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代嫁将军妾 > 第十五章 疑为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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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梅刚进入帐篷,一个赤身男子就迎了过来,拽住她的手臂道:“姑娘,我……”

    “哼,等你做了千夫长再说。”纤梅不耐烦地推开男人,若无其事的坐到堆满食物的矮桌前,不顾仪态地抓起一块肉,塞入嘴中,狼吞虎咽似地吃起来。

    这就是皇甫曜,恶魔一样的皇甫曜,他将一个千金小姐变成了营妓。

    纤纤站在帐篷门口发呆。

    一个女人误以为丑丫头喜欢上漂亮的衣衫,喜欢上像她们这样的浓妆艳抹。道:“丑丫头,就你这种容貌,没人会喜欢。还是回你的厨房吧!”

    纤纤不愿再看下去,纤梅面对着两个男人对柔弱女子的欺辱没有丝毫的反应,而是若无其事,大摇大摆地走到桌案前吃起食物来。

    都是皇甫曜将纤梅变成了这样!

    纤纤快速跑开,脑海中浮现出江家纤梅那清纯而泼辣的样子。

    “丑丫头……”皇甫曜见她匆匆跑过,唤了一声。

    纤纤扭过头,狠狠地凝视着皇甫曜:“可恶的恶魔!”她扬起巴掌,“啪——”一声重重地落在皇甫曜的脸颊上。

    “该死的女人,你敢打我!”皇甫曜一把抓住纤纤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她眼里的愤怒如此熟悉,这一大一小的眼睛里怎会有这样的怒气。“你骂本将军是恶魔,那你就是女鬼,一个丑陋的女鬼。”

    纤纤嘶哑着嗓子:“我是丑陋的女鬼,可你却是一个坏透了心肠、灵魂的家伙。你……就会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

    所有人看到两个僵持的男女,一美一丑,一个威严,一个也不示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有人大声道:“大将军不爱美人喜欢丑丫头!”

    说完,周围响起了一阵大笑声。

    皇甫曜放开纤纤的手,道:“是个有趣的丑丫头。哈——若是可以,本将军倒有兴趣纳你为妾。”

    “我不稀罕!”纤纤愤愤地回击道。

    柴运听她说完,近乎爆跳起来,走近纤纤道:“你会说话,你不是哑巴?”他且不是上了大当,讲了那么多的心里话,原以为丑丫头是哑女,她不会告诉旁人,哪里知晓,她只是不说话而已。

    “我本就不是哑巴。”纤纤道。

    容貌变了,声音变了,谁还能认得她。

    她不是哑巴,那晚他告诉她的秘密,她会不会说出去,如果让皇甫曜知道了,还指不定如何取笑他呢?

    皇甫曜刚放开纤纤,柴运又抓住她的胳膊:“你真不是哑巴!”

    “怎么?洛阳王是想把我变成哑巴?”纤纤张着嘴巴,继续她古怪的傻笑。

    皇甫曜道:“你何必与丑丫头计较。她真不是哑巴,只是不爱说话。”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柴运感觉上了大当,那些秘密的心里话,他居然讲给了一个丑丫头听,而这个丑丫头进入军营数日来一句话未说,害他以为她就是一哑巴。更让他觉得郁闷的是,皇甫曜一早就知道她不是哑巴,却没有告诉他。

    “你没问我。”皇甫曜道。

    纤纤根本不理睬二人,继续往厨房方向跑去。

    想到纤梅沦为营妓,皇甫曜说到做到,纤纤的一颗心就觉得痛。这家伙为了报仇,真的不择手段,居然把所有的恨意都渲泄在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难怪她来这里数日,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这些男人都喜欢用肚兜堵住她们的嘴。

    草原的天,很高、很远,月儿那么亮,繁星点点,风儿阵阵,吹动了帐篷的幡,也吹动了纤纤平静的心。

    好奇心使然,纤纤决定去那边帐篷看过究竟。

    这一顶应该是洛阳王柴运的帐篷,近了帐篷传出男女极低的说话声。

    纤梅道:“王爷,你收贱婢做你的暖床婢女吧?”

    暖床婢女总好过营妓,到了这一步,纤梅已经顾不得廉耻。

    柴运道:“把本王侍候舒坦了再说。”

    什么皇族王爷,原来也是衣冠禽兽,与皇甫曜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纤纤轻轻地撩开帐帘,看到了一室的旖旎风光,两具洁白的身躯交织着、纠结着,男女低沉的娇喘低吟缓缓飘出,似山涧夏日的暖泉。

    纤纤继续往前,对于她这种画面实在看得太多。快速放下帐帘,继续寻觅着皇甫曜的帐篷。

    烛火映衬出一个男子伟岸的轮廓,他手捧着一本书,正笔挺地坐在桌案前。这家伙……纤纤看来,这里有营妓。她们就是供将士们取乐的,而最会享乐之人自然是皇甫曜、柴运这些家伙。她撩开帐帘,帐篷里空空如也,一张羊皮毡铺在地上为床,上面还放着一张叠放整齐的被褥。一张桌案,上面堆放了一摞书,旁边放置着一柄宝剑。

    她想过很多种情景,最有可能的就是皇甫曜如柴运一般享受着美人软香如玉。可他去借着昏暗的油灯在看书,这点意外,让她心中涌出对皇甫曜的一点好感。

    纤纤欲走,踩断了帐外的干枝。

    听到声响,皇甫曜大声道:“谁?”

    纤纤挑开帐帘,进入帐篷:“这么晚了,大将军还未歇下?”

    皇甫曜望了一眼,并未接话,正想示意她坐下,外面响起“砰——”。

    皇甫曜与纤纤快速出帐,天空中划过一枚漂亮的烟花。皇甫曜抓住她的衣襟:“你真是细作?”

