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二十八章多事之秋2
七王爷轻吐出一口气,终于解开了那个谜底。他怜惜地看着儿子,伸手握住了陈煜的手道:“你找不到她了。煜儿,放弃吧!”
陈煜愕然,“为什么这样说?我一定要找到她!”
七王爷又一次深呼吸,一点儿尖锐的痛自心口传来。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哆嗦着嘴皮道:“不要去找她。”
一句话是找不到她了,另一句话是不要去找她。
陈煜脑中一片混乱。他望着父亲,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
七王爷看向殿门的方向,大雨如注。他轻轻叹息,眼里有一丝失望,皇上不会来了。他用力握紧了陈煜的胳膊,急切地说道:“书房里的那幅画……”
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头无力地垂下。
陈煜一惊,扶着七王爷连喊几声毫无反应。陈煜松开手,迷茫地看着父亲,他这就去了吗?
“七弟!”
随着声音的出现,先抢进屋里的是老太监阿福,手指突然点中七王爷的心口。
七王爷蓦地张嘴,喷出满口血来,悠悠又回了口气。
皇帝已解下油衣踏进殿来,摆手止住了陈煜的跪拜,疾步走到榻前急声问道:“七弟可还好?”
七王爷眼睛一亮,激动地就想坐起身来。
皇帝按住了他的肩,双目微红,握住了他的手。
“煜儿,退下吧。”七王爷摆了摆手。
陈煜知道父亲有话想和皇帝单独说,但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却站着没有动。他心里的疑云不禁越聚越多。他朝皇帝深揖下去,黯然地看了一眼父亲,走出了寝殿。
殿外站满了大内侍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只片刻工夫,寝殿门开了条缝,皇帝身边的太监探出头来扬了扬手。一名侍卫走过去,附耳听他说了句话,点了点头。
陈煜和阿福同时转过了头,他们都听到了“书房”二字。
瞬间,外面的侍卫涌进了七王爷的书房。
陈煜大惊,疾步走了过去。门口站着的宫中一品带刀侍卫拦住了他,拱手道:“皇上的旨意。”
父亲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又要找什么?外面的雨带来一片瑟瑟的秋寒,陈煜目中惊疑不定,反复想着父亲的话。书房里的那幅画?
一丝声如蚊蚋的声音传进陈煜耳中,“藻井。”他一愣,抬头望向了老太监阿福。那张像风干老柿子的脸面无表情,嘴唇在蠕动。
不多会儿工夫,一名侍卫从书房中捧着一幅画递进了寝殿。
父王嘴里交代的这幅画为什么拿给了皇上?为什么阿福要以传音告诉自己“藻井”二字?陈煜眉心紧蹙,回头望向紧闭的寝殿,强自压制着冲进殿内的冲动。
此时,寝殿之中大魏国最尊贵的兄弟俩仍在进行着最后一次谈话。
一炷香时间后,皇帝陛下亲自打开了殿门,他身后的睡榻中,七王爷瞪大的眼睛望着陈煜。皇帝回头看了一眼七王爷,沉声说道:“陈煜接旨。”
陈煜一惊,掀袍跪下。
皇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信亲王世子陈煜赐封地于东平郡,封东平郡王。不奉召不得回望京。信亲王后事一了便起程吧。”
信亲王?赐封地于东平郡?陈煜猛地抬起头。看似风光的父亲把持着内库,其实连外放的王爷们都不如,临死终于有了个封号。
东平郡只不过是一个大魏国江北六州中最偏僻的西楚州下的一个小郡县。看上去是贬出了望京,但是天高皇帝远,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就等于有了自由。这就是父亲和皇上最后谈判的结果?书房里的东西还有阿福就是换来他自由的代价?陈煜的目光越过那角绣着五爪金龙的明黄衣袍,他看到父亲眼里掠过一丝安慰,缓缓闭上了眼睛。陈煜脑中瞬间变得空白,竟不顾正在御前听封,双手一撑,自地上跃起,直冲进了寝殿。
