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儿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宜王的修泰院里,温禧神色仓皇,一脸恼恨地拿着手指点了点长子的脸。
温越仍然是大病未好的模样,顶着一张瘦脱了相的脸,眼眸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王这话的意思,是您也不相信越吗?”
温禧面露迟疑,欲言又止。
今天下朝时,一众官员们都向他投来的异样目光,几个人试探性的问好也别有深意,经人提醒他才知道,陛下对越儿大发雷霆,把他在户部的差事停了,命他在府中面壁思过!
回府之后他就喊来属官仔细询问,这才知道固平山的案子,三司查来查去竟然查到了越儿身上,铁证如山,都呈上御前了!
吓得他连推了好几个席面,就赶回来把温越喊来质问。
幸好,陛下似乎没有迁怒于他,朝上对他的态度也一如往日。
“不是父王不相信你,重要的是怎么让陛下相信你啊!”温禧没有去看儿子的眼睛。
平心而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他涌上心头的竟然是对于长子的悲怨心惊,而并非愤怒到底是谁陷害越儿。
作为固平山案的当事人,温禧本人是最了解那晚的情况的。当时那贼人确实有机会要了他的命,即便有姚九思赶到。
可他却安然无恙地回京了。
这也是温禧一直困惑的地方。
但如果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他的儿子亲自策划的,就解释得了。而以他们父子之间寥寥的情谊,温越也不是不能狠得下心肠,利用家人来栽赃于政敌。
这个儿子,他本来也从未看清过,又怎么能自以为是地认定他本性纯善呢?
温越将他的脸色变化一览无遗,眼神冷了下去。
算了,他本来也没有寄希望于这个父亲过。
六年前他可以为了身家性命把他扔在京城,六年后他也不会真正把自己放在心上半分。
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父子貌合神离,却被迫绑在了一条船上。只要他不拖后腿,也就随他去吧。
“父王放心,陛下不会因为此事怪罪于你的。”温越淡淡道,“即使没有此事,您如今贵为储君,为了平衡,父王也会收回儿手里的部分权职。”
“那接下来……”
“自然是听从陛下的吩咐,好好于府里静养。”温越眼皮都没眨一下。
……皇帝原话真得是“静养”吗?
温禧看着儿子瘦了一圈的腰,这才想起来他正是病中,仪式性地添了一句:“咳,越儿的身体如何?请太医了吗?”
“多谢父王关心,越自有良医看护。若是没有其他的事,越先行告退了。”
“那个……”温禧没有忍住,最终还是拦住了他,问出了口,“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做的?”
温越看着他,身侧的拳头缓缓攥紧了。
“越不会做出,让一介不认字的流民,在腿上刻字来陷害戚家的蠢事。”
温禧怔在了原地。
他这才想起来,死在天牢的黄州命犯只是个以打家劫舍为生的流民,根本就不会写字。
温越若是想陷害戚家,怎么会用这种方式?
走出修泰院,忍无可忍的温越长舒了一口气,他怕自己再在里面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把亲爹提起来摔出去。
正想唤来奉善,却听见右后方传来一声娇怯的惊叹:“呀!”
温越一侧身,便看到个二八年华的女娘,站在他身后,玉面红唇,身姿婀娜,旁边跟着个拎着食盒的小丫头。
以前没见过?他略一想,猜了出来:能出入此地还打扮成这样的生面孔,只能是不久前夏贵妃“好心好意”送给他父王的那个侍妾了。
“怜樱见过世子。”那女子盈盈一礼,水润的目光欲语还休地传了过来,声音仿佛能在空气里拉出丝来。
……好明显的故作偶遇。
温越只略一点头,就要离开。
“哎世子留步。”怜樱见他提步就走,哀哀切切地蹙起一双笼烟眉,“怜樱有事相求,想请世子借一步说话,可否行个方便?”
好个娇花朦月般的美人,眸光点点,身姿袅袅,那双眼睛只要一望过来,就让谁都硬不下心肠来,保管跟宜王似的,一颗心化成水,握住她的手百般答应,恨不得直化在她身上。
“不帮,不借,不方便。”
“……”
可惜她遇到的是铁石心肠的温越。
怜樱跺了跺脚,就要上前捉住他的胳膊。
自从娘娘跟她们一众姊妹说,要择人送给宜王世子的那天起,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日日静心打扮,夜夜苦学着伺候人的手段,只为脱颖而出被娘娘选中。
宫里的人,谁没有见过这位自幼被谢皇后养大的皇孙?多少女儿们,背地里暗暗倾慕他的容颜人品,知道贵妃娘娘选的是她之后,嫉她刻骨,恨不能以身替之。
谁知道旨意下来后,一顶小轿竟然把她送到了宜王的床上!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那一夜她强做羞涩惊喜,在这痴肥男子身下辗转承欢,等他睡着了,眼泪却流满了枕头。
宜王爷是储君又如何?他已是不惑之年,又妻妾成群,怎能比得上风华正茂,且尚未婚娶的世子!她若许的是世子,就是他的第一门贵妾,等先生下一儿半女,既有如意郎君,又有荣宠风光,这一生的造化尽皆于此!
怜樱恨得绞烂了帕子,心中却实在放不下那等芝兰玉树的儿郎。
况且依着娘娘之言,她若能引得世子怜惜,再激得他们父子反目,不又是大功一件吗?
“听说殿下这阵子病了,怜樱没有别的本事,倒是知道些宫廷里滋补的旧方,亲手做了这补汤。”她刚想搭上他的臂膀,这人却甚是自然地侧身一避,往旁边一招手。
“奉善!”
“主子!”一个敏捷的身影猴儿般地从廊架上倒挂下来。
“啊”怜樱哪里料到,会有人以这种姿势突然从她身旁冒出来,吓得花容失色,急退了好几步,差点从台阶上摔倒。
“哎别倒”那小子直接拿起刀鞘,把她后领一挑,跟钓鱼似的把她给勾住了,“光天化日之下,你这要倒了,可别赖在我主子头上啊!”
……这主仆二人是怎么回事!
“奉善,姨娘这么关心我,不能辜负她的好意,你把食盒接过来吧。”
“好嘞!”奉善笑嘻嘻地跳了过来,对着丫鬟道,“谢谢了,姑娘给我吧!”
你谢个鬼啊!
本想着世子婉拒一二,就能你来我去挑逗一番,顺便接下后话、下次好约的怜樱,眼睁睁看着那皮猴般的小子,一点不客气地从她丫鬟那里把食盒一拿,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把盒子一掀开,对着世子道:
“主子!好香的汤啊!”
温越离了她几步远,活像她身上有蟑螂似的,遥遥一礼:“多谢姨娘了。奉善,回去了!”
姨娘……姨娘!听到这个称谓,怜樱泫然若泣的脸蛋也忍不住变了变形。
他真得不是故意堵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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