    “谁是细作了?你看那烟花的方向。”纤纤指着北边的烟花,从那方向来看,放烟花的人应该在北边三里之外。

    “不好,他们已经找到我们了。来人,快来人,准备迎战!”皇甫曜放开纤纤,高呼两声。

    须庾后,四处帐篷内的将士纷纷出来,骑马的骑马,备弓的备弓,一片忙碌。耳畔是整齐的脚步声,鸣动如雷,像一片奔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中央的空旷地。

    “将士们,敌军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行踪,赶紧备战!”马背上的皇甫曜,挥剑指着北边,大呼一声:“冲啊——”将士们以风卷巨浪之热往北边方向奔涌而去。

    刚刚还热闹的军营顿时安静下来,静得只听到夜鹰的鸣叫。黑压压如云的将士在皇甫曜带领下往北边草原狂奔而去,像一奔往的潮水,只留下震人耳膜的声响。

    纤纤仰望着天空,隐隐听到了什么声音,回头时,南边草原上奔来一股黑色的东西,像一大片流动的云,再一细看,是人,是一大片的北凉人。顿时,她嘶哑着嗓子,惊呼起来:“敌人来了!敌人来了!”

    可是她的声音太小,留下的人根本听不见。

    怎么办?

    纤纤来不及细想,她记得洛阳王柴运并没有出去,奔到他的帐篷:柴运赤身压在纤梅身上,纤梅一脸娇容,享受而陶醉的……

    “敌人来了!”纤纤大声道,快速地转过身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逃命啊!”

    柴运离开纤梅的身,静心聆听,伸手快速抓起衣袍道:“梅娘,快穿衣服。”一边整着衣袍,一边大声道:“大家小心,敌人来了!”声音突然停凝,一柄弯刀已经架在了柴运的脖颈上。

    是白天被皇甫曜带回来的北凉女人,她满目恨意:“狗贼,你凌辱我,我也要凌辱你的女人!”

    纤梅道:“女侠弄错了,我不是她的女人。”

    “不是?哼,我才不信。”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叫梅娘的女人,只侍候柴运一人,虽貌似营妓,但却与营妓完全不同,这不是洛阳王的女人还是什么。不过这女人还真是貌美,像是盛开在草原上的花儿一般。

    女人看着柴运,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气,说时迟,这时快,纤纤手指一凿,点住她的穴道:“快走!”纤纤一手拽着纤梅,一手拉着柴运就往帐篷外面跑。南边方向飞来无数带火的箭,落到帐篷上,帐篷立即就变成了火苗,夜风拂过,火苗燃跳得很旺。

    纤纤与一帮从军营里逃出来的人快速地往北边方向奔去,皇甫曜带人往北边去了。他们把烟火当成了北凉传递信息的标记,忘了这也有可能会是诡计。

    “快走!快走……”纤纤用嘶哑的声音叫嚷着,奔跑着。

    纤梅想到了这些日子所受的辛酸,她以为专侍柴运一人就能成为洛阳王的妻妾,她是营妓,她已经不指望成为他的王妃,只要他给她一个名份就好。可是这些柴运都不愿承诺,与其从此逃亡,过着真沛流离的生活,不如被北凉人抓住。

    相传北凉太子斡齐尔尤爱女色,倘若落在他的手里,或许她还能保住荣华富贵与尊崇。况且她江纤梅自认容貌绝丽,倘若让她遇到斡齐尔,她就有让斡齐尔宠溺自己的手段与本事。她的这些手段本事,柴运不买帐,但自有买帐之人。

    纤梅挣脱纤纤的手,与其被动地成为别人的玩物,不如主动地另寻前途。一定可以陪侍斡齐尔身边,就算是二十几位太子妃也好,她还是堂堂太子的女人。

    “走,快走……”纤纤继续说着。

    一口气跑到了北边的山坡后面,身后还有数十名从帐篷中逃出的将士,有的身中火箭已经倒下,还有的继续徒命奔跑。箭似无情雨,击落在纤纤的前后左右,她紧紧地握住柴运的手,只有一个念头:不要死在这里,更不要以不知名的身份死在这里。

    柴运用力拽拉了一下纤纤的手,纤纤止住脚步,抬头就看到了皇甫曜带着人往这边飞奔而来:“弟兄们,杀啊——”

    柴运与纤纤退让到一边,看皇甫曜领着众人杀回军营。

    北凉人阵营,火箭如蝗,铺天盖地,直把夜空照得火通亮。一支支火箭落在帐篷,化成一只只熊熊燃烧的火炬,映红了天空,照亮了草原。许多人身中数支火箭,一中箭立即就化成了火人,高呼着、惨叫着……

    军营变成了火海,在夜风中熊熊燃烧,惨烈的求救声不绝于耳。

    这一切多像数日前,像北凉左将军焚坏乌兰大婶的帐篷……

    纤纤紧紧地握住柴运的手,一用力方才发现有一只已经空了,惊呼道:“纤梅呢?纤梅到哪儿去了?”

    柴运定定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军营里所有的人只知道纤梅唤作“梅娘”,无论是皇甫曜还是柴运都如此唤,可是她却一口唤出她本来的名字。

    她只顾着没命的逃走,却忘了是什么时候纤梅从她的手中离开了。

    “洛阳王,这怎么是好,纤梅丢了,纤梅她丢了……”纤纤惊慌失措,是,纤梅有时候是很可恶,可是她是不想纤梅死在这里,不想她死在大火中。

    柴运紧紧地抱住她的双臂,厉声道:“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她不是江纤云,她是云纤纤。

    “快说,你到底是谁?”

    “洛阳王,她说她是南越国江丞相家的小姐,她叫江纤梅,她还说她是你的女人……”希望可以瞒过柴运。

    “是她告诉你的?”柴运松开了纤纤,眼里全是失落,就在刚才,他竟然怀疑这丑丫头会是他熟悉的人。这个如此丑陋不堪的女子,怎么会是纤云,不会的,纤云已经去江湖了,就如他曾经说的那样,或许今生他们都难再遇。

    “不要岔开话题。刚才,你为何不杀了那个北凉女人?”

