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明吏 > 第十六章 到水穷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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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到五月,炎炎的日头已经迅速地占领了江南的天空。李琙坐在花园的凉亭下纳凉,真叫一个热,怎么到了大明朝还跟有温室效应似的,或者是什么厄尔尼诺现象?不会啊,这里根本没有温室气体排放。

    不过李琙这会还很舒服,右边有庄若蝶给他扇着扇子,左边有清荷给他斟着酸梅汤,李琙总算过了一把大少爷的瘾。有人服侍真是一件惬意的事,渴了叫一声就人有端茶递水,饿了唤一声,厨房里立刻开锅做饭。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让李琙第一次对这个时代产生一丝依赖,乐不思蜀也。

    不过这也是建立在家底的基础上的,李琙一个月五十五个银元的收入,另外自己还有几百个重宝的小金库,更别提自己老婆那笔跟天文数字一般的嫁妆,李琙男人的自尊让他从来不去过问。

    但这些财力让他能过着这个时代最舒适的生活,虽然没有电视机,电冰箱,电脑,电这,电那的。但现在的生活质量是那辈子怎么着都达不到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说,关键是服侍得好啊,以老婆为首的三个女人,还有几个仆人,有人伺候那才真叫生活质量提高。所以显然如果老天打个雷非要李琙回去,他是打死也不干了。

    但为了预防万一,现在李琙身上从来都戴着两样东西,一个是皇帝御赐的子冈牌,还有就是帽冠上的一枚蓝宝石帽正。一旦哪天真的一个炸雷让他哪来回哪去了,这两样东西至少值个一百万以上,足够他过上小康生活。李琙这点小心眼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账本和供状已经送上去了,陈情也返回苏州复命。李琙有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俗事小案全推给费师爷,自己就一心钻进脂粉堆里享受生活。说实话。李琙绝不是一个勤快人,能不干就不干,能享受就享受。

    李琙正尝着从地窖里拿出来冰凉的酸梅汤,那边费师爷快步走进后院。李琙见是他来了,赶紧道:“你个老费,注定是有口福的人,清荷去给费师爷倒一碗。”

    费不疑脸色凝重走到李琙耳边道:“大人,上面下来人了。直隶法司和镇抚司地人联合办差!”

    李琙心中一喜:“是不是浙江的案子揭发了,他们下来取证?!”

    费不疑道:“这就不知道了,来了一个不认识的直隶法司司副叫什么杨龄的,还有一个镇抚司的督察,他们没有说什么事,只是让大人和法司全体人员到大堂集中,有事宣布。”

    李琙听了费不疑的话,心中闪过一丝阴云。但也不及细想。连忙起身,叫来李根,帮他换上官服,和费师爷一起出大堂。

    李琙掀起帘子一看,只见大堂之上站满了人。左边一溜差役,上首坐着一个黑黑瘦瘦的官员,身穿法司官服,左边一溜镇抚司的捕快。上首同样坐着一人,背对着看不清楚。二狗他们四个差役站在下手方向。

    李琙走入大堂,朝着黑色官服地法司官员拱了拱手:“二位上差驾临有失远迎,下官吴江律法司司正李琙。”

    杨龄眼睛一翻:“你就是李琙?”

    “正是”李琙毕恭毕敬地答道。

    “来人,将吴江法司李琙费不疑以下统统拿下了。”杨龄突然下令。

    这句话如同晴空霹雳在法司大堂炸响,李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话音未落,就见几名法司衙役冲到跟前。把肩头拢二臂将李琙与费不疑按在当场。那些镇抚司的人也冲过去,擒住二狗他们四人。小赵大叫一声愤怒地拔出腰刀,杨龄大喝一声:“尔等小吏竟敢拒捕!”两三名镇抚司捕快已经将他围在当中。

    李琙一急连忙大喊:“小赵,不得无礼,事情总会搞明白!”小赵悲鸣一声,手中单刀当啷落地,束手就擒。

    李琙努力地抬起头,朝着杨龄喊着:“凭什么抓我们?”

    杨龄从袖拢中抽出一本折子。打开大声阅读:“据闻吴江法司李琙。师爷费不疑等私自捉放镇抚司通缉要犯飞贼萧东,现将吴江律法司李琙、费不疑以下一并捉拿下狱。人犯交由直隶法司司副杨龄。镇抚司督察赵青一同审理。哼哼,李法司,问你服不服!”

