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后来我们都哭了 >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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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偿还。

    唐琳琳说,洛施你不要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先稳定住情绪。米楚那边一切好说,就算张娜拉真报了警,米楚她爸动下手指头都能把她捞出来。更何况,张娜拉不笨,分得清轻重。

    我站在窗前,叹息一声。从十一楼望下去,成群的花树开出白色的花朵,在黄昏微弱的光线里显得异常洁白丰硕,就像我们曾经年少的时光一样。

    其实我并不担心张娜拉报警,我只是担心刚刚说的话会让米楚难过。

    我跟米楚属于不打不相识的那种。高一那年,她还是个正宗的小太妹,仗着老爹有几个钱,天天在实验高中耀武扬威,横行霸道。她成了同学们敬而远之的对象,大家都唯恐惹到她这个瘟神。

    久而久之,瘟神便因为没人招惹,而丧失了生活乐趣,便没事开始自己找乐子。别人不惹她,总会惹到她的朋友,所以只要自己身边的朋友受到半点欺负,她就兴奋得跟上前线一样帮别人出头。

    我不过是在卫生间里无意踩了一个女生的脚,道了歉后还被她死死揪住,让我为她刷鞋,我不理会,扬长而去。

    而当天晚自习,就有一群小太妹冲到了班上,为首的是一个寸头女生,眼神生猛,气焰嚣张。

    那天是元旦,班里已经布置好,准备开始晚会。当班上的同学看到一群不速之客时,好奇地议论纷纷,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

    为首的寸头女生大摇大摆地走到讲台上,问,谁是林洛

    施?

    所有人的目光像利箭一样扫射到我身上,我不明状况地问,什么事?

    寸头女生挑眉,出来下。

    当我看到被我踩到鞋子的女生躲在她身后,朝我轻蔑而嚣张地微笑时,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我镇定地坐在凳子上,冷淡地问,为什么?

    寸头女生显然没碰到过不买账的,被我堵回话后,脸“刷”的一下就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说,操,给脸不要脸!

    紧接着,讲台上的粉笔盒就像流星一样呈抛物线状朝我飞来。

    我一直坚守的格言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偿还。从小,我便不是生活在温室里的玫瑰,暴风雨里的艰辛让我有了一套自己存活的方式。

    这样的场面对于实验高中的**来说,或许已经热闹非凡,但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在粉笔盒快要到达我面前的时候,我拿起课桌上的书本,伸出手轻盈地挥落,仿佛飞驰而来的粉笔盒不过是一只无关痛痒的蚊子。

    粉笔盒崩裂在地面,粉笔断开,散落了一地。

    我厌恶地看着讲台上的一群小太妹,突然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拎起身边的凳子,朝讲台砸去。讲台上的几个小太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朝两面躲闪开来。嚣张的寸头女生突然眼神闪烁了一下,快速地移至旁边,凳子顺势砸在黑板上,落在地面。

    周围的同学都吸了口气,如果刚刚寸头女生没有闪躲,恐怕会立马血溅当场。

    许久都没动过手的我被这样的气氛挑起了兴趣,我看了寸头女生一眼,不屑地说,别他妈废话,有种单挑,怕你是孙子!

    外班元旦晚会的热闹声隐隐约约地传来,而我们的班里却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一群人虎视眈眈地怔在原地。

    直到很久之后,我和米楚成为朋友,她对我说,林洛施,其实我当时被你震到了,因为我从来没看到过一个女生的眼神像你这般凛冽,让人望而生畏。

    是的,寸头女生,便是米楚。

    从认识她到现在,我从未见她对谁服过软,除了家境使然,还有生命中曾遭受过的冷漠和背叛。她很少有朋友,但当她把一个人当朋友时,别说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就是两肋插炸弹都不在话下。

    就像现在一样,即便我口不择言地责怪她,她也只是将委屈往肚子里吞。

    她说,那是她和张娜拉的账,不关我的事。

    她声音里的难过,说听不出来是假的。她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有这么一天,明明是替自己最好的小姐妹出头,却被嫌弃。那样的忧伤,是不是像一个人站在漫漫的荒原,一阵风空临席卷?