    杀人?她可从来没有杀过人,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狠狠心,夺过北凉女人的刀,然后一刀下去,人头落地……可她真的下不了手,尤其杀不了一个苦命的女人。再说纤纤与那北凉女无仇无怨,她为什么要杀人家。

    “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因为是斡齐尔的女人,就被南越人抢到了军营,还成为南越将士发泄的玩物。纤梅也是可怜的,她什么坏事也没干,就成为皇甫曜报仇的工具,还沦为营妓,无论她如何用心的侍奉柴运,柴运都只是将她视为下贱的女子。

    “纤梅,那个叫纤梅的女人……”纤纤惊呼起来,抛下柴运跟在南越将士的后面就往山下冲。

    纤梅是不是陷在火海了?她跑得很快,希望更快些,然前方的激战却不得不令她止步。南越、北凉人交于一片混战之中,北凉人虽然烧了军营帐篷,可北凉人也死伤不少,皇甫曜令人布下箭阵,漫开的箭雨铺天盖地的飞射到对面。

    纤梅若是在军营,此刻不死也亡了。

    纤纤从来没有想过战争的场面,这些事是男子的事,是将士们的事,当这一幕在她眼前上演,她还是感到了触目惊心的痛。北凉将士在熊熊烈焰的火光照耀下,翻落下马,马儿嘶哮着,翻腾着,一个个人影挣扎着。那落下马背的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她不是悲天悯人之人,突然觉得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你到底是谁?”固执的柴运在她身后问道。

    纤纤紧握着拳头,呆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北凉人如退去的潮水,空旷的草原上留下一片狼藉:帐篷损毁,粮草也毁于一旦。

    南越将士们在狼藉中寻找着自己人的尸体,将一具具或被烧焦,或受伤阵亡的尸体,一具又一具地排放在一起。一个时辰后,宽旷的地上躺着一具具的尸体。站在尸体之中,纤纤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悲凉:生命真的很脆弱。

    纤纤静静地站在中央,昂首看着东方:那里一片赤白,又到黎明时。新的太阳照常升起,可有的生命却不复存在。

    当心在震痛之后,就不再是痛,有的只是她那平静的沉思。

    生命不过如此,她小时候就见过娘亲的病逝。然后是柴逍,这两个都是她最爱的人。不,这一生她都不要再看爱她、而她又爱的人再离开。这种痛刻骨铭心,她不要再重复。

    “你……是她吗?”柴运追在她的身后,努力想要知道一个答案,“如果你是她,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我记得你善易容术……”

    “你吐口唾沫!”纤纤大声道。

    “什么?”

    “叫你吐口水。”纤纤又道,指着自己的脸。

    柴运满是疑色,怀疑自己听错了。

    为了证明,她使用的不是易容术,她就是一个丑丫头。纤纤决定让柴运吐她一口唾沫,以前的江纤云是绝不会自讨羞辱的,但她可以,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柴运听话的飞出一口清泉,纤纤挥臂擦拭:“我高贵的王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清楚,这是我的脸,我就是这副模样。”

    她看到了柴运与纤梅之间的事,就算他有再多的情深,她也不要,更何况,她是不能再爱别人的。情爱只会成为她的劫难,也成为别人的劫。

    为了打消柴运的疑惑,纤纤拉过他的大手,将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我是一个很丑陋的丫头,丑丫头!我是丑丫头……你说的那个人,像我一样丑吗?”

    纤纤一连说了很多个“丑”字,借用这个刺耳的字眼来刺激柴运回到现状。

    柴运收回自己的手,满目茫然:“真可笑,你怎么会是她,你不会是她……”

    他心中的女人,是美丽的、高贵的、冷静的、魅惑的。面前这个女人,很丑,丑得看了第一眼就不愿再瞧第二眼,她的声音、她的模样与纤云没有半点相似。如果她们间有相同的地方,是一样黑若幽潭的眼睛,她们一样都喜欢仰头望天。天下喜欢望天空的人应该有很多吧。他为什么会固执地认为丑丫头就是江纤云。

    纤纤的心被什么刺痛,相认又如何,不过是徒增感伤。现在这样就好,她可以了无牵绊地做“丑丫头”,可以任意地在军营厨房里打杂,她吸引不了任何人的目光,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丑丫头”。喜欢平凡、沉寂的她又可以过到以前那平淡的日子中。

    纤纤往厨房废墟移去,或许那里还有可用的东西,她也需要到那里收拾一下,随便看看与自己同住数日的女人们有没有受伤。

    “丑丫头!丑丫头,太好了,你还活着!”女人甲抱住纤纤,上看看,下看看,“谢天谢地,我们三个都还活着。”

    北凉人夜袭军营,死了很多人,看着死去的人,心情很沉重,可看到相熟的人里还有活着的又让人觉得欢喜和庆幸。对于这些女人来说,她们不敢求温饱,不敢求荣华,唯一的希望就是当新一天的太阳升起,可以清晰的知道自己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活着就好!

    女人乙放下手中收捡的东西,乐呵呵地笑道:“老天保佑,我们差点就死了,好在我们跑得够快。唉,就剩下锅,其他的都坏了。连碗也被烧坏了七成呢,呀,你瞧这只碗还完好着呢,连颜也没有变……”

    女人们因为厨房的东西还在,就算发现一只依旧能清晰看到花纹的碗,也会让她们觉得开心,就像这厨房城一锅一碗都赋予了生命。

    “做饭的家伙还在,我们还有事可做。”纤纤笑道。

    “老天,你会说话?”女人乙惊呼一声,快速地捂上嘴巴笑起来。

    女人甲道:“我昨儿就说她不是哑巴,只是不想说话。”

    相识好几日,可是纤纤一直没有说话。连这两个女人也认定:她就是一个哑巴,突然见她开口说话,就像是见鬼一般,惊诧不已。

    纤纤满是歉意,道:“我声音太难听,怕吓着别人,所以尽量不说话。”

