还是能为他出这口气!
何况,人家说的也没错,让阿九死心了也好。
雷父想到刚刚那少年说的话,本以为自家儿子经历已是不俗,未来不管端木家嫡出小姐嫁给谁,其夫君未来的成就未必比的上阿九,可是刚刚这位少年的话,阿九应该是没希望了。
……
国子监的钟声响起,四座通往外院的主桥梁依次打开,没一会,桥梁上陆陆续续有学子经过。
徐知乎今日下课早,一直在下院的水桥处等着,看到端木德辉走了过去,几步追过去,小心翼翼的递上一个匣子:她受了惊吓,总要安慰一二。
端木德辉想也没想接过来打开。
徐知乎见状,急忙上前护住,语气有些僵硬:“给,令妹的。”
端木德辉闻言才回过神看向‘送礼’的人,他一直想着怎么收拾雷家的事,没注意到是自家便宜妹婿,说起他这个便宜妹婿也是够贵的,急忙一本正经的恭手:“徐少爷安好。”
“贤兄客气。”
端木德辉看看手里的东西,就算两人他和妹妹要定亲了,这样明目张胆的送东西好像也不对吧?
徐知乎脸色更僵,选择他果然是个错误,但最近端木徳禹没有来学堂,只能凑合着用这个二哥。
徐知乎神色如常:“听闻令妹身体不适,家母非常挂心,特意给端木小姐安神。”
端木德辉闻言,心里一阵受用,抬起手想哥们一起的拍拍妹婿的肩,表达表达热情,但看看面前的人,又收回手,免得被徐家认为没规矩:“徐伯母有心了。”端木德辉前些日子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反对,此刻荡然无存,这个徐家看着虽然讨厌,人还是不错的!至少都挂念着他妹妹。
“应该的,还望端木小姐早日康复。”
端木德辉大气的挥挥手:“没事了,没事了,她早活蹦乱跳了,想到要定亲了她有什么……呵呵,你这里面装的什么?”端木德辉转移话题的就要开箱。
徐知乎满头黑线,又微不可查的死死扣住,东西不是他母亲给的,是他给的,他不想端木德辉看,虽然他不见得能瞬间打开盒子,也羞于自己的心事被人窥视,唯恐他一会又想起盒子,不敢对他泄露的消息露出任何神色,正色的开口道:“打扰贤兄了,在下话已经带到了,先行告辞。”
端木德辉看着对方远去的背景,再看看手里的盒子,什么东西啊?疾步向外走去。
……
“我看看怎么了?你怎么那么小气?”端木德辉要去夺。
端木徳淑赶紧闪开!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抱在怀里,头上的珠花闪着粉嫩的色泽,蓝色的长裙微端落在地上,护着怀里的盒子,她本来是要给二哥看的,但在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时候,不给看了。
“你不至于吧,小心我给你告诉娘。”
“你说就说,这是徐伯母给我的又不是给你的。”说到徐伯母端木徳淑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看大哥一眼,又坚定了说辞,她都要定亲了,就是收到子智哥哥的东西又怎么样,看到时候母亲不高兴谁!
端木德辉也不是非要看,就是看不得小仙护食的样子,自己重要还是那个没有过门的妹夫重要!
端木德辉有种自己要被妹妹抛弃的感觉,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烈,特么不爽,找徐子智麻烦吧,还总觉的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感觉更他娘难受了:“谁稀罕,你自己闷着吧。”转身出去透气去了。
端木徳淑稍稍起身看眼离开的二哥,确定二哥走了,眼睛亮亮的看眼匣长的盒子,又开心的抱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打开。
戏珠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有些担心,以后如果小姐成亲了,喜怒哀乐是不是都被姑爷攥在手里。
端木徳淑看到信封上刚劲有力的‘亲启’二字,心神忍不住一跳,他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样,都是那么好看。
端木徳淑慢慢的打开,拿出一张明显熏了香的纸笺,心里忍不住发笑,桂花香的。想起那天他离开的背影,端木徳淑笑的更猖狂了,还说不喜欢,现在还记着呢吧!
端木徳淑将纸笺翻过来,看到上面的几个字,笑容慢慢的沉静下来,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摩擦着这几个字——你受委屈了,安——子智。
短短的几个字,端木徳淑静静的看了很久,本来都已经过去的事,已经不去想了,如今却觉得非要在他面前闹上三天三夜,让他看仔细了自己的伤心不可。
他知道了,没有怪自己‘招人’、‘不安分’还反过来安慰她,端木徳淑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鼻子有些酸。
端木徳淑深吸一口气,快速转手把信笺放入怀里!
戏珠见状赶紧去拿:“小姐,你羞不羞!”
端木徳淑赶紧捂住:“又没有人看到!”
“没有人看到,您自己不知道吗,小姐,您矜持一点——”戏珠伸手去抢,总之这样羞死了!
端木徳淑不给,自己房里,她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也不能抢!
