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城外,辰国的母亲河林钟河缓缓流过,有一大片树林,林间有小道,我和何允晟经常在这小道上赛马,尽管危险,却很刺激。赛得累了,就沿着林钟河散步聊天,今儿走着走着,就看见那个姑娘在河边挖着什么,土边上黑猫安然坐着舔自己的肉爪子。
“就是她——”我激动道,“就是她!那天在相府我遇见的姑娘!”
我遭不住何允晟和晚樱的盘问,还是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何允晟对这个姑娘特别有兴趣,这会子他特来劲,一下子就冲上去。
何允晟整理整理衣服,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道:“喂姑娘。”
谁知那姑娘转头看了我们一眼,道:“没看见我忙着吗。”
“哟这姑娘有点意思啊。”何允晟回头看我,我差点以为他要说那句他的口头禅“公子喜欢”,结果他说,“哎,你把我朋友毁容了,要对他负责。”
姑娘停下工作,看了看我:“是我的猫弄的,我也没办法,要不我把猫送他。”
黑猫眯起眼,怪叫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啊,我朋友对自己的容貌呢比较在意,这样子呢就比较丑,就没有女人喜欢他了。”何允晟也是眼珠子一转,坏主意上了心头,“你得负负责嫁给他。”
我一听,刚想阻止,那姑娘就冲我笑笑:“巧了,我家小黑刚好是只母猫。”
我气不打一处来,走进她,她刚好打开什么东西,一股弄弄的酒香就传了出来。
“花雕?”我和何允晟同时问。
“对,不愧侯爷的小公子,纨绔子弟,这鼻子就是不一样啊。”她略带嘲讽地笑笑。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何允晟来了兴趣。
“不好意思,戊城谁不知道逍遥侯爷的尊名?”姑娘认真道,“每次生日都要坐马车在戊城里狂奔,夸张得不行,想不认识你都难。”
“逍遥侯,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个外号了?还好是叫我逍遥侯,不是好色侯什么的。”何允晟闷闷地转头问我,“彧蓝,我有这么出名吗?”
那姑娘忍着笑:“太出名了。子夜楼里哪个姑娘不认识你?”
“你是子夜楼的?”
“子夜楼送肉的!”她道,“一来二去和老板娘也就熟了,从她那儿知道的。”然后她看看我脸上的痕迹,把满是泥土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摸了摸我脸上的伤,道,“这个不打紧的,自个儿会消的。如果消不掉,你抹些白露膏就行了,寻常药铺子里就有卖的。”
虽说不是第一次被姑娘摸脸了,但我还是莫名心一跳,胡乱拍掉她的手,转移话题道:“你挖花雕干什么?”
“这是我的花雕。”
“你要嫁人了?”我愕然,心说这姑娘也嫁得出去?不过不知为何又有点难过。
辰国每户人家,若是生了女儿,必在土里埋一坛花雕酒,待到女儿出嫁那天再取出来,所以,花雕也叫女儿红。
“因为不想嫁,所以取出来,砸了倒好。”那姑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哪里会有女人不想嫁人的?你好奇怪。”何允晟难以理解,在何允晟的世界里,女人都是看到他就扑上来的跪着求他娶她的类型,我和他说了世上女人分好多种,他一概不管,他眼里的女人只有“想嫁他的”和“不想嫁他的”两种。
“你才脑子有坑呢!我不嫁人关你何事?”姑娘冷哼。
“她怎么理解到我说她‘脑子有坑’上去的?”何允晟转过来对着我,“彧蓝,这姑娘真的有妖气。”
“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叫冬葵。”她道,“其实也不是不想嫁,是估计嫁不到好人家了,干脆就不嫁了。”
“喏,这就是个好人家!”何允晟用力地拍我的背,拍得我忍不住咳嗽,“太巧了,我这朋友也愁娶不到好姑娘,正好你就出现了,美得很美得很,这缘分难求,你俩在一起得了。”
黑猫叫了一声表示对我的不满。
被何允晟这样一说,冬葵竟也脸红起来,啐了他一口:“你不要脸,嫁人这种话也是轻易说得出口的?”
何允晟撇撇嘴:“你不懂,有时候,爱上一个人,那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就你懂,就你懂。”我道,又对冬葵道,“花雕毕竟是女孩子一辈子的酒啊,还是好好留着吧,总能找到好人家的,只是还没出现罢了。”
“我喜欢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娶我啦。”冬葵吐吐舌头,道。
“你才活了多少岁,就说什么一辈子一辈子的,他不娶你这不是还有彧蓝么,我们家彧蓝仪表堂堂,家世也不错,凭什么就配不上你一个家里卖猪肉的?”何允晟立刻道,“总是留恋过去,会被过去束缚,傻姑娘。”
“你才傻呢!!”冬葵说着就放出猫来,吓得何允晟一下子用轻功跳出好几米远,我和冬葵在原地笑得差点岔气。
后来我和何允晟也在子夜楼见过冬葵,也不知道何允晟出于什么目的,一个劲儿地撮合我和冬葵。彼时我和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是单纯地在一起听听曲,散散步,把爹给我让我送给吏部尚书女儿的礼物都送给了冬葵,心里还一个劲儿地和吏部尚书的女儿道歉。
后来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和她在一起了。
晚樱知道我谈恋爱后兴冲冲跑来,说要瞧瞧,她还是对我放了吏部尚书女儿的鸽子这件事耿耿于怀。见到冬葵的那一刻,晚樱顿时愣住:“姚、姚冬葵?!”
“哎哟喂,这不是晚樱吗。”冬葵明显认识晚樱,立刻笑着打招呼。
“彧蓝,你不会就是说她吧。”晚樱一脸悲壮地看向我。
“对。”我老实点头。
“她啊!她就是吏部尚书的女儿啊!我一直想给你们俩牵线,结果你一直放我鸽子!”晚樱悲痛地看向我,“你们俩怎么搞到一块儿去的?!啊?!背着我把事儿都做全了?!”
“啊?”我一愣。
“他就是丞相的儿子!就是那天宴会的主角!”她又瞪着冬葵,“就是那天你说不想参加宴会,逃出去的那个宴会!”
“啊?”冬葵一愣。
“不会吧,你们认识这么久,还不知道对方的家庭背景啊?这样也能谈上?”晚樱道,“我真是不懂你们年轻人了。”说完愤愤走了。
我和冬葵看了对方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四。
“彧蓝?彧蓝?”
有人轻轻推我,“呃?”我迷糊醒来,发现眼前不是晚樱的背影,而是端着水果的夫人。
“怎么趴在桌上就睡着了。”夫人笑我,“梦里还笑呢,做什么梦了?”
“没什么。”我搪塞,“对了,你看看我脸上的疤还在么?”
“这都好几年了,早没了,你别想再拿这个抱怨我!”夫人翻了个白眼,“而且当初是你自己不走开的,可怪不得我。”
“好好好。”我笑道。
“对了,刚刚何允晟来找你了,你在睡觉,我就让他在正堂等你了。”夫人正色,“他好像又捅娄子了。”
我揉揉眉心。
何允晟的篓子,多半和女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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