    来到军营后,她又让军中的郎中给自己开了一剂药,服下之后喉咙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只是她的声音依旧没有恢复。疼得那么久,伤得那么重,恐怕这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康复。

    纤纤与两个女人一起收拾厨房,将那些能用的、能吃的东西都挑捡出来。所有东西收拾一番之后,开始迁移到别的地方去。

    北凉人已经发现了南越人的住处,此处就不再安全了。帐篷被焚,粮食也毁掉大半,不能再呆下去了。只要迁往别处,他们就能寻到食物,就能安静地呆些日子。

    皇甫曜令士兵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将阵亡的将士尸体抛入坑中,有人在嚎哭,像是与死去的人是同乡,还有的人在骂,骂的是北凉人。原本的喜色,因为将士们的哭声,纤纤的心情又沉痛起来。当有人在哭时,当人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覆盖上泥石、沙石,她还如何高兴得起来。

    死去的人是不幸的,活着的人就更应坚强地活下去。

    “大将军,我们不回白虎关了?”有士兵问道。

    有人又道:“我们不寻回皇后娘娘就不回去了?自从开始找她以来,这已经是第五次被北凉人偷袭。从初出来时一万人,看看现在就剩下不到七千人了……”

    “闭嘴!军国大事岂是你们能够议论的。”铁牛一声厉喝,呼住了几名士兵。

    说话的士兵惊慌地看着皇甫曜与柴运,很快垂下脑袋,嘴里虽不说,可纤纤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厌烦了这种浪迹草原的日子。随时都会有北凉人来偷袋,随时都会有自己亲近的兄弟死去,最初一起出来的弟兄越来越少,谁的心里都不会好过。死亡的阴霭遮住了所有人心里的阳光,除了悲痛就是伤感,谁也不知道,当下次北凉人来袭之时,自己是否还能活着。

    战场,让人觉得生命的脆弱。而进入军营就预示着有无数的战争,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打仗,是你杀了别人,还是别人杀了你。

    在死亡的面前,一切都不再重要。纤纤想,当她面对生死的时候,一定会放下所有的仇怨,只要单调的快乐与平安。皇甫曜显示不是她,他征战十几年,早就对于这种生离死别之事看得淡然。

    正说着,几名军营中的女人移了过来。

    皇甫曜首先就发现少了两个,不待问,其间带首的女人道:“大将军,月娘死了。梅娘被北凉人掳走了。”

    北凉人掳走了纤梅!

    纤纤心中一震。

    皇甫曜看着柴运,柴运淡淡地道:“掳走就掳走了,再寻回来,怕也……被人……”后面的字未出口。

    柴运对纤梅没有心思,甚至连寻她都不愿意。而皇甫曜直接就暗示了纤梅极有可能被北凉人凌辱,已经没有寻回的意义。

    战场是男人的世界,军营中的女人只是男人的玩物。

    乱世中的女人——命苦,亦如浮萍,又似那无根的云,风来相聚,风去消散。命运像是一个无法猜透的谜底,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时辰,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皇甫曜道:“罢了,你们也收拾一下,和大伙一起回边城罢。”

    “大将军,我们不找皇后了?”铁牛好奇地问道。

    皇甫曜道:“只留下五百精锐,其他人撤回边城。”

    北凉人有数万之众,茫茫草原,如果人少了如何寻回皇后,就算与北凉人碰面,敌我悬殊太大,更不能力敌。

    柴运神色俱变,道:“你要放弃寻找皇后?”

    “栖云庄的人已经开始插手此事。”皇甫曜手一伸,递过一张纸。

    柴运道:“云雁天出关了?”

    就在纤纤心中暗自好奇的时候,柴运道出了那纸条的内容。

    细算日子,她离栖云庄已经有一月时间了。云雁天出关,这是不是说,他或许会在震怒之下亲自到草原寻找云纤纤。

    父亲,云雁天!

    将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对纤纤来说是极度的陌生。她只见过父亲一次,还是在他昏睡不醒的时候。突然有个三十岁的男子出现在面前,然后对她说:我是你爹。感觉很怪异!

    “在云雁天之前,我们必须尽快寻到皇后。洛阳王,你带其他人回转白虎关,这里就交给我。”

    “交给你?”柴运不甘心,皇后是在他手里被劫的,他更应该亲自寻回,并将她带回京城。

    皇甫曜笑得爽朗,“如果你想继续寻找皇后,我不反对。铁马,你带其他人回边城,五百将士跟我走!”

    纤纤沉思片刻,是跟着皇甫曜还是回边城。她可以回栖云庄,但她不能弃小菲、小莲于不顾,尽管她不知道此刻这二人在何处,可是她必须寻回她们。

    长龙似的队伍很快分成了两列,一列往南,一列继续往西北方向。纤纤抱着自己的简易包袱,头也不回地跟在皇甫曜的后面。

    女人甲大声道:“丑丫头!”

    她们意外的发现,丑丫头并没有选择同一方向。

    纤纤回头:“我想留在这里。”

    女人乙道:“丑丫头,草原很大,会很辛苦的……”

    “草原上有我在意的人。”纤纤动情的道,小菲、小莲都是她身边的人,她必须保护找到她们。

    皇甫曜听她说话,回过头来: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奇丽的光芒,像一团温暖的烈焰,能在瞬间照亮人的心,更能让人陪感温馨。这虽不是最动人的言语,却是让人感动的话。

    “草原上有我在意的人!”这是多令人感动的原由,胜过了世间所有的好听的话语。为了她在意的人,即便会有生死危险,她也在所不惜。皇甫曜对这丫头产生了极强的好感。

    纤纤紧紧地跟在皇甫曜的后面,柴运固执地骑马跟随其后。

    柴运玩笑似地道:“丑丫头,你在草原有在意的人?是谁?是你的情郎么?”

