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楼新开张不久,楼高三层,每层都有阳台和花架,装饰得精雅别致。
楼上笙歌袅袅,席中各人已是酒酣耳热。
鱼朝恩主动问道:“李郎君方才说被官司缠身,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故意为难你啊?”
李昂一边替他斟酒,一边叹道:“这事说来话长啊,如今我大唐圣君在位,治道昭彰,谁料仍有几个宵小,不但洗劫财物,还嫁祸于我………”
李昂兴着酒兴,把邛州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鱼朝恩听得很认真,对他说来,来剑南捞一笔还是其次,如果能听到一些地方官场的秘辛,回京之后向皇帝禀报,说不定能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呢。
李昂以“事实”说话,讲完邛州之事后,鱼朝恩冷哼道:“这方容也太嚣张跋扈了,既然已明知李郎君是被人嫁祸,还口出狂言要捏死李郎君,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李昂心有徐悸地说道:“鱼公公你是不知道,当时若不是有邛州别驾在则,在下恐怕就真像只蚂蚁一样,被人捏死了;
如今想来,还阵阵后怕。再者,那方容是章仇大使的心腹爱将,以后……..唉,不敢想,不敢想呐!”
鱼朝恩不傻,当然知道李昂这番“哭诉”目的何在。
但另一方面,鱼朝恩又觉得,这何尝不是自己的一个机会呢。
在宫里,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太监;可如今奉旨来到剑南道,就连剑南节度却也得让他三分。
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利用“天使”的身份做点事,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看了他的态度,李昂暗乐,这其实也是他送给鱼朝恩的“美好预期”之一。或许比送点财物更让鱼朝恩心动吧。
这一场宴席,直喝到初更时分,李昂才亲自把鱼朝恩送回驿馆。
第二天,趁着无双盐被赐为皇家贡盐这股东风。大唐无双盐业公司再次招开了各州府代理商的招标大会。
这次招标李昂交给了方济和黄知乐主持,自己跑到了城外小道观去了。
还是那片水草,还是那个凉亭,李昂和小叮当靠在栏杆上看杨男练剑。瞧他那惬意的样子,倒像是皇帝在欣赏自己的妃子跳舞。
杨柳堆烟,飞絮蒙蒙,杨男那苗条的身影,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剑光如电缭绕,襟袖翻飞如云。
“不错,不错,娘子的剑舞得越发好看了………”李昂说到一半,杨男手上的宝剑突然向水面划出,拔起一片水花向李昂卷去。
嗥!小叮当大嚎一声,夹着尾巴跑得飞快。
剩下李昂来不及躲闪,被水花泼了一头一脸;
他目瞪口呆,慢慢低下头看了自己一身的水。然后再慢慢抬起头来,望着停剑收招的杨男。
杨男正得意着,李昂突然冒出一句:“娘子,你想看我光着身子是吗?想看你就直说吗,何必这样。”
杨男反应过来,可不是,这季节,大家穿得都不多,李昂的圆领袍服还是丝绸的,湿水之后粘在身上。把他身上的“曲线”充分勾勒了出来。杨男只看上一眼,俏脸儿刹时就红得跟玫瑰花似的。
“丫头,我要把衣服脱下来晾干,你要看就看个真切好了。”李昂说着就去角衣带。
“呀!你这登徒子。你这臭无赖,你别脱……..”杨男惊慌失措,捂着脸飞奔而去。
“娘子~你往哪里跑?”
“臭无赖,你快滚!”杨男飞快地掠入小道观中,只剩下余音袅袅。
等杨男重新回到水边凉亭,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李昂已经在亭中枕着清风睡了一觉。
刚才的一切,仿佛没发生过,杨男一脸正经地说道:“这鱼朝恩既然已经意动,接下来,就是带他往成都了。章仇兼琼毕竟是封疆大吏,对鱼朝恩这种不入流的小宦官,难免会拿些架子。到时你再见机行事……..”
“娘子,你跟我一起去成都吧,万一到时我把握不好时机,岂不误事?”
“你再叫娘子,我割了你的舌头,哼!”
李昂配合默契,立即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万状。
杨男被逗得噗哧一笑,一时红日破朝霞,和风绽春花,千般美丽浮现在她的俏脸上。
至于他能不能见机行事,杨男根本不去担心。
她从一开始就意识到,李昂向她倾诉心中的苦恼和疲惫,以及求教,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依恋,而不是依赖。
回想两人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有过争执,有过对立,也一起经历过生死。
在成都的深巷茶楼,有过温馨的对坐倾谈。
在邛州的万芳楼上,他凭着机智,让大家脱离了火海,也就是在那天,杨男平生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又抱又……..
想到这,她胸口莫名有些发烫。那如水的目光,从李昂身上轻柔地淌过,然后又迅速移过。
“丫头,说真的,随我一起回成都吧。有你在身边,我会特别的安心。”李昂看着她,脉脉地说道。
“不行,我家那些护卫,一定会还找我,我可不想被他们抓回去。”
“你别找借口了,以你的武功和才智,他们想抓你回去根本不可能。”
“你不懂,他们不是抓不到,只是不想抓。”
“嗯?”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父亲给他们的压力肯定会越来越大,他们迟早顶不住压力,把我抓回长安。”
说到这件事,杨男眼中多了一抹忧愁,她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小女子,自古以来,儿女婚姻都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最后,她又能例外吗?
她是逃出了长安,但这多少有些象淘气的女儿在跟父亲怄气,对家中父亲的想念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会越来越浓烈。处在叛逆的思念之中,她内心其实是无助的。
李昂柔声问道:“李林甫那儿子………..不是主动来退亲了吗?你还担心什么呢?”
杨男看了他一眼,默默不语。
李昂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不是在二十一世纪,年轻男女有婚姻自由。加是自己是谁呀,有权力去管这些事吗?
亭外水草萋萋,时光寂静,唯有午后的清风吹皱了一池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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