    [2]每个人都是单行道的跳蚤,每个人都皈依自己的宗教。

    整个下午,我都因为米楚的事而坐立不安。

    手上跟进的一本图书已经差不多到尾声,只剩下最后一道

    送审程序,只要不出错就算完成了。我打开文档,看着打印机循序渐进地打出一张张稿纸,空白的a4纸被油墨填满。每个人出生时,也像这些白纸一样,洁白无瑕,命运的手在上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涂画,躲不开的灾难成就了天谴,逃不开的深爱沦为了宿命。

    唐琳琳说,洛施,你精神不好就不要勉强自己,回去休息吧,我替你看着。

    我犹豫了一下,冲她点了点头,以我现在这样的状况,确实无心工作。

    拜托了唐琳琳帮我照看,然后跟主编请了假,我收拾好东西,走出公司。

    走出公司,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我漫无目的地飘荡在大街上,与陌生人擦肩而过。以前逃课时也有过这样的清闲,不过那时米楚总是陪在我身边,她有说不完的话题,抱怨这狗血人生,说她那良心被狗吞了的爸爸,酒吧里一掷千金的小开,西街头每天开摩托车的少年。

    那时我总嫌她吵,现在,当我孑然一身时,却又觉得寂静得想要疯掉。大街上的繁华热闹,好像无声的旧电影般,与我无关,擦肩而过。我拉紧身上的衣服,突然觉得周身寒冷。

    天阴得像那个沉闷的午后,妈妈在电话里的呜咽再次回响在我耳边。赶到医院时,我看到的是爸爸的肩膀血淋淋的模样,以及他脸上的痛苦和隐忍。

    想了想,我决定买张车票先回去。

    车站南来北往的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习惯性的漠然。

    我喜欢的歌手曾唱,每个人都是单行道的跳蚤,每个人都皈依自己的宗教。

    一路上有人白头到老,有人失去青春年少。

    有人在回忆里微笑,也有人为了明天而烦恼。

    售票员冷冷地问我到哪里。我正欲开口,手机却响了。

    我看着手机上不停地闪烁着苏冽的名字,忙不迭地接起来。售票员睨了我一眼,示意我不买票就往旁边让让,不要挡着后面的人。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较劲她的态度,只是拿着电话,低落地走出售票厅。

    苏冽问我,你在哪里呢?

    我说,火车站,想回去看看我爸爸。

    苏冽顿了顿,问道,洛施,你是在逃避吗?

    我靠在售票厅的栏杆上,在听到她的这句话时,竟然发现自己失了声。

    她没有理会我的沉默,说,都迈出了第一步,难道你又想退缩回去吗?我认识的林洛施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你认识的林洛施是什么样子呢?我问苏冽。

    苏冽那边停了声,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道,我认识的林洛施,一直都敢爱敢恨,敢作敢当,不管面临任何困难,都无所畏惧,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她也会把今天的事情都做好。她总喜欢用坚硬的姿势保护自己柔弱的灵魂,使自己清醒地活着,骄傲地面对任何人……我想或许是我最近哭得太多了,听到苏冽的这段话,我心里翻天覆地地难过起来,可是眼睛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来。

    我想说,其实我不是那么大无畏,我也会惧怕。

    我说,可是苏冽,现在该怎么办?我把事情都搞糟了。

    那头的苏冽冷静地说,现在有什么事糟了?无非是你失去

    了陆齐铭,又和米楚闹矛盾。洛施,相信我,米楚她不会生你的气。你不会失去爱情后,再索性把生活和友情闹得一团糟吧?