    “是吧,又不是。”

    在意的人是小莲和小菲,她是因为纤纤才落入北凉人之手的,在纤纤看来,她有责任将她们救出来。是她在意的人,却不是她的情郎,因为她们两个是女子。她不想解释太多,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

    皇甫曜小心地留意着这个貌丑的姑娘,她给了他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错觉越来越强烈。尤其是她的眼神,她的眼睛一大一小虽丑,却意外的有神,仿佛时时蓄满话语,欢喜时闪烁,悲伤时含着丝丝水雾……她的眼睛胜过所有世间女人的巧嘴。

    纤纤加了一句:“对于朝夕相处的人,不可以说放弃。”像是说给所有决定留下的将士,更像说与皇甫曜:不要抛下我,我愿与你们一起。

    “哈——丑丫头,他是你的夫君。哦,原来丑丫头也有意中人了。”

    纤纤没有反驳柴运的话,无所谓他会如何看,她做自己就好,只愤愤地骂了一句:“无聊!”

    一只大手落在身前,抬眸时,望见皇甫曜温和的目光。

    皇甫曜笑意满满:“丑丫头,以后的路还长,上来吧!”

    邀她一起骑马?一个大姑娘与大男人共乘一骑,是不是很奇怪?

    纤纤后退一步,摇头道:“我很丑,不配和将军坐在一起。”

    当她是金枝玉叶的江府大小姐,他却认为自己配不上,而现在她是一个貌丑的野丫头,甚至连名字都不配拥有时,他却邀她共骑一马。以前是被仇恨蒙蔽的他,现在的他是真实的,可以真情流露,可以温和的看她,可依旧无法埋没以前他对她做过的一切。

    皇甫曜抓住纤纤的手,用力一拉,她的身子扑在了马背上。

    纤纤不甘示弱的大声道:“我自己会骑马,我不要和臭男人共骑一匹马。”

    “你骂本将军是臭男人?”这姑娘的声音很嘶哑、难听,皇甫曜觉得她的话很有趣。

    “是,臭男人!臭男人……”纤纤故意重复着先前的话。

    不要和他在一起,不要对他有丝毫的好感,更不要和纤柔喜欢同一个男人。就算皇甫曜再好,她不要动半点的心思。

    皇甫曜一气,推开马背上的她。

    纤纤重重的跌在草地上,屁股摔得很疼,落下马的样子也很狼狈——四脚朝天,众将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他就是将她视为笑料,她不在乎,反正笑料与工具之间并没有什么一样。况且她也在利用他,为了纤柔的幸福利用他,为了救回自己的婢女利用他……

    纤纤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屁股上的尘土,继续骂道:“臭男人,谁稀罕与你一起骑马。我要马,我要自己骑马!”

    小时候,纤纤和母亲、妹妹去京城甘泉寺敬香。回来的途中,她就曾看到一个少女站在春日田野里骂情郎。那少女全然没有大家小姐的矜持,有的只是一股热辣辣的活泼,像一串红透了辣椒。双手叉腰,高声叫着情郎的名字。而那个男子,对于少女的怒骂,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傻傻地笑着,仿佛少女不是骂,而是在赞他。那情那景,即便过去了许多年,她还记忆犹新。

    她可以感觉到:那是一个虽然生气发怒,却很快乐的姑娘。可以肆意地散放自己的不满,可以不顾太多的礼仪、礼节去骂她的情郎。那样的任意、那样的自在,就似山野里那快活的野兔、野花丛里自在飞舞的蝴蝶,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那天后,纤纤每每想起来,就有无限的向往,仿佛那就是她一生追逐的梦。

    她现在骂的可是皇甫曜,不是情郎。纤纤止嘴,不再骂了。她怎么可以把皇甫曜视作情郎,把自己也当着童年时看到的那位村姑。

    柴运走近纤纤,笑道:“丑丫头,没马骑了吧。不如我委屈一下……”

    没马骑,她可以自己找马骑。才不要和大男人骑在一匹马,一个人骑匹马多自在。

    纤纤伸手一拽,用力将柴运拽下马背。柴运不防,像滚冬瓜一般从马背上落了下来。柴运脸朝地,沾了一脸的尘土和青草。抬头时,丑丫头已经爬上了马背,回头冲他怪异的傻笑。

    柴运很想生气,可看到她那憨态可鞠的模样,高声道:“丑丫头,你的胆子不小啊,敢抢本王的马。”

    纤纤道:“你是王爷,将士们都会巴结你,会争着抢着把马让给你。我就是一个丑丫头,我不自己抢马,就没人会让给我。”

    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在碧洗湛蓝的天空下,纤纤觉得自己很快活。快活到所有的烦恼也随着这草原的风远去,心情似这无云的天空,没有一丝的杂色,只有无边的蓝,无边的广阔、明朗。

    她夹紧马肚,拍拍马肚,高呼一声:“走喽——”

    她的话语很直白,可是柴运与皇甫曜都承认,很有些道理。如果她去抢别人的马,别人自然不乐意,可是柴运因为身份尊崇,自然不好与个野丫头一般计较,许是她看清了这点,所以才故意与柴运作对。

    将士们见柴运的马被抢,经过他身边时,纷纷下马,要把自己的马让给柴运。

    打败仗的阴霭,因为纤纤一阵胡闹如昨日的雨去了。天空有了彩虹、有了阳光,草原上更有了笑声,还有一群男女的纵情驰骋。

    纤纤感觉自己是一对生了翅膀的鸟,可以畅游在广垠的草原上。

    “哦——呵——呵——“皇甫曜奔在最前面,看着广阔无际的黄绿色草原与蓝天融为一体,不由得高吼起来。

    纤纤觉得很开心,学着皇甫曜的样子,也放开嘶哑的嗓子高声吼叫:“哦——呵——呵——”

    柴运道:“草原上终于也有了八哥,原来是不会唱歌的黑老鸹。”

