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将廉肃身上的伤口全都给包扎好了,但因为他整个脊背连带着腰臀处全都被板子打了,伤口的范围极大,整个人都被纱布缠起来了,趴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
“这几日老爷不能乱动,他若是想要如厕的话,还请夫人亲自帮忙。”听到老大夫说这话,齐蓁连连点头,反正她又不是没伺候过廉肃,之前这人腰腹处都被利刃捅出了一个窟窿,那时就是她照顾的,现在被打了板子,这照顾人的活计还得落在她身上,果真是得不到清闲。
“那老爷的身子如何?可会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大夫摇了摇头,一边坐在桌前写下药方,一边说:“不过是皮肉伤罢了,还没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廉肃又是武人,比普通男子气血更足,只要平日里多给他喝一些补气血的汤水,比起用药来调养身子,强出不知多少倍。”
从荷包里取出诊金给了老大夫,翠琏将人送出门后,红岚便去宝和堂抓了药,齐蓁呆在房里头,屋子里的血腥味儿久久还未消散,齐蓁将窗户打开,被外头和煦的暖风一吹,她倒是精神了不少,走到床边上,看着面色苍白直冒冷汗的男人,取出绣了两只鸳鸯的锦帕在男人脑门子上擦了擦,细白皓腕一不小心碰着了男人下颚处冒出来的青黑胡茬儿,十分刺手。
齐蓁眼神闪了闪,心头憋着一股气,她原本还想着等到廉肃从山西回来后,就想办法跟他提一提和离之事,毕竟申氏肚子里的孩子再过没多久就要出世了,齐蓁可不是什么心眼儿大的女子,面对一个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她不对那个庶子出手就是不错的,想要她真心相待,打死齐蓁也做不到。
廉肃昏迷了整整一日,他紧紧闭着嘴,汤药即便熬好了也根本灌不进去,齐蓁知道他的病情万万不能耽搁,便派两个力气不小的婆子掰开男人的嘴,用陶瓷小勺舀着汤药往廉肃嘴里头灌,一次只舀出一小点儿,这样一来,既不用齐蓁多费功夫,也不会呛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只不过因为那两个粗使婆子常年做惯了粗活儿,手上又一把子力气,把廉肃的腮帮子都给捏肿了,这倒是齐蓁万万没有想到的。
回到玉颜坊之后,齐蓁马上就拍孙氏出门找了人牙子,人牙子除了给大户人家买卖丫鬟之外,手里头也有不少宅子的消息,齐蓁虽说开了玉颜坊,但对住的地方并不挑剔,若不是因为廉府中有许多忠心的奴才没法安置,她就是直接住在玉颜坊也成,毕竟若是住在铺子里的话,平日里照顾铺子的生意也更加容易。
人牙子也算是齐蓁的老熟人了,很快就找到了一处三进的院子,而且离着玉颜坊极近,之前这宅子离住着的是户部侍郎,后来那位升了官,成了户部尚书,自然就看不上这小小府邸,准备卖出去,这才便宜了齐蓁。
一共花了三千两银子,齐蓁便买下了这座三进的小院儿,老管家按着齐蓁的吩咐,安置了十八个下人留在小院儿中,原本应该是二十人,偏偏青怡蓝羽这一对姐妹花都是心气儿高的,她们原本就想伺候在贵人身边,现在大人被削了官职成了白身,自然不配她们伺候着,与其在一户平头百姓家做丫鬟,还不如嫁给富户作妾。
这两个人丫鬟一直伺候在齐蓁身边,虽然不算得用,但因为齐蓁手里头有玉颜坊,平时就会赏赐一些脂粉给青怡蓝羽两姐妹,两个丫鬟本就长得标致,现在学着齐蓁的模样打扮,还真让她们勾上了一位员外。
这员外今年都过了四十了,标准的心宽体胖,一个人能将青怡蓝羽两姐妹都给装下,原本这位员外只想纳一房小妾,偏偏青怡蓝羽是一对双生姐妹花,同样纤细窈窕的身子,更能激起兴致。
老管家一看这两个丫鬟就知道她们是个不安生了,当时因为府中乱的很,他也没特地拿这种小事让夫人烦心,就没跟齐蓁说明,等到将人安置在宅院之中后,这才来到玉颜坊中,站在齐蓁面前,道:“夫人,青怡蓝羽成了京里头张员外的小妾,她们两个一人卖了五十两银子,身契也交给了张员外,除此之外,咱们府里头一共有五十人签了死契,卖了三十人,一人二十两银子,余下的都是雇佣的帮工,一看府中出了事,这帮人就都散了……”