    我哽咽地点了点头,虽然我明白苏冽看不到,但知道她一定感觉得到。

    她说,我刚接到葫芦的电话了,他说打不通你的。已经找到米楚和张娜拉了,张娜拉没事,被齐铭接走了。晚上我安排,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打车过来我这里。

    挂了苏冽的电话后,远方的天空泛出淡淡的灰白,刚刚的阴沉已经逐渐扩散,暮霭沉沉的云海次第展开,远处一幢幢石头森林依然沉浸在这座城市枯燥的空气里。

    我站在原地眺望着人群,心里因为苏冽的话而稍稍安定下来。

    苏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今天的话,给了我多大的勇气。即使在以后那些被寂寞包围的夜里,只要想起你的话,我便会觉得遍身温暖。

    就仿佛身处寒冷的北极之地,而你,就是那团照亮我的光芒。

    [3]我琢磨着一中是不是搬了几个日本相扑过来。

    苏冽载着我和千寻直奔豪廷。

    这样的顶级酒店,也只有苏冽敢带着我们跟进自家后厨一样盛气凌人。

    我们到时,葫芦和米楚已经在那里了。

    米楚坐在座位上,抬眼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摆弄起手机来。我尴尬地站在原地,要是以前,米楚准会扑上来,然后一拳擂在我肩膀上。

    千寻拉着我在米楚身边坐下,苏冽坐到葫芦的旁边。

    葫芦擅长活跃气氛,唾沫横飞地跟我们讲他最近叱咤情场的战果,千寻睨视着他。葫芦摆出心虚的表情,嘻嘻哈哈地扯着千寻说,情感专家,你一摆出这种表情,我就觉得在你面前没穿衣服。

    那你岂不是裸奔了很多年?千寻微笑着反驳。

    吃饭中途,米楚站起身去卫生间,过了许久都不曾回来。

    苏冽说,洛施,你去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朝卫生间走去,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开口向她道歉。

    我知道米楚不会怪我。她曾说过,林洛施,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做姐妹有今生没来世的,以后就是我们两个有个什么差池,我米楚也认了。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一语成谶。自从和米楚认识,我们一直合拍得没有过任何矛盾。

    高一那年,米楚去班里闹事,是那时并不相识的葫芦解的围。

    而我与米楚的相熟,却是在不久后实验高中与一中举行的女篮赛上。

    其实每个学校打比赛前,教练都会告诉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是,年少气盛,谁都不服输。比赛打着打着,就会变得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一中女篮队员的体型都格外剽悍,我琢磨着一中是不是搬了几个日本相扑过来,个个不经意地朝实验高中的队员身上一

    撞,实验高中的小身板队员就会飞出两米远。

    我没想到米楚是实验高中的女篮队员,虽然不驯的气势是在的,但她细胳膊细腿的模样看起来实在让人担忧。

    不过半场下来,我反而为米楚喝起彩来。她是实验高中女篮的领军人物,动作矫捷,所以每次都会躲过对方球员的恶意碰撞。

    而实验高中除了米楚和一个擅长断球的女生完好无损外,其他的队员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女孩子最怕留疤,但那几个队员却已经打得眼红,完全不在意胳膊和腿上的青紫。

    秉着交流的精神,教练也不好说什么,半场过后,只能叫暂停。

    实验高中已经换了两个替补队员了,最好的几个队员也都在场上了,只剩下一个空位,教练思考着。

    我站在旁边观看,米楚皱着眉头,少了平时的痞里痞气,愤愤地说,妈的,找一群校外的混混,算什么比赛!