    黑老鸹,乌鸦的俗称。

    纤纤因为先前吼的声音太高,喉咙一阵刺痛,又干又痒止不住轻咳起来。此刻柴运又拿她取笑,纤纤心里很不舒服,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纤纤道:“没有我黑老鸹,怎么能体现你是高贵的王爷。黑老鸹也有变成凤凰的时候。”

    “黑老鸹变凤凰?丑丫头,就你?”柴运扁扁嘴,满脸不屑,这个样子出去不吓死才怪,好在他们都已经看惯了她的模样。

    女人是因为可爱而美丽,丑丫头就属于这一类型,最初柴运瞧她要多厌恶就有多厌恶,可近来相处下来,反而觉得她满可爱的。就像是快乐的酒液,总能缓和沉重的气氛。

    纤纤缓缓道:“传说森里有许多的鸟儿,有一天孔雀生病了,它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一场焰火。黑老鸹很想满足孔雀的这个愿望,于是就在自己的尾巴上放了一把火。那天晚上,森林里所有的鸟儿都看到了一场最美的焰火……”

    柴运道:“黑老鸹死了?”

    纤纤正待开口,只听皇甫曜道:“这是凤凰浴火的故事。”

    纤纤会意的扫过皇甫曜,张望着原天一线的地方,置身在如此无边无际的大草原,她方才感觉自己的渺小,像大海上的一朵浪花,似草原上一颗野花,似沙漠的一粒沙子……

    柴运有些好奇地看着纤纤:“你知道凤凰浴火的故事?”

    现在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纤纤想要劝慰皇甫曜,一个人若是放不仇恨,就永远体会不到快乐。道:“丑丫头还知道,世间最宽阔的是草原,比草原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就是人的心胸。回首百年,尘世间荣华富贵、恩怨情仇,最终都只化成一场云烟。如何让自己活着,如何过活这有意义的一生,才是最重要的……”

    “呵,好深奥的道理。”柴运笑道。

    皇甫曜若有所思,没有说话,可纤纤知道一定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她在皇甫曜的目光野看到了异样的光芒,是赞许,更有赞同。

    “雄鹰,草原的雄鹰!”纤纤仰头望着天空,目光追随着一对比翼双飞的鹰。

    柴运道:“丑丫头,你想说什么?”

    “人不如鹰!”纤纤的话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兴趣,言语很干练,给人无限的遐思与猜测。

    有人问:“为什么不人不如鹰。”

    “鹰很自由,可以自由地遨游天空。鹰很重情,鹰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个死了,另一个就陪在一边,绝不离开半步……所以世间重情之物,不是人,而是鹰,是蝴蝶……”

    禽类大多比较痴情,所以才会有“在天愿作比翼鸟”的说法,何谓比翼鸟,自然就是鸳鸯、雄鹰等类的鸟儿吧,它们是世间最痴情的爱,用它们形容爱情。

    有士兵笑道:“丑丫头思春了。”

    顿时一阵轰笑。

    纤纤已经习惯了淡对别人嘲笑,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总是一笑置之。

    “思春有什么了不起,我就不信,你们这些男人没有想女人的时候。如果人因为没情就在一起,与草原上的野牦牛、野狼畜牲有什么差别。”想到这里,纤纤不由自己的想了柴逍,他是一个真正重情、痴情的男子,或许此生,她再也遇不到第二个柴逍了,道:“视情若无物者,终有一日会被情所累、所苦……”

    相思人人皆有,实在是人之常情。

    柴运听到她的话,不由沉思片刻,道:“丑丫头,你今儿怎么也讲出这样的话来。瞧你说话的样子,也是见过些世面,读过书的人。”

    “走啦——”纤纤拍着马肚,快速往草原深处奔去。

    她不能急,一切都得慢慢来,换了身份,皇甫曜对于她的话不会有反感,甚至还有些兴趣。纤纤要用自己的方式在不经意解结皇甫曜的心结。

    草原的女子就是不同南越姑娘,她们泼辣、爽朗,不会羞涩,不会拘谨,就似此刻在前方纵马奔驰的丑丫头。骑在马背上的她,是那样的欢喜,那样的无忧。她就像一盏黑夜的明灯,照亮了所有人的心,又似冬季里最温暖的阳光,温暖了所有人。

    众人一直在草原上奔驰到黄昏。

    西边的太阳落在草原的尽头,露出半张红艳艳的脸蛋,将最后的余辉洒向大地。纤纤负身而站,静静地望着西边,夕阳的光芒映出她柔美的倩影。皇甫曜第一次发现:她的背影很美,美得静谧而圣洁,像是草原上的仙女。

    天空中掠过几只觅食的鹰,皇甫曜数了一数,发现它们真是成双成对,只要他用心多看一会儿,就能看出哪一只与哪一只是一对。因为它们总不离彼此,也总是围中自己的伴侣飞翔,是守护,也是牵绊。

    将士们在胡杨林里搭建了最简易的帐篷,有人开始在林中拾捡柴禾,准备生火做饭。临了跟前,大家才发现,所有的粮草都毁了,今儿晚上根本没有下锅的食物。有人在林子里寻找野菜,还有人在河边抓鱼。

    “禀大将军,今晚只能凑合吃些了。”一名士兵道。

    皇甫曜道:“叫上二十个兄弟跟我出去狩猎。”

    纤纤看着华丽的晚霞,像一块绚丽的云锦,染红了西边的天空,金灿灿的阳光也落在皇甫曜精致的脸庞上,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威严无比,气宇轩昂。

    “大将军,天色已晚了,去哪里狩猎?”纤纤问。

    皇甫曜一脸诡秘:“不出一个时辰,我自会带猎物归来!”

    他笑了,迎着晚霞,笑得很灿烂,与灿烂的霞彩挥映一体。纤纤从未见过如此灿烂笑容的他,只有在草原、在边城,他才脱去了伪装,绽露出本来的笑颜。

    “走了——”皇甫曜一声高喝,二十匹快马从胡杨林里奔出,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

    大家都快乐着,真好!

