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的那一瞬,某根无形的弦彻底地断裂开来。
剧烈的心跳声隔着衣料和胸腔传来,两相交响。温越情不自禁地收紧了自己的手,将她搂入怀里。
终究还是失控了。
他的喉咙滚了滚,克制地将吻从那朱唇移开,又印在了南枝的眼角。
湿润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南枝踮起脚尖,环住了他的脖子,不甘示弱地捉住了他的唇,又径直亲了上去,狡猾的小舌无师自通地滑过了他的唇缝,而后坏心眼地缩回阵地。
“……”
这可真是太要命了。
温越喘息着偏过头,以额头与她相抵,声音微哑:“等等,阿枝……”
南枝的眼睛湿润朦胧:“为什么吻我?”
“因为我是个混球,”温越凑到她的耳边呢喃,“喜欢你,心悦你,爱慕你……想亲你。”
本以为可以做到摒弃压制这份情意,却在目睹了晏临章所为的那一刻,理智崩裂,无可挽回。
这才到哪儿,就已经忍无可忍,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牵着她的手,把她从自己身边永远带走呢?
温越从来都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君子,他睚眦必报,贪得无厌,也欲望满身。
“刚刚你问我为什么喊你郡王。”
南枝只觉得心头涌上一层蜜,“因为我……我图谋不轨,不想喊你哥哥。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五妹,也不想做你的五妹。”
原来她知道。
一块巨石落了地,化成了尘埃,他每一根紧张的头发丝儿都舒展下来。欢喜融进了酩酊的醉意里,化为笑容,绽放在他俊美无畴的脸庞上。
南枝被他抱起来,放到了书桌上。
“卫夫人都告诉你了?”
“她说了一半,藏了一半。”南枝扶着他的臂膀,眼睛不自觉笑得弯起来,“只告诉我生父不是太子,却没说是谁。”
卫夫人那偷汉子的编料,唬唬小时候的她也就算了。宜王府的后院又不是西市的菜场,随便人都能进,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香。等渐渐大了,她便明白过来,娘只是想让自己认清自己的境地,莫要贪恋不该要的东西,但另一些真相,又不忍让她承担。
“那你想知道吗?”
“我亲爹还在人世吗?”
温越摇了摇头。
“那就不用告诉我了。”南枝松了口气,“他已不在人世,又不曾教养我半日,我知道他做什么?自寻烦恼罢了。
娘亲不肯告诉我,必然是因为他身份不一般,说不定还牵扯到什么阴私里,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辜负娘亲的苦心做甚?”
见她这般豁达通透,温越更加喜欢,抚摩着她的脸颊道:“你能这么想很好,那些往事都与你无关,不必费心思量。但若有一日你还是好奇,也可以问我。”
南枝点了点头,半晌又涩然地开口:
“可是,我的身世不能公开,那我和你……永远只能是兄妹。”
“阿枝,你愿意等我吗?”温越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与她目光平视,“三年,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南枝心下一惊,竖起手指贴住了他的嘴唇。
三年?他要做什么?
“你不要莽撞。”她惴惴不安,“太子府如履薄冰,但只要稳当行事,熬过去了,总能拨云见日。你千万不要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乱了原本的步调。时间总是够的,我们可以一起等。”
“好。”温越不错眼地盯着她。
心意相通的滋味太过美妙,二人互相谛视着彼此,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份甜美的安谧。
半晌,南枝又想起一事,伸出食指勾住了他的领子,似笑非笑:“你今天做什么去了?这么重的脂粉味,连酒气都盖不过去。”
“……”
温越连忙解释道:“是邵霁,为了恭贺我荣封起了个宴。你知道他的性子的,点了许多女娘弹唱玩乐,但我衣角都没碰一个。只是之后喝了酒,他一路扶着我,身上难免也沾上了味道。”
这么久了,南枝当然也知道此人令人发指的省身克己,还有挑剔得要死的高眼光和洁癖,不过酸了一下,逗他玩。当下便轻哼一声,顺着问道:
“那得喝了多少酒啊,郡王,怎么愁成这样了?”
“能不愁吗?”温越把她的手指包在了掌心,眼神认真,“半眼没见,有人就仆从也不带,便瞒着我跟人跑去私会了。”
“我本以为他只是请我跑马,而且不止我一个。”
“‘痴情小儿女,殷殷遥相送。’看得邵霁都灵感大发,直接给你们俩谱了半首曲。”温越眯起眼睛,语气微妙。
“……”这个邵小爷,怎么哪儿都有他的事!
“我当时就拒绝他了。”南枝只好给他顺毛,“以后,也会多加注意。”
二人正依偎着私语,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南枝一个激灵,立刻从书桌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殿下,天暗了,小人进来把灯点了?”
那仆从纳罕:太阳都落下山好一会儿了,书房里不说乌漆嘛黑,也十分阴暗。殿下和县主就这么呆在里面练字,也不怕坏了眼睛吗?
“嗯,进来吧。”温越也敛起了刚刚的模样。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南枝只觉得耳后根都还是热的,生出些许做贼心虚之感,实在不愿意让别人瞧见自己这情态,直接便开口告辞。
温越还想挽留,却见她瞥了自己一眼,转瞬就提着裙裾跑开了。
被那一眼瞥得心尖发麻,温越怔在了原地,细细地回味。
仆从点好了灯,问:“殿下是否还有其他吩咐?”
却见主子跟三魂丢了二魂般,双眼迷离傻站在原地。
“殿下?”
“……”仆从在心中叹了口气,随身伺候殿下的活,他这粗笨人果然做不来,还是继续扫地吧。
换成奉礼大人,一定能看懂殿下此刻的眼色在暗示自己什么!
南枝赶回了忍冬院,笑靥如花。
惴惴不安的松云终于等到她回来,这才松了口气。今日小姐出门,还换了身骑装,交代了她要去广陵侯府的马场跑马,却谁也没有带上。整个忍冬院经过她的一番整治,已经唯她马首是瞻,自然不敢有异议。但她作为贴身侍女,难免担忧。
松云看她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浑身散发出难以抑制的喜悦和舒畅,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
这这这……小姐是和晏公子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么欢喜?难道……
但记着小姐平日的教导和威仪,松云没有胡吣乱问,只是如平日一般侍奉着她梳洗歇息。
小姐是有分寸的人,该她知道的,会告诉她,不该她知道的,便不可逾矩。
夜已深,一支荼芜香燃得正好。南枝屏退了丫鬟们,从钗盒里拾起那支珍藏了许久的郁李簪。
她曾为了压制这份感情,自欺欺人地把它放入钗盒的最底层,没有戴出门一次,以为这样就能掩饰和抑制,把她不能见天日的爱慕也一同深埋。
现在,她再也不用藏着它了。
她将之斜插入鬓发之中,对着镜子,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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