    李琙心中暗道一声不妙,快速地与费不疑交换了一下眼色。费不疑眼中也是一片茫然,惊惧的神情充满了面容。但相互只见都在对方眼中读懂了一个意思:黄淮的反击!

    一只手顶在李琙脖子上,李琙再度奋力挺起头:“下官冤枉!”

    杨龄收起本子嘿嘿冷笑:“所有给法司和镇抚司抓住的人都说自己冤枉,是不是冤枉你自己心里清楚。来人,将他们一众犯人带到巡捕房看押!”

    李琙挣扎着喊着:“杨大人!不关费师爷和二狗他们几个衙役的事,放了他们。”

    杨龄道:“关不关事,你说了不算。少废话,带走。”

    差人将李琙一行押出法司,一开始李琙呼吸急促,腿有些发软。但快到大堂门口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凄厉地声音:“夫君!你要去哪啊!”李琙一回头,只见赵颖之、庄若蝶还有李根、清荷他们从帐幕后冲了出来,赵颖之泪流满面,边喊边跑,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李琙心中一酸,眼睛就有眼泪想夺眶而出,但李琙强忍着那种感觉。作为一个坚强的**人,此时此刻不能在敌人面前低头。李琙奋力转身喊着:“娘子,相信我,一定会回来的。”

    赵颖之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前,结果两名差人伸手将她拦着。赵颖之如同一只愤怒的雌兽,拼命向前冲:“让开!”两名差人死命拦着:“犯人不能靠近!”

    赵颖之声嘶力竭地喊着:“上法场都许送行,看看我男人又能怎样!”说着奋力挣脱两名差人的阻隔。跑到李琙身边,此时又有两人冲上来将她拦住。杨龄刚刚上马大喊:“这个大胆妇人还敢上前,乱棒打下去!”

    赵颖之举起一块黑色地金属牌子大喊一声:“谁敢!尔等小吏,还不让开!”李琙隔着两个人看不清上面是什么。那两个小吏手足无措,回头望着杨龄,讷讷道:“大人,是,是先帝令牌!五品以下官员听候调遣。”

    杨龄心中咯噔一下。自己正好是从五品官职,一惊连忙下马,来到赵颖之面前,躬身行个礼:“这位夫人,请不要留难本官。本官也是奉命行事。”

    赵颖之凛然道:“我只和夫君说一句话,不会为难你们。”杨龄只得悄悄让开一条路,赵颖之走上前去,拉着李琙的手。满面泪痕道:“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李琙脑海里转了个圈小声道:“有人要陷害我,是因为那个账本的事。速去苏州找陈情或易老头周旋。”

    赵颖之点点头,咬着嘴唇吐出一句:“夫君放心,妾身拼了性命也会救你出来。”

    正说着。杨龄已经走到跟前,插到两人中间,道了声得罪,几名差人推着李琙向前走。此时此刻路边已经挤满了看热闹地人们。大家滴滴咕咕议论纷纷。

    “快看啊,大虫被抓啦!”

    “是啊,是啊,怎么回事?难道他又贪赃枉法了?”

    “总之不会是好事,哼,他也有今天。”

    “胡说,李大人是青天,一定有人陷害他!”

    “青天?青天怎么会被抓呢?”

    李琙在众说纷纭之中昂首挺胸走在牵桃大街上。事情来得突然,但他丝毫没有慌乱。也许在他心中自打看到那份重若千钧地账本起,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

    李琙、费师爷两人单独囚禁,二狗他们四人同关在一个牢房里。当李琙他们被押到巡捕房时,副捕头季杰趾高气扬地站在门口恭候着上差光临。校验犯人入狱的时候,季杰装出一副关心的神色:“哎呀,李大人,怎么到今日的田地。唉。得罪了,得罪了。”见李琙不搭理他。冷哼一声,“哼,装什么英雄,送入号子去。”