    纤纤的心里仿佛饮下了蜜糖,看着远去的皇甫曜,俯下身子,用手拨弄着河水,清澈的河水,倒映着她丑陋的面容。

    这不是她!她借着倒映幻想着自己原来的样子。不经意间脑海中浮现纤柔妩媚、娇俏的模样。

    “柔儿,我一定会解开他的心结。只有这样,你才会有好日子,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纤纤低声呢喃着。

    扑通——,石子砸落河水,溅得纤纤一身河水。倏然回首,数步之外站着柴运。他正洋洋得意,满脸诡异的笑容打量着纤纤,见溅死了她的衣衫,仿佛为上次她扑他水的事解了恨。不待纤纤闪躲,第二枚石子飞落过来,她蹦跳起来,终是晚了,水再次溅到她的身上。

    她可没有多余的衣衫可以换,纤纤只觉腹内怒火乱窜。

    “丑丫头,陪本王出去走走。”

    “不去!”纤纤没好气地答道,吓了她一跳,居然还笑得那么得意,她才不去呢。

    柴运拽住纤纤,道:“走吧!”拉着她就不放。

    纤纤被他身不由己的拽拉到河边,他的大手依旧没有放开:“丑丫头,本王对你没兴趣。对你,就像对自己的随从,本王当你是男人。本王向来对男人最没有兴趣……”

    “别,别再解释了,越解释越乱。我再丑也是女的,什么时候就变成男的了。”纤纤甩开他的大手,对他的话很不喜欢,这话什么意思?

    说她是男人,是说她没有女人味,没有女人家的魅力嘛!虽然觉得话味不对,可是她觉得踏实,反正她又不会对任何人动情,这样——正好!

    “丑丫头,我对你说的话,你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闹了半天,他说喜欢江纤云的话,是担心她说出去。这小子真有意思,说出的话又怕别人再说。

    纤纤摇头。

    “真的没有告诉别人?如果本王发现你告诉别人,本王就把你变成营妓。”

    又是营妓,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大将军府时,皇甫曜对江氏三姐妹都讲过这话,现在连柴运也拿来用。

    纤纤将头摇得更猛烈。

    “本王一定是疯了,居然把那件事告诉你。哼——”

    说过之后,柴运后悔了;尤其在知道纤纤不是哑巴时,更后悔了;看到纤纤与皇甫曜亲近,他把肠子都悔青了。如果皇甫曜知晓,他喜欢江纤云,指不定会如何笑话他呢。

    “王爷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纤纤信誓旦旦地道。

    “你敢告诉别人,本王就掐死你。”

    这样的话从一个王爷嘴里说出来,几分顽皮,几分认真。

    纤纤想笑,止住笑的欲念,板着脸孔道:“大男儿行事,自当顶天立地,吓唬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

    “本王不是吓唬你,本王只是不想更多人知道而已。”柴运沉吟着,为什么会害怕让别人知道,连他也说不清原由。

    “倘若你真的再遇她,你会告诉她么?”纤纤问。

    柴运道:“不知道!”

    这不是纤纤想要的答案,道:“我瞧不起你!就算你说了,人家未必会接受你呢?王爷有什么了不起,没有女人愿意和许多女人共侍一夫。”

    这样的话只有丑丫头能说,如果她是纤纤不能说,因为她是南越的皇后,无论谁听了都会认为南越皇后是妒妇;倘若她是江纤云更不能说,因为她是皇甫曜的妾室,是没有资格说这话的。

    纤纤快速地奔跑着,张开双臂,学着天空雄鹰展翅飞翔的样子,仰望着天空,尽情地奔跑,无忧无虑,一副很快乐的样子。

    在这里,她要做回真正的自己,寻回早已失去的快乐。随着暮风的吹拂,把风当成世间最美的音律,转动着身子,挥动的手臂与双腿。

    柴运静静地凝望:像舞,又不像舞。只觉得她很悠闲、自在的像空中的鸟儿。

    纤纤累了,双臂一伸,直直的倒入草地上,定定地望着暮色中的天空。

    “你在想什么?”柴运问。

    “你说如果人可以这样一辈子自由自在的生活,是不是很美。”纤纤睁开双眼。

    周遭一片静寂,暮色中的草原像一幅隐绰的山水图,静谧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远处,传来了声声野狼的嚎叫,纤纤早已经分不清这是狼叫还是草原的风声。

    “一点也不好!”柴运不屑一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胡杨林方向走去。

    纤纤固执地自言自语:“我就觉得很好。这么蓝的天,这么广阔的草原,真的很好……”

    一辈子就这样,真的很舒服。既然无法留下一辈子这样的时光,握住现在也不错。为什么一定要等失去后,才知可贵,现在明白也不算晚。

    她要好好的感受此刻的时光,把一刻当成一个时辰,把一个时辰当成一月,把一天当成一年。把这段流浪草原的生活,当成岁月中最美的时光。谁说这是苦,这是上苍送给她最快活自在的日子。

    只是这日子,是用小莲、小菲的苦难换来的。纤纤想到她们,又无法如先前那般快活。

    “各路神灵,请你们保佑她们吧……”带着她无限的祝愿,带着无数的美好,纤纤合上双眼,静静感受着草原的暮色之景,也品味着此刻的轻松与安逸。

    “哦——呵——呵——”从身后传来了皇甫曜的欢呼声惊扰了纤纤的美梦。起身时,看到皇甫曜带着二十名将士满载而归,在他们的马背上有野羊、野兔的影子。

    士兵们从胡杨林里奔了出来,迎上皇甫曜:“大将军,今晚我们又可以饱餐一顿!”

    纤纤没有回胡杨林,心里暗道:才不要做厨娘呢!只想静静地躺一会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不被人打扰。将双臂放在脑勺,微闭着双眼,听风的吟唱,听小河的低咛……

    听到低沉的脚步声,她没有睁眼,继续任思绪飘飞。皇甫曜在耳边道:“丑丫头,你在想什么?”