    教练犹豫地看着一个受伤稍微轻的队员,那个队员自告奋勇地承诺,我可以,下半场我还是上场吧,不然就缺人了。

    我犹豫了一下,走上去冷静地说,教练,我是高一(2)班的林洛施,以前打过篮球,让我顶个空位吧。

    女篮队员和教练惊疑不定地看着我,米楚也疑惑地望了望我,然后扯了下教练说,老师,让她试下吧。教练无奈地点了点头。山穷水尽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下半场一开始,我和米楚她们就一起力挽狂澜。起初,米楚好像在故意试探我的实力,试传了几个球给我。除了被人围攻截下一个,其他的我都没有让她失望,迅速地过人,闪身,投篮,时不时地,还要小心对方球员扑上来。

    那场比赛打得异常艰难,对方女生显然看出来我和米楚配合默契,所以不停地派人守我们,起初的流畅随着两个队员夹守一个而变得寸步难行。我和米楚只能想法给别的队员传球。

    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比分已经在逐渐拉拢。对方女队员大概是米楚在校外的旧识,她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冷笑地望着米楚,看这次谁还救得了你。

    她们的防势越来越紧迫,步步紧逼,招招狠毒,目标却只有米楚一个。

    我隔着人群望向米楚,米楚却冲我淡定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她便在一场冲撞里倒在地上,血像小虫子一样从她的小腿上流出来,她的膝盖一片青紫。她唇色发白地蜷曲在地上,我和队友焦急地冲了过去。

    慌乱的人群中,米楚坚定地拉住我的手,示意我悄然俯身下去。我俯下身,听到她在耳边说,林洛施,只剩十分钟了,你带大家打完这场比赛,即使输,也要输得漂亮。我知道,她们的目标在我,我下去了,她们对你们就不会太苛刻了。

    迟暮的落日铺洒了一层金色的光在每个角落,隔着重重人影,米楚苍白的脸上依稀有微光影影绰绰。那一刻,我突然有些潸然,仿佛身负重命的勇士一样,冲她点了点头。

    米楚下场后,换了已经受了轻伤的队友上场。

    对方队员见米楚下了场,也就不再为难我们,而离比赛结束也只剩十分钟了,对方大概觉得十五分的差距已是定局,又因为之前一中里两个相扑的撞人假动作太明显,被罚下场,所以剩下的在场的已经明显军心散乱。

    我趁着良机,带着队友紧追比分,不愿错失一球。米楚在场外和拉拉队一起给我们加油。我们像神勇的大力士一般所向

    披靡,被对方夹击跌倒,爬起来再打,每个队员的脸上都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勇气。

    但是,当结束的哨声响起时,比分牌上却是50∶51。我们以一分之差落败。

    人群散去,寂寞的球场上,篮球散落一地。不知道哪个队员转过身抹了眼睛,然后就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米楚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谢谢你。

    我抹了下手臂上的擦痕,扯着嘴角,无奈地冲她微笑了一下,鼻子却有点酸酸的。

    那场比赛永远地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那是我学会打球后打得最惨烈的一场比赛,也是最难忘的一场。

    而我和米楚,也因为那场比赛开始相熟。我们的友谊也仿佛因为那场腥风血雨的比赛,而显得格外牢不可破。

    这样回忆着,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卫生间,米楚正依在洗手台上抽烟。而卫生间里,弥漫着诡异的呻吟声,跟喘气喘不过来似的……我惊悚地瞅了米楚一眼,她默契地冲我邪恶地笑了笑,然后灭了烟走过去,用力地拍着门,伤心欲绝地喊叫,老公,老公……你在里面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背着我和这个女人在一起?要不是别人打电话给我,我还一直蒙在鼓里……呜呜……老公,老公!

    卫生间里顿时一片安静,诡异的声音停止。

    米楚冲我满意地笑了笑,边继续假装呜咽地说“我在家等你”,边和我一起走出卫生间。

    走出卫生间后,我和米楚牵着手在过道里狂奔,哈哈大笑起来。

    压抑的矛盾好像随着我们的奔跑和微笑突然消失。我说,你真的好贱啊。

    她翻白眼,是那对贱人贱好吧,楼上就能开房,偏要挑大庭广众的地方挑战群众的耐性。老娘没有破门而入就是脚下留情了。

    切,你神气什么,几年前你怎么没有破门而入?我嘲笑她。

    几年前,当我和米楚还是纯洁的花骨朵少女时,一起去泡吧。

    虽然米楚是一副不良少女的模样,但对感情之事却一知半解。那家酒吧是清吧,因为还没到时间,所以客人有些少。

    米楚坐了一会儿,说是去卫生间,我在座位上等了好久也没见她回来,于是也像现在一样起身去找她,却见她心急火燎地站在门口。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里面有个女孩好像病了,我进来时她一直在喘气喊叫,但是我一敲门,里面就没了声音。