七王爷的手无力地搁在胸前,唇角隐隐带笑。陈煜双膝一软,趴在榻前放声痛哭。
阿福在殿外跪下,对着寝殿平静地磕了三个头,低声说:“老奴拜别王爷。”随后自刎。
不知过了多久,王府里的女人们带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涌进了寝殿。
皇帝封七王爷为信亲王,也给了他的女人们各种诰命封号,让她们继续住在信王府里终老。只是望京城中这座信王府里再没有了亲王、世子,只是多了一位即将远赴偏僻的西楚州东平郡的东平郡王。
陈煜自殿中退出,脚步呆滞地走向书房。
如秋风过境,满地狼藉。
这间书房他来过无数回,书房里挂着好几幅名家字画。正中墙上那幅《大江东去图》已被取走,露出一壁空荡荡的粉墙,依稀还能看到尘灰积成的轮廓。他盯着那片空白,目光缓缓上移。
房顶糊了顶棚,装饰着精美的藻井图案。
陈煜机警地看了一眼外面,身体拔地而起,勾住横梁,伸手摸向房顶的藻井图案。摸了几下,手指按着一点凸起物,像凝固没有涂散开的颜料。他用力按下,听到房中咔嚓发出一声轻响,墙角地毯竟翘起一角。
陈煜跃下,掀起了地毯,下面的木板翻翘开来。他迅速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放进怀里,按下木板,铺平地毯,大踏步走出了书房。
雨到晚间并不见消停,王府大厅已搭好灵棚。闻讯而来的文武百官纷纷冒雨前来吊唁。
吊唁的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夜深渐无人来,堂前白烛被风雨吹得晃荡,甘妃下令轮流替王爷守灵。世子已封为东平郡王,即将远离,众妃夫人们见他双目红肿,已起了怜意。
陈煜趁机回了流水园,关闭了房门,独自待着。七王爷殁了,他要远离望京,去一个荒凉偏僻的小郡县。心情悲伤,情绪低落受到了所有人的理解。
七王爷殁了,又听到陈煜即将离开望京,且不奉召不得回来的消息,元崇心里也不好受。他直奔流水园,听陈煜的小太监阿石说他不见人,元崇哪管这些,推开阿石径直闯了进去。
陈煜目光一凛,见是元崇,手中的匕首放了下来。
“你要去哪儿?”元崇惊疑地问道。
陈煜已换上了夜行衣。他没有带弓箭,取了把短匕绑在脚上,身上负着一圈绳索,一端系着枚铁钩。
“你既然来了,无论如何替我挡两个时辰。”
“你究竟要去哪儿?”元崇越看他身上的索钩和长绳越惊惧。以陈煜的轻功需要用得着这些东西的地方,望京城只有两处:一是翻城墙,二是入宫。
“我不会告诉你我要去哪儿,你就算猜到了也当不知道吧。记着两个时辰。”陈煜眼中露出坚毅之色,拍了拍元崇的肩,闪身出了房间。
元崇见拦不住他,又不敢闹出动静叫人知晓,急得一跺脚,暗暗地咒骂着陈煜。关好门窗,他焦急地等待着。
滂沱大雨中,一条黑影借助索钩轻盈地翻越了皇宫的高墙,轻车熟路地直奔御书房。大雨掩盖了痕迹,陈煜对皇宫内的道路又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伏在了屋顶上。
御书房里烛光闪动,陈煜挂在檐下,捅开一点儿窗户纸,轻轻地凑近。
书桌上摆着一幅《大江东去图》,正是七王爷书房中挂着的那幅。陈煜从小看到大,一眼就认了出来。
御书房里只有皇帝一个人,他一直看着这幅画,脸上的神情让陈煜觉得陌生。
三更鼓响,陈煜看了看四周,大雨能掩饰住他的身影,也能掩饰住大内侍卫们的身影。他一咬牙自檐上翻落,轻巧地掠进殿内,解下了蒙面巾,行了跪拜之礼,“臣来了。”
“起来吧。”皇帝眼中露出赞赏之意。
陈煜默默地站起身,脑子里回想着父亲留给他的书信中写到的事情。
皇帝取了把小银刀将画纸轻轻剖开,取出一片薄薄的锦缎递给了陈煜。
锦缎上绘着一幅地图。图虽然简单,墨色深浅不一,非一次画成。锦缎一角题着几句话:“乱山横古渡,杏花绕孤村。临渊上飞阁,月尽碧罗天。”
陈煜仔细地看了看,确认自己绝不会忘记,这才将这张锦缎放在了烛火上。火苗舔燃锦缎,瞬间烧成了灰烬。
“不后悔?”