    “享受!”纤纤淡淡地应道。

    她的样子似乎很舒服,而且很快活。皇甫曜学着她的样子,躺在柔软如绸的草地上,将双手枕在头下,定定的凝视着夜空。

    纤纤道:“躺下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想。把自己想像成天上的鹰,草原小花间的蝴蝶……或者小河里的鱼儿,像它们那样自由自在的飞,畅快的游,很快活……”

    真的有这么快活么?可是她的感觉不像是假的。

    皇甫曜闭上眼睛,想像成一只鹰,像他看到的鹰那样,围绕着自己的爱侣飞翔。丑丫头说:“人不如鹰!”,丑丫头还说:“鹰很自由,可以自由地遨游天空。鹰很重情,鹰的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一个死了,另一个就陪在一边,绝不离开半步……所以世间重情之物,不是人,而是鹰,是蝴蝶……”“视情若无物者,终有一日会被情所累、所苦……”

    有一种感觉,丑丫头一定有自己的故事,只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丑丫头。”皇甫曜轻轻地唤道。

    纤纤懒懒地应了一声:“嗯——”

    “你……你很特别!”

    相问的话语到了嘴边,皇甫曜放弃了追问,现在的她很快活,为何要打破她的快乐,去追问过往她那些不快乐。他喜欢看现在丑丫头的样子,那样的简单,那样的随意。

    “皇甫曜!”纤纤不再唤他大将军,而是用很平静又嘶哑的声音唤他的名,那样的自然,没有半点的拘谨,就像她早已经熟识了他。

    皇甫曜并不拒绝她这么唤自己,反正又没有第三个人,名字本来就是被人唤的。

    “不知为什么,我在你眼里看到了沉重、仇恨,还有你的不快乐。皇甫曜,其实快乐很简单,就是放下所有让你感到沉重的东西,放下那些让你不快乐的事。”纤纤淡淡地说到,像在说别人的事。

    空气在此刻凝固,皇甫曜沉默了,他不可否认,丑丫头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皇甫曜,有一天你想要快乐的时候就告诉我。把你所有的不快都讲给我听,我愿意与你一起分担。快乐的事讲与别人,就多一个人快乐;不快乐的事讲与别分,就少一份不快乐。这就是分享与分担,你应该学着与人分享快乐,学着与人分担痛苦……”

    每次当有人说到类似的话题,他会表现出极大的不乐,可此刻听丑丫头说完,皇甫曜的心里流过一涓暖流,片刻间滋润了他干涸的心。

    丑丫头的声音嘶哑,可在他听来是那样的饱历风霜;丑丫头的安静、快活总能时时感染着他。丑丫头好像懂得他的心意,知晓他正在细细地琢磨她刚才说过的话,不再说话了。周遭一片寂静,寂静到皇甫曜可以认真的想自己的心事,静到他听到了自己的心事。

    远处,传来了丑丫头嘶哑的声音:“用饭啦!用饭啦——”

    皇甫曜睁开双眼,似过了许多天。她是何时离开的,他竟不觉。他可以想像到她离开时的样子,轻轻柔柔,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一边的他,就那样轻柔得像此刻的轻风,静静地离开,只留下先前在他心里刮过风暖的感觉。

    吃罢暮食之后,众人在胡杨林里点了几堆火,围在火堆旁说话。

    士兵甲道:“我的家乡在江南,这个时候正是梅雨季节。”

    士兵乙道:“我的家乡在巴蜀,那里很舒服,山里有野兔、野鸡,地里的蕃薯长得又大又甜……”

    所有人几乎在此刻都想念起自己的家乡,谁不说自己的家乡好,回味与追忆中,家乡是美丽的,像一幅世间最美的画卷。乡情是浓烈的,似一杯陈放的美酒,酒香醉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士开始叙起自己的家乡来。

    柴运是皇族、洛阳王、靖王之子,他的家乡自然就是在京城,不屑一问。

    纤纤将目光移向皇甫曜,此刻的他很平静。不平静的是他的眼睛,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沉思在遥远的往事之中,有对快乐的追忆,也有令他心痛的回忆。

    “大将军,大将军,你呢?”纤纤想要知道他的过往。

    纤纤滞留草原的一切,都只有两个原因:一、救出小莲、小菲;二、化解皇甫曜心中的恨意。

    士兵甲打断纤纤的话:“丑丫头,说说你啊!”

    “我……”纤纤不知从何说起,是栖云庄?说京城江府?

    栖云庄是她真正的假,可是她对此并不熟悉;京城江府不是她的假,可她却是在那里长大的。

    家与家乡,是多么温馨而温暖的词汇,可是纤纤却不知如何去说自己的家。她也渴望与这将士们一样,怀念家、怀念家乡时那样的单纯。

    几个士兵叫嚷起来:“丑丫头,快说啊!”

    他们在催促,仿佛不说就极不公平。而纤纤则是一脸沉思。

    她与皇甫曜是如此相似的沉思,沉情中有着相近的情结,美好而酸楚的。

    纤纤沉思片刻,就把自己当成小芬,用小芬的身份来看京城江府。江府于她有所有童年的、少女时的记忆,可是那是一座冷静的府邸。“很久以前,我在一个大富人家里做丫鬟。主家有五六房妻妾,正室夫人早就去了,然后他又立了一房妾室为正室。外人看来,这是一户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没人知道,妻妾们之间的争斗,为一只老爷赏赐的镯子,她们可以吵翻天。为谁的孩子多了一件漂亮衣服,也会闹得府中上下皆知……所以荣华富贵未必就是好事。外人看老爷似享尽了齐人之福,可他还是喜欢很晚才回。”

    士兵甲道:“他很忙?所以很晚回来。”

    纤纤道:“他是忙,却也没有忙到日日二更之后才回来的必要。他是厌烦,烦家没有家的感觉、家不是家的样子。一回来就几个女人围着他要这讨那,他是她们的丈夫不假,可是妻妾们也是他身边的狼啊……”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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