手里捧着七百两银票,老管家眼眶发红,看着他这幅老泪纵横的模样,齐蓁心里头也不好受,将银票收起来:“大人今日醒了一回,还吃了些粥,他底子好,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恢复,刘伯不必担心,等到大人身子好了之后,我们再搬到宅院里也不迟……”
伸手摸了一把泪,老管家连连点头,他几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亏得大人心善,愿意养活他这个没用的糟老头子,现在大人出了事儿,他一定会好好将府中打理好,不会让人趁乱欺辱了廉家。
送走了刘管家之后,齐蓁往房间走,刚到门口还没等推门进去,就听到房中传来小孩隐隐的哭声:“二叔,你怎么又受伤了,之前不是说娶了娘身体就会好吗?你说话不算数呜呜……”
听到廉仲琪的哭声,齐蓁哑然失笑,推门走进房中,刚拐了个弯,就看见兄弟两个蹲在床边上,小的那个拉着廉肃的手,偏偏不敢用力,眼眶通红,金豆豆不断往下掉,好像被谁给欺负的狠了似的,而大的那个虽然不像小的那般爱哭,也跟着红了眼眶,齐蓁很清楚廉家三个男人在廉君走后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若是廉肃有个三长两短,两小绝对受不了。
看到走进来的女人,廉肃鹰眸一亮,苍白脸庞上好像多了一丝生气般,沙哑着嗓子开口:“蓁蓁快过来,把这个爱哭的娃儿给领出去,吵得我脑仁儿疼。”
见廉肃醒了,齐蓁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扯了扯红润小嘴儿,她五官本就生的秀丽,一笑时更添妩媚动人,廉肃足足有一个月没见到自己的媳妇了,看着她这幅勾人的小模样,心里痒的厉害,偏偏现在只能光着腚趴在床上。
听到廉肃嫌弃的话,廉仲琪哭的更凶,满脸通红,这孩子今年已经十一了,不过因为最近养得好,他长得白白胖胖,皮肤柔嫩,就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特别稀罕人,齐蓁走到床边,顺手掐了掐廉仲琪的小脸儿,冲着廉伯元道:“先把你弟弟带出去,你二叔刚醒,身子吃不住。”
廉伯元也清楚这个道理,应了一声后,就拉着廉仲琪软软的小手,按着他的脑袋,将一步三回头的小子生生给拉出了门外,偏偏廉仲琪还不配合,小胖胳膊不断挣动着,嘴里嗷嗷着,最后廉伯元失了耐性,直接堵住廉仲琪的嘴,将圆圆胖胖的小子扛在肩头,昂首阔步的走出房门。
廉肃看着两兄弟的背影,鹰眸中罕见的露出柔和之色。
齐蓁坐在床边,转眼看着盖上了一层轻纱的伤处,皱眉道:“老大夫之前给我说了,从伤口结痂之日起,那处的皮肤最好不要有任何遮掩,露在外头方便透气,这屋里也没有别人,露出来也没什么。”
这女人嘴上说的轻巧,偏偏他屁股都快被板子打烂了,现在即使结了痂,也是黑漆漆的一块,要是将那不堪之处露在外头,以廉肃的心高气傲,又哪里受得了?他只想让齐蓁记住自己威风凛凛的模样,而不是满身伤疤,跟被烙糊了的烧饼似的只能趴在床上的这一幕。
齐蓁白了廉肃一眼,幽幽道:“之前你受伤时,是我跟老大夫一起替你处理的伤口,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过了,也不差今日……”说着,齐蓁就将男人身上的轻纱给掀开了,这层轻纱是她用来做床帐的,偏偏现在盖住了廉肃的臀肉,虽然齐蓁没有嫌弃这人的意思,但再将这轻纱挂在床头,未免有些不妥。
当轻纱被齐蓁团成一团扔到角落时,廉肃紧紧抿起薄唇,额头再度冒出冷汗,却不是因为伤口疼痛,而是太过羞耻,他很清楚这女人矫情的程度,最是爱美不过,现在齐蓁看到了自己满身伤疤,会不会嫌弃这幅场景不堪入目?
对上男人略带忐忑的鹰眸,齐蓁愣了一下,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这么看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儿,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沾了东西,否则廉肃何必露出这种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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