陈煜轻声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后悔。”
皇帝郑重地取出一块牌子,送到他手上道:“事出紧急,可调当地州府兵马。”
陈煜没有接,平静地说道:“皇上,如有消息,我会传信入宫中。我的武功不是天下无敌,万一被擒,我不想这块令牌落入他人手中。”他跪下对皇帝行了大礼,轻声道:“煜儿如有不测,请皇上照顾妹妹们。”
皇帝微微颔首道:“去吧。”
陈煜深吸了口气,消失在雨夜之中。
望眼欲穿的元崇生怕有人深夜前来探望陈煜,可怕什么来什么,陈煜的另一个好友白渐飞来了。
元崇听到外面通传白渐飞已到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以三人一起长大的情分,陈煜不可能不见白渐飞。
情急之下,他走出房间,愁苦着脸一把搂住白渐飞的肩,强拉着他往外走,压低了声音以神秘之极的语气说:“走,先出去说话。”
白渐飞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道:“长卿如何了?我去瞧瞧他再说。”
元崇开始挖空心思编着故事,直说得白渐飞嗟叹不已。他拨开元崇的手臂说道:“王爷才过世,长卿马上要离开望京去东平郡。苏州府那位姑娘还眼巴巴地等他去提亲。唉,我竟不知长卿竟是个多情种子。我去劝劝他吧。”
他折身往屋里走,元崇急了,“都说了那位姑娘本就不相信他。长卿心急王爷病情,匆匆赶回望京。现如今要等三年热孝期满,我看那位姑娘更不会信他。别说三年,换了我,三个月都等不及,还不早嫁人了!”
白渐飞好笑地看着他道:“难不成你替长卿抢了人来送去东平郡府?”
元崇嘿嘿笑道:“能抢就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渐飞,别去烦长卿了,咱们去喝一杯吧!”
“你这人,三句不离酒。今晚我是来陪长卿的。”白渐飞白了他一眼,向房里走去。
元崇着急地跟过去,正想着把他拉走,房门推开,陈煜平静地站在门口,“渐飞也来了?屋里坐吧。”
他看了一眼元崇,后者隔了白渐飞向他怒目而视。
“长卿,苏州府那位姑娘的事我央人去替你说亲。先定下,三年热孝后再过门如何?”白渐飞热心地说道。
陈煜眼风狠狠地扫过元崇,恼他胡编乱说。见元崇贼笑,陈煜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轻叹道:“有劳渐飞跑一趟苏州府,告诉那位小虾姑娘,如果她愿意等,东平郡王府三年后便迎她过府。”
白渐飞微笑道:“苏州府的小虾姑娘是吗?我替你去说!”
元崇已冲了过来道:“不是!叫,叫花花!那丫头眼睛亮得惊人!”他记得醉一台酒楼上小虾叫身边的婢女花花。
陈煜的胸口如中大锤,失声问道:“你说什么?”
元崇吓了一跳,使劲向陈煜递眼色道:“你忘了?就是和小虾在一起的那个丫头,叫花花的?”
陈煜的心一阵狂跳,不顾白渐飞莫名其妙的眼神,扯了元崇的胳膊道:“你再说一遍,你当时怎么认识她们的?”
元崇回到望京后已不知道向陈煜说了多少遍小虾,他望了一眼白渐飞,冲陈煜又使了个眼色道:“长卿你就忍忍吧!你和我说了这么多遍,还想听啊?”
父王去世,老阿福殉主,皇上的密令,此时像三重大山压在陈煜心口。他蓦地爆发,“那个叫花花的长什么模样?!”
元崇这才反应过来,愣了愣苦笑道:“叫杏花、春花、秋花的多了去了。”
陈煜急得跳脚,“不是,你说她的眼睛怎么了?”
“亮啊!亮得只叫人记得她的眼睛了,长什么样子倒忘了。”
陈煜喘了两口气,突然将他俩往门外一推,关了房门道:“我想静一静,天也快亮了,你们回吧!”