    我闻言也觉得很严重,于是转身就去叫老板。

    我和老板还没走到卫生间,就碰到了回来的米楚。她一脸愤慨地说,妈的,真是一对狗男女!老板听了她的话,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有纯洁的我还拉着她,纯真地问怎么了,怎么了,那个女孩出来没?

    米楚说,出来了。不但她出来了,和她偷情的贱人也出来了。

    两个人衣衫不整地看着守在门外的米楚,尴尬万分,男的还丢了个白眼给她。为此,米楚一直耿耿于怀。

    想起当年,真是好笑。因为年轻,所以就锋利得像一把匕首,爱恨分明。

    可是如今,好像一瞬间老了许多。对一些人的感情,是爱,却又好像带着一点点的恨。

    很多人抵挡得了时间把容颜改变,也抵挡得了分崩离析的人生,却抵挡不了失去的爱情。如我,始终做不到的便是洒脱。一想起陆齐铭,我便有种灰心的绝望。与他有过的那段青春,像呼啸而过的火车,从此以后的生活,只能凭记忆临摹。

    [4]当喜欢一个人时,是会变得万般英勇的。

    吃完饭后,几个人已经放浪形骸。葫芦评价这顿为了我和米楚和好的饭局举办得非常成功。大家一高兴,决定再去酒吧续场。葫芦打电话叫他不知名的女友一起,又喊了几个平时玩的朋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往酒吧。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里是人间天堂,满目的迷离男女。我倒在苏冽的肩上,看米楚跟酒吧打碟的小伙子眉来眼去,千寻、葫芦等一群人在玩骰子。千寻喝酒跟爷们儿一样豪爽,弄得邻桌的几个浪荡公子哥频繁地朝这边看。

    我仰头干下一杯酒,苦涩的液体在嘴里弥漫。其实我不喜欢喝酒。苏冽说,一个酒精过敏的人变成千杯不倒的女金刚,其实也算奇迹。

    我摇头苦笑,这个世界上如果真有奇迹,那也是因爱而生的。

    从发现自己喝酒过敏,我从没试图过改变,医生说过敏这回事,谁都拦不住。所有的转折均发生在刚入大一那年。

    彼时,陆齐铭家的家族生意一落千丈,而他的爸爸也因为这个打击,一夜之间病倒。庆幸大学的课程还算轻松,所以陆齐铭除了上课外,还可以一边照顾他的爸爸,一边学习做生意。

    那个穿白色t恤的少年,穿上了西服,打起了领带。

    他带着客户从这个酒店奔赴到那个夜场,喝酒是不可或缺的。生意不都是在酒桌上谈拢的吗?

    我有时课闲会去找陆齐铭,葫芦说,作为未来生意人的女朋友,怎么能不会喝酒呢?那样的话,到酒桌上会很扫兴的。

    很多签单的是北方人,北方人豪爽,撇开生意不谈,就要先去酒桌上过两圈。一看对方喝酒爽快,自己签单也就爽快。

    虽然陆齐铭很少带我到生意场上,但是我觉得葫芦说得有道理,不会喝酒是不行的。

    于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经常背着陆齐铭,拖着米楚、苏冽和千寻去酒吧。我经常喝得摇摇晃晃,醉眼迷离,然后第二天就去医院打针吃药,过一段时间又死性不改地跑去酒吧。

    长此以往,一个月下来,我竟然对酒精不再过敏了。

    医生都为我捏了把汗,说,小女孩胆子也忒大了,这样搞是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幸亏你体质好,稍微差点的估计就直接住院了。