“小姐,盒子里的挂穗是不是不见了?”
“什么?”端木徳淑急忙去看。
戏珠轻松的把未来姑爷写的信件拿出来,放自己脸上一阵蹭,蹭掉了上面或许会属于姑爷的味道。
端木徳淑立即不干的跺脚尖叫,尖叫完,生气也不要那个信笺了,开心的看自己得来的扇柄挂穗:“这一定是他常用的。”
戏珠看一眼:“小姐,这是女子用的。”
“那就是他亲自为我选的!”
“也极有可能是徐夫人为小姐选的。”
端木徳淑顿时放下手里的东西:“戏珠,是不是不想陪嫁了!”
戏珠看看天。
这一晚,端木徳淑想给她的子智哥哥写封回信,比如一句‘勿念’‘谢谢’或者‘安好’,可写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字迹与他并排在一起是在太难看,揉了揉,统统扔进火盆里烧了,明天起,势必要练出一手好字!
……
秋风初起,青草绵绵,沙暖鸟熏。
今日的盛都有件不大不小的热闹,是徐家正式向端木府下聘的吉日。
好事的儿童,已经跑跑闹闹的凑起了热闹。
京中街道上的小贩,店里的掌故,见街道打扫的一尘不染,几里飘红,也问出了今日有这样的喜事,不禁也站在店门口,翘首以盼,等着这场热闹。
端木徳淑稳稳的坐在自家闺楼的房中,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招呼今日早起为她祝福的姐妹。
……
“徐府还真要给端木家那个狐媚的女儿下定了,也不怕带坏了自家儿子!”陆夫人边为相公整理着衣衫边不屑的口出恶言。
“你少说一句。”
“我说什么了,端木家的女儿你又不是没见过,你也不是不赞同她和咱弦儿的婚事的。”
陆国公心想这倒不假,端木家的女儿容貌太过出众,总觉得不是安家宜室之人,难免有让男子丧志之嫌,还是不宜结亲的好,徐家按说也绝看不上端木府这样的人家,这回怎么……
……
曹仲运出了门,看眼挂起彩绸的接道,心中惆怅,下聘不比迎亲,算不得什么十里火红的大日子,但因为定亲的人有别,现在就已见了喜气。
曹仲运露出一抹苦笑,她出身好,家里又重视,定是要有一门好亲的,若是定于别人,他心里或许有一较之心,可换成徐子智,纵然是想酸上几句,也心知是酸臭之气罢了,税额由不能说嫁给徐子智是委屈了端木府的亲事,就是嫁给皇子也不过如此了。
何况,就是当朝几位皇子,有谁能与徐子智的才学、能力相提并论,她值得最好的。
……
吉日将至,接到两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当朝两大阁老,一位老封君代替太后娘娘,亲自带着徐家嫡子徐子智,携蔓延无尽的聘礼,正是向端木府下聘。
守在道路两旁打算惊鸿一瞥的人们,顿时愣了,如果不是最前面的的确偏偏佳公子,没有新娘的软娇,都要为是皇家嫁最受宠的女儿,摆出的十里红妆了!
——徐佳好手笔啊——
——你们刚才数了吗?有多少箱——
——这聘礼朝规制了吧?——
——你懂什么?太后老人家亲自许了的——
——端木府嫡小姐命真好——
——谁说不是,嫁的可是徐家嫡出大公子呢——
徐知乎骑在马上,红衣玉冠,身姿挺直,镇定自若,今日的玉冠是他亲自挑的,衣衫是他亲自穿的,焚香告祖后,上马入街,心中的动容面对成千的目光时,已能再次做到古井无波。
……
端木府本没想多么热闹,如今闻风而来的人很多,反而不得不热闹了。
端木瑞心里十分高兴。
赵氏也隐隐有些动容,当徐家的下聘的礼箱抬入院子时,也不禁动容,虽然都是嫁女,但夫家能如此重视,让她心里又妥帖了三分,何况徐家真是好手笔了!
——你们看,徐家的大雁有九对!竟然是九对!——
——不对!为什么是九对!?一对不是象征忠诚、至死不渝?——
——懂什么,看到没,每一对大雁的材质都不同,这就讲究多了,看你怎么理解——
——你们看!第三对是不是白玉雕的!——
——那是象牙白,看重量!——
——快看!快看!这一对为什么是蓝色的!什么才是——
——?——
徐家九对大雁先入,唱词随即响起,引经据典,九九归一,头头世道,好似礼俗本该如此,千年如旧,天知道,这是第一次见。
后面是金银首饰,四合糕点,总之简单金银寓意,不知道徐家为什么有那么多讲究,在金银的材质上做不出文章,他们在行装上做文章,每一个五谷丰登、金光璀璨都有一个说法,似乎除了金银,糕点吃食也本该做出花来,让前来听礼单的人顿时涨了见识。
让没有下聘、娶亲的人家,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这,以后是不是京中聘礼就有了新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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