白渐飞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糊地低声问元崇:“长卿是不是伤心过度?怎么说话语无伦次的?”
元崇心想只要与花不弃沾半个字的关系,他何止语无伦次,简直就是疯魔了。他苦笑着摊了摊手道:“让他静一静吧,今天他太累了。”
门里的陈煜闭着眼睛,喃喃地念叨着花不弃的名字。他真想去瞧瞧,那个叫花花的有着贼亮眼睛的丫头是不是她。
脑子里另一个声音又提醒他,他该走的方向是西面的东平郡,而不是东南的苏州府。
秋染重林之时,望京城信亲王殁了的消息传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内库由长公主驸马都尉接掌。原来最有望接掌内库的世子陈煜被封为东平郡王,信亲王丧事一过起程前往偏僻的江北西楚州东平郡。
坊间对世子没有世袭爵位议论纷纷。很多人甚至不知道东平郡是什么地方,一听地处西楚州,纷纷觉得陈煜是被贬出了望京。
要讨好的内库总管换了人,皇商们的反应最为强烈。四海钱庄打探到的消息也传到了苏州府。
七王爷殁了,陈煜被贬出望京,前往东平郡封地。花不弃听到这些消息,心不由自主地拧成了一团。
“东平郡,郡内多山多沼地,五月起瘴,人畜吸之热寒交替无医可治,视为畏虎。”她从博览群书擅长诗文的丫头口中听到东平郡的情况就傻了。
世人都道瘴气厉害,花不弃却知道这是沼泽地毒蚊虫猖獗,聚集在一起像黑雾。蚊虫可传播疟疾等种种疾病。功夫再好被毒蚊子咬了,血液里有了病毒,这个世界上拿什么药去治?
她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她知道这样的信息,却做不出来灭蚊药水。花不弃突然想起药灵庄来。药灵镇靠山,山中也多毒蛇蚊虫,药灵庄常发给镇上居民一些丸药。她赶紧嘱人通知四海钱庄的二总管朱禄,要他找药灵庄定做防蚊虫叮咬和清热解毒的丸药,赶在陈煜出发前送去。
她用了一个极理直气壮的理由,“内库换了总管。七王爷殁了,没有人理会一个被贬的倒霉世子。朱府此举是雪中送炭。东平郡虽偏远,但山上多有野生茶树王,所产茶叶香气馥郁经久耐泡。如果能讨得东平郡王欢心,让朱记茶行独家经营,喝厌了江南茶叶的贵人们一定会出高价购买。”
没有人怀疑花不弃的心思,连朱八太爷听了眼睛都是一亮。新品种对于老茶行来说,无疑能在同行中独占鳌头。
他离开了望京,那座城里已经再没有她牵挂的人。花不弃的目光望向西方,也许两年之后,她能还完朱府的债,那才是他们相见的时候吧。
苏州府的百姓都在感叹,“这一年的中秋啊!”
江南六州府接了朱府请帖的人们也如是感叹,“这一年的中秋啊!”
这一年的中秋与众不同。
江南朱府在苏州河畔搭起了十里长棚开流水宴。白墙黑檐的静美府第之中,孙小姐朱珠行及笄大礼。
但凡豪门世家女子的及笄礼都办得庄重。朱府孙小姐的及笄礼非比寻常,因为她不仅是一位名门小姐,而且是大魏国的百年世家江南首富朱家的第十代继承人。
大家都知道,朱八太爷唯一的儿子朱九华在十几年前就病逝了,这位孙小姐是他唯一的后人。朱八太爷早在几个月前就让孙女接手学着当家。及笄礼之后,孙小姐成年,就正式接管朱府。
快十五岁的孙小姐朱珠继承了朱府商人的精明,年纪虽小,手段却十分高明。
她的十位姑奶奶先是不满一个小女孩当家,但是最有权势的嫁了靖王世子为侧妃的九姑奶奶在见过孙小姐后转变了态度。紧接着孙小姐让朱府里的三十位姨奶奶对她赞不绝口。犹如江南朱府家业四条桌腿的朱府四总管更是心甘情愿地替孙小姐充当起了轿夫,稳稳地替她抬轿。
自各地涌到朱府看热闹的人对孙小姐的好奇心在中秋这天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虽然身上的衣衫一层加一层地换,越换越烦琐精美,头发由散着变成绾成了髻,插戴的饰品由簪变成了钗冠,花不弃却有种荒谬的感觉,自己是在场中跳脱衣舞。因为随着她每一次更衣梳头插首饰,四围射到她身上的目光就越发的热烈。
她没有父母,做正宾的人是大姑奶奶。朱八太爷的大姐,一位双鬓白发齐生的老夫人。一旁端着盘子做赞者打下手的是三总管朱寿的妹妹小虾。
小虾是除了花不弃之外朱府里的另一位小姐,做及笄礼上的赞者不算辱没花不弃的身份。她还有着另一重身份:花不弃的保镖。现在,她又拥有了第三重身份:花不弃长这么大结交的第一个女性朋友。
小虾后来问花不弃,为什么不把她只当成一个单纯的保镖?