    我微笑不语,当喜欢一个人时,是会变得万般英勇的。

    我不理会所有人的担心,开心地去找陆齐铭。

    在酒桌上,当客户说,敬你们小夫妻早日永结同心时,陆齐铭立刻为我挡酒。我拦下他的手,豪爽地笑道,谢谢秦总。

    陆齐铭瞪我,我拉他的手让他不要担心。

    那笔单签得非常顺利。后来陆齐铭问我怎么不过敏了,我说大概是天意吧。

    从此以后,他西装革履,我衣冠楚楚,转烛于锱铢,在言语厮杀的谈判里逆流而上,再也不是学校里那个微笑纯净的少年和上蹿下跳的少女了。

    而我,对于那一个月不停地酒吧医院两地奔波的经历却绝口不提。

    有些事情,我宁可一辈子烂在肚子里,因为我不喜欢对人开口就讲付出,那样会让我觉得我所做的,不是爱情,而是逼迫。

    葫芦送我到家时,我已经有点头晕眼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米楚她们把我丢到家里就集体闪人了,屋里一片寂静,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昏昏沉沉的。我喜欢黑暗,黑暗让我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就像现在,可以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地流眼泪,没人看见,就连自己都看不见自己通红的双眼。

    以前每次都是陆齐铭送我回来的,除了履行男友的义务,还因为高中时,曾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使得我差点丧命。

    那时我跟陆齐铭在一起有段日子了,和米楚葫芦也还玩得不错,每天嘻嘻哈哈,勾肩搭背。跟从前相比,生活热闹得不得了,我以为上天开始垂怜我,再也不会有艰辛,孤苦。

    但是某次周末放假回家,在车站却碰到了曾经和米楚一起去班里挑事的女生。

    女生搭住我的肩膀和我朝车站旁边的小胡同里拐,我不明所以,却也未抗拒。毕竟我想我和米楚已经成为朋友,她的朋友应该找我有事或是怎样。

    总之,我永远都不会想到,等待我的却是一场灭顶之灾,在我的生活里影响深远。

    女孩把我带进胡同里时,我看到胡同里还有另外几个女孩,她们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直到那时,我才急了,我知道,来者不善。我挣脱开女孩的手朝外边跑,但女孩显然已经料到我的反应,反手把我推进了胡同里。

    没有任何犹豫和空当,劈头盖脸的痛打便如洪水猛兽般袭来,我分不清是谁的手推了我的头,谁的指甲划了我的脸,谁的脚踢向我的胸口。其间,我企图翻身,却势单力薄,无法动弹。

    到最后,我浑身都在火辣辣地疼,如果不是模糊地看到她们停手,在我的意识里,身体还是一阵一阵地疼,好像还有拳头一拳一拳地擂在我的身上。

    我蜷曲在地上,女孩轻蔑地对我笑了笑,指挥周围的女孩一把把我架起来。

    年少时最容易吃亏,因为学不会服软,学不会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像当时的我一样,死死地盯住带头的女孩,不服输,不恐慌。

    带头女孩不屑于我的态度,冷哼一声把我推开,架着我的女孩也随后把我甩开。

    我那天肯定撞到了这辈子最大的衰神,架着我的女孩把我甩开后,我便失控地朝地上倒去。

    那时车站正在扩建,胡同旁边就是建筑工地,所以道路坑坑洼洼的,并且有建筑工人丢在路边的铁棍、石块、钢架等。

    在我还未来得及分辨前,我死死地盯着地面上的三角架,直直地扑了上去,顿时,眼睛疼痛欲裂。我的天黑了下来。

    然后我感觉到有人把我揪起来,然后耳边响起一阵惊呼,天啊,她的眼睛……周围开始有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米楚知道怎么办?米楚会