    李琙坐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苦思冥想着事情前前后后,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除了纰漏,就是那个不知名的告密者,这个人到底是谁?肯定不是自己的人,这不全给关起来了。要不就是陈情地人,但他们不知道账本地事。无间道啊,这种事情真让人头疼。但十分奇怪为什么栽在头上的罪名只是私放朝廷要犯,这个罪名最多不过是削职为民。妈的整不死我老子出来跟你没完。

    费师爷就在隔壁,李琙两次三番想找他商量,但都被看守的捕快制止了。李琙百无聊赖地躺在草铺上,潮湿异常,他赶紧起身,在这里睡一宿还不得得风湿啊。正不知道怎么呆着,突然牢门打开,进来一人正是吴江捕头牛镇田。巡捕房一直嫉妒法司迭破大案,李琙以为他又是来赠兴的,把头扭向墙壁。

    牛镇田叹了口气:“李大人,委屈你啦。这都是上峰所命,兄弟们也是……唉”李琙哼了一声,没有理他。

    牛镇田也不恼,蹲在门边面容沉重,突然大喊一声:“梁深!死哪去啦!”门外一名县捕快答应着跑进牢来。

    牛镇田破口大骂:“你的良心他妈的给狗吃啦,是不是看着李法司糟了罪就幸灾乐祸?你个没血性地东西。狗眼看人低啊,怎么让法司地兄弟躺这样地湿草,快去拿堆干草来,给兄弟们铺上。咱们不能让别人戳脊梁骨,说咱们不仗义!还有一日三餐好吃好喝供着,有酒有肉,亏了法司兄弟,老子唯你是问。”那个叫梁深的捕快忙不迭地答应着。牛镇田怒道:“还愣着干吗,快去啊!”梁深连忙屁颠屁颠跑出出。

    旁边看管地那名直隶镇抚司捕快阴阳怪气地说:“牛捕头,他可是要犯,你就别管了,免得惹上干系。”

    牛镇田一字一句道:“干不干系,牛某不知,只知道我和李大人一口井里喝了两年地水,牛某认他是条汉子。”说着牛镇田回身出门,临出门前扭头对李琙道:“别人说什么不管,但牛某相信大人是清白的!”说着摔门而去。

    牛镇田朴实的话语敲击着李琙心头,他腾地站起来,赶到栅栏边朝外大喊:“你牛镇田也是一条汉子,我李琙算是没有白交一场。”说着法司的人一起扑到栅栏边,二狗大喊:“牛捕头,你够意思,二狗不死出来请你喝酒!”

    过不多会,梁深将干草抱进来,将各牢房打扫干净,然后给他们铺上干草,然后又给没人发了一张羊皮,这玩意可以隔开地上地湿气。李琙道了声谢,这才能够躺倒在草铺上。

    赵颖之回到后进便一言不发地进了厢房,庄若蝶和家人们一起跟了进去。只见赵颖之一言不发,打开柜子取出几件换洗的衣服,又拿过一叠银票,匆匆包成一个包袱,然后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走。

    李根喊了一声:“少奶奶,这是要去哪?”赵颖之还是不说话,分开庄若蝶和清荷就要出去。

    庄若蝶一把把赵颖之拉着:“小姐,您要去哪啊?!”

    赵颖之咬着嘴唇将庄若蝶的手甩开,分开人群走出屋去。大家赶紧跟随出来,清荷拉着赵颖之的手说着:“小姐,是不是要去救姑爷?!”李根也在后面一个劲地问着,可是赵颖之一言不发就是往外走。

    李根看势头不对,对清荷庄若蝶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一左一右将赵颖之拉着,清荷道:“小姐,你倒是说话啊。”

    赵颖之突然如一头母兽奋力挣脱着两人的拉扯,喊着:“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丈夫,你们不要拦着!”

    庄若蝶跑到赵颖之前头,扑通跪倒拉着赵颖之的腿,泪流满面:“小姐!求你了,听若蝶一句话吧,你不能走啊,家里现在不能没有你,姑爷身边也不能没有你啊。”她这样一拉,一众家人连忙跑到庄若蝶身边一起跪下,清荷也留着泪苦苦劝说赵颖之。

    赵颖之奋力挣扎,眼泪已经喷涌而出:“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丈夫,你们干吗拦着,放手啊……呜呜……”庄若蝶和清荷任由赵颖之厮闹着,拳打脚踢,就是抱着她地腿死活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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