花不弃的回答让她啼笑皆非,“小虾,我第一次看到你,你在洗天浴。大白天敢在露天水池里洗澡的女孩子想必能够接受我说的一些奇怪的话。其次,你很美,美得像雪原上的蓝天。最主要的是我想以情动人,这样你替我挨刀会更主动一些。”
小虾很认真地回答她:“哥哥说过,我要保护你一辈子。小姐不用讨好于我。”
花不弃只能理解,然后对自己还存有那些遥远的人人平等的意识感到惋惜。她依然成天腻着小虾,终于可以放开心防,偶尔冒些比小虾洗天浴更惊世骇俗的话来。
换最后一套礼服的时候,花不弃对小虾说:“是不是今天的衣裳首饰特别华丽漂亮?怎么人人看我就像看银子似的两眼放光?”
小虾今天穿了件白色镶粉红边的深衣曲裾,绾了髻,眉眼疏朗间带着几分妩媚之意。花不弃贼笑着说:“我是说那个在醉一台打抱不平的憨小子在看小虾!”
整理好她臂间挂下的披帛,小虾当没听到元崇的名字似的。左右瞧了瞧花不弃,眼里透出微微的笑意,“小姐的脸会发光,比我美丽。”
“真的?快拿镜子来!”花不弃有几分不相信,心情却是雀跃的。
侍候花不弃的丫头甜儿和杏儿抬着一面铜镜走到她面前,花不弃机械地动了动脖子,生怕把头上的东西晃了下来。她看着曲裾斜斜绕下勾勒出的苗条身材,啧啧两声。又转了一圈,她把脸靠近了镜子,眼睛一眯做放电状,再啧啧两声,“青春无敌美少女呀!干得好!甜儿,回头赏你!”
“多谢小姐!”给花不弃上妆的甜儿抿嘴一笑。
花不弃坚持不用胭脂水粉,捏着自己的脸说现在这岁数是全天然的清水芙蓉,用不着弄成猴屁股。大半年保养下来,她的皮肤白皙了不少。此时她头上戴着一顶珠钗冠,由粉色圆润的珍珠穿缀而成,两端探出一枝珠花,垂下珠帘。头一晃,珠子轻轻撞着,发出悦耳的声音。淡淡的珠光映在脸上,柔和的光泽让脸也放出了光华。那双眼睛越发清亮。
为了及笄礼,丫头们亲手赶绣出一件粉色的大袖长裙礼服,上面绣了四季花卉,祥福吉鸟。罩衫是白色的轻纱,那些绣在腰身以下的花儿、鸟儿如活了一般,给花不弃增添了不少清贵之气。
花不弃高昂着头,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她却望定铜镜里那个浑身华贵,初露少女风姿的女孩道:“真的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只有小虾知道她的过往,听明白了她的话。小虾放柔了声音说道:“小姐如今要正式掌管朱府,自然不是从前的小姐了。”
一经打扮之后的她与从前的她差异太大。现在这时代是不可能有整容手术的,要让以前的人见面不敢称相识,换了衣着打扮从气质上骗倒对方也是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花不弃想着小虾的话,认真地对甜儿说道:“以后我所有的衣裙都不要素淡的。怎么看上去有钱怎么弄!当然,你也别把我整成一看就是打劫对象。走吧,把最后的过场走完!”