    打死我们的。君君,这是你弄的事,米楚找你别供我们。

    那个叫君君的,大概是带头女孩,她镇定地说,走。

    我不知道那天是谁送我去的医院,我只知道,模糊中,有人一直拉着我问家属的电话。

    我没有任何犹豫,写了陆齐铭的电话。

    就像现在一样,我已经醉得意识有点不太清楚,在这个寂寥的房子里,孤独之感油然而生之时,我依旧没有任何犹豫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陆齐铭。

    陆齐铭的名字在我手机里排第一位,因为他叫“爱人”。

    米楚曾嘲笑我说,这称呼还真够古老的,我爸妈那一辈才这么叫,现在的90后都喜欢叫“哈尼”、“老公”、“亲爱的”、“宝贝”、“猪猪”……但是我坚持存这个,一是因为开头的拼音字母是“a”,永远都在第一位;二是我喜欢“爱人”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是我觉得在爱情里最可靠的称呼。爱人,相爱的人,爱惜的人,爱情里的人。

    喂?一个甜美的女声从另一端响起。我从微醺中清醒过来,周围有冷冷的风将我包围,我全身软绵绵地瘫软在沙发上。

    我闭上眼睛,颤抖地问道,请问陆齐铭在吗?

    那头张娜拉还因为昨天米楚的事怀恨在心,娇笑道,他睡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麻烦让他接电话好吗?或许是因为当初我的正室地位太根深蒂固,或许张娜拉根本就不忌讳我能折腾出什么事来,过了好久,一阵窸窸窣窣后,陆齐铭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洛施?

    曾经我以为,失去陆齐铭,是一件很难过的事,却并不足以难过到让我撕心裂肺。

    因为,在我心底,一直都抱着这样的信念,我觉得只要我开口,他就会像以往一样宠溺地对我说,你就喜欢瞎折腾,不要难过了,其实我心里还是喜欢你的。

    然后,他就好好地回到我身边,像以前一样宠我,疼我,忍让我。

    可是如今,那头的陆齐铭只是用低低的声音对我说,洛施,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手机滑落在地,全世界轰然倒塌。

    四年前的一幕如同旧电影般浮现在眼前。

    女孩挂着大大的黑眼圈,男孩说,晚上要早点睡觉。

    女孩说,我也不想失眠呀,失眠的感觉好寂寞的。

    男孩说,你失眠时就打电话给我,我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从此以后,男孩说到做到。每次女孩吐着舌头说,又打给你。

    男孩就会轻笑,包容地说,傻瓜,这么晚又没睡。

    那个男孩是陆齐铭,女孩,是我。

    [5]分手就是分手,没有孰是孰非。

    我被电话吵醒时已经是中午,米楚和千寻叫我去逛街。

    因为凌晨的呕吐,所以我爬起来时已经饥肠辘辘,先让米楚和千寻请我吃了饭,才陪着她们在商场晃荡。在试鞋区,我

    们竟然碰到了葫芦和他女朋友。

    葫芦大老远地就扑上来说,各位老婆好!这就是“猿粪”

    啊!

    米楚看到他身后的女友,立刻冲他抛着媚眼尖叫,哎呀,老公,这是谁啊?

    葫芦的女朋友笑眯眯地站在旁边,估计看出来米楚是在开玩笑,所以一点也不生气。千寻说,我刚琢磨着今天人少了点,就碰到你了。

    葫芦问,苏冽呢?

    谁知道,她一天到晚神出鬼没的。米楚答道。

    这么说着,几个人就结伴逛了起来。葫芦一直说,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到。现在看来,他这把锄头还真的是好之又好。

    虽然平时他在我们面前挺风流倜傥的,但是对待女生,真的好得没话说。

    他女朋友刚看中一双鞋子,他就立刻体贴地走上去说,试一下,喜欢的话我送你。

    正在看鞋的米楚和千寻听到这话,尖叫着扑上去,争先恐后地喊着,真的吗?真的吗?