不仅元崇在苏州,陈煜此时也在苏州。
远去东平郡的队伍仍在往西的官道上缓慢地行进。照他的吩咐会一路走走停停,在三个月后才会到达大魏国最边远的西楚州东平郡,这为他腾出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肯跟了他去东平郡的人都是忠于父亲和他的王府死士。阿石虽然是皇上的眼线,从前防着他,现在有皇上的密令,陈煜不用再担心阿石知道他会中途消失。与侍卫统领韩业一夜深谈之后,他带了六名武功高强又各有所长的侍卫悄悄离开了队伍,转而渡江南下,正巧在八月十五赶到了江南苏州府。
因为那幅锦缎上题写的诗句,让他想起了江南的景致。还因为江南朱府,有个叫花花的长着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的丫头。
朱府孙小姐的及笄礼在朱府正厅中隆重举行的时候,陈煜正和他的六名侍卫分散坐在苏州河边的十里长棚中。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布衫,背着个小包袱,和许许多多吃白食的人一起吃着朱府免费提供的流水席,给朱府孙小姐的及笄礼凑一份人气。
陈煜身边的人边吃边赞着朱府的和善大方,议论着朱府在外藏了十五年的孙小姐,感叹着朱家九少爷的早逝。
王一道:“九少爷十四年前突然病逝没准是朱八太爷不准他娶那个女人回府!唉,如果那个女人生的是位少爷,朱八太爷肯定早就同意了。可惜是个女娃。”
赵二也压低了声音道:“朱八太爷哪里会想到九少爷会病逝的?女娃也是唯一的血脉,他原不想接回来。只是娶了三十房姨奶奶再也没生出一个儿子,孙小姐这才有机会回朱府。”
钱三带着神秘的笑容道:“听说孙小姐长得极像朱八太爷,那双眼睛更是像极了朱老夫人。当年的朱夫人可是咱们苏州府的第一美女。孙小姐定然也是个美人儿!”
……
天门关柳青芜纵马挥鞭,向抱着一只锦盒的花不弃击下。她眼里流露出恐惧,嘴里喃喃叫着九叔,一动不动地傻站着。
望京城郊红树庄的柴房里,他对她说:“我说过,我是来杀你的。你怕吗?”
“贱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我答应过九叔的事情还没有做,挺对不住他的。”
“一个残废了的乞丐,养着你也是靠你博取人们的同情,方便乞讨罢了。你为何把他看得这么重?”
花不弃眉一皱怒了,“乞丐怎么了?他不养着我,我能活着?讨来的好吃的,九叔从来都先让着我,那年大风雪,他把我护在怀里我才没有被冻死。”
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花不弃不管不顾地跑着,他自寝殿里追出去,自身后抱住她。怀里的花不弃尖叫着挣扎,“放开我!我要找九叔去!”
收养花不弃的乞丐花九,顾惜着花不弃一条命的花九。花不弃答应过花九的事情。江南朱府突然病逝的九少爷……陈煜手里的筷子颤了颤。花不弃的母亲是薛菲,薛菲的夫家在碧罗天。收养花不弃的花九是朱府的九少爷?江南朱府突然有了个八月十五及笄的孙小姐。今年突然同时出现在望京城的朱府四总管,高调争夺官银流通权……无数的线索似乎汇集到了一起,又产生无数新的疑问。
朱九华是不是花不弃嘴里的九叔?如果是,他和薛菲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收养被薛家庄抛弃的花不弃?难道又是一个迷恋薛菲的痴情人?因着朱八太爷的强力反对,只身带着花不弃乞讨度日,宁愿冻死也不回家?
陈煜吐了一口气,筷子夹起一只蟹粉小笼包送进了嘴里。
他轻轻地转过头,凝望着远处河湾包围着的粉墙黑檐府邸。不管花不弃的生父是不是朱家九少爷,但他有八分把握,朱府今日行及笄礼的孙小姐可能是花不弃,改了生辰八字改不了这么多的巧合。朱府不想让人联想起府里的孙小姐和望京城流传七王爷女儿的花不弃有关系。那么,朱八太爷是否知道碧罗天呢?他微微笑着,看来,他有必要在苏州府留上些日子了。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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