    葫芦嘿嘿地笑道,真的。不过这句话是对我女朋友说的。

    米楚推了一把他的脑袋,奶奶的,敢情刚刚你叫我们老婆是白让你占便宜了。

    葫芦无奈地妥协,好啦好啦,你们挑就是了。

    米楚跟千寻立刻兴奋得眼睛冒出红光来,跟机关枪一样在商场里扫射着。

    路过一个店时,里面的离子电视正在播一条新闻,说是一男人无法忍受女友抛弃,欲跳楼自杀。

    米楚欷歔道,心理这么脆弱,活该被抛弃。

    葫芦接口道,我知道自杀的一百种方法,其中最痛快的一种,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我问道。

    娶你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保证死得痛快,又痛又快。

    商场里传出葫芦的怪叫声,米楚在他身后追打。

    千寻看我情绪低落,扯着我说,来,买双鞋子就好了。

    米楚回过头说,洛施,出来玩就开心点,别老惦记着那个王八蛋了。

    转而她扯着葫芦问,你和陆齐铭那么好,你说,他做的这叫什么事!

    葫芦说,自从齐铭跟张娜拉在一起后,我跟他都很少联系了。

    米楚问,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觉得有点诡异吗?我以前觉得就是林洛施出墙,陆齐铭都会拉着她的手说,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会永远等着你。

    我斜睨了米楚一眼,这叫什么话。

    葫芦转头若无其事地问我,洛施,你没做对不起陆齐铭的事吧?他不是一个决绝的人,除非是有什么事刺激到他了。

    我翻白眼,你们这段时间不都在我身边嘛,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葫芦说,那指不定呢。

    滚你大爷的,你这话里有话,知道什么就直说。

    我就是觉得你们两个之间应该有点什么误会来着,反正我怎么问,齐铭他都不说。

    能有什么误会,总不能阻止别人另有所爱吧!我冷淡地讽

    刺道,心里却因为这句话难过起来。

    那天陆齐铭躺在床上,握着张娜拉的手的情景又浮现在我眼前。

    我摇了摇头,觉得这些没必要告诉大家。我怕讲出来米楚又要跳脚。

    毕竟,分手就是分手,没有孰是孰非。陆齐铭,我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保护你的名誉不受损伤。你曾经对我那么好,所以我也不舍得分手后你难过。

    从商场出来,暮色已经降临。

    女人逛街真是了不得,从一楼到六楼,从鞋区到女装区,到内衣区,到男装区,甚至童装区,都被米楚、千寻和葫芦女朋友逛了一遍。她们痛快地血洗商场,我和葫芦做伴,真是痛快得恨不得血溅商场!

    葫芦开着他的奔驰带我们去吃饭,在酒店也格外惹眼,一男的率领四个美女,这阵势可不是别的男人随便就能弄出来的。

    米楚走在最前面,跟正房一样。葫芦女朋友人很温柔,性格又好,或许是理解米楚的性格,所以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和我们说说笑笑。

    这时,苏冽打电话过来,问我们在做什么,我说吃饭,问她过来不。

    她说,不过去了,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对劲。我再追问,她说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我说,那一起过来吃饭吧。苏冽还是拒绝了,说自己静一会儿就好了。

    她总是这样,不想说的事谁都逼迫不了她。

    吃完饭和米楚、葫芦他们告别后,我又接到苏冽的电话,起初那边只是低低的啜泣声,后来渐渐地就呜咽了起来。

    我静静地听着,不说话,就像几年前她刚工作时那样。

    我在学校念书,她在公司一受委屈,就会打电话跟我哭。

    那时,她还是个满眼纯真,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孩,被同事欺负,单子被人抢,都会哭得像个小孩。

    这样想来,我真的许久都没见过苏冽哭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从柔弱的百合,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野玫瑰。

    出租车穿梭在这座城市空旷的街道上,有路灯从窗外呼啸而过,明明灭灭。苏冽的哭泣使我的心情变得异常压抑,觉得窗外的所有都变成了灰色调。

    她哭泣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我已经有许多年没见她哭得这么惨烈了,就好像丢失了某样心爱的东西。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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