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温展死于非命的那一味秘毒破乌罕,来自西南彝州蛮族,是蛮族的不传之宝。
半夏也好,杜长祺也罢,都不可能有门路得到这种东西。就是正熙帝一开始以为的始作俑者温廷,也不曾和蛮族扯上什么联系。
但是温越就不一样了。
没有必要的话,当时的他离开黔州,到底为什么绕路深入彝州?况且蛮族秘毒残忍之至,十里桃花瘴杀人无数。他又是怎么带着小五闯了进去,又安然无恙地离开的?
如果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幌子。
温越早就和蛮族有所勾结了,要从他们那里得到许多稀奇古怪的蛊毒秘药,为自己所用,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正熙帝的冷汗一点一点流了下来。
万碣曾经和他说过的话,都再一次响在了耳边。
“……蛮族崇尚虫神,有许多诡秘伎俩,阴毒难解。有的能让人神志不清,表面看上去和常人无异,实际上已经慢慢疯癫;有的能让人身体不知不觉加速衰老而不自知;还有的,甚至可以控制人的心神,让人成为傀儡,毫无自己的意志……”
黑暗里,正熙帝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太可怕了!
如果,如果温越真得拥有这些手段,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到了他的身上呢?
说起来,温越这两年是不是也觉得,行事反而没有以前方便痛快了,所以看他这个父皇,简直比看先帝更加如同眼中钉肉中刺?
说不定,自己已经中了什么蛮族蛊毒,而浑然不觉呢。
一想到这里,正熙帝便觉得平日里那些稀松寻常的不适,都一下子放大了千百倍,全都带上了危险的色彩。
“陛下近日多思忧虑过甚,肝火旺盛,还需时刻注意保养……”
太医们的叮嘱,好像都变得别有意味起来。让正熙帝开始不断审视怀疑,自己身体是不是已经出了什么毛病,只是太医署这群贪生怕死,不想多事的废物,故意模棱两可?
控制了他,与此同时对两个兄弟动手毒害了小七,嫁祸到廷儿的身上,从此以后,这京城还不都是他温越的彀中之物了?
好啊,真好啊。
他这一次差一点就真得进了套,把一切错怪在廷儿身上了呢。
难怪,一向爱到处插手的温越,这段时间面都见不到。
实在是狡猾阴险之至。
当年他一个人在京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用同样的方式,把温祈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只是,还有一点是正熙帝想不通的。
如果说这一次小七,是温越这个狼心狗肺的孽种做下的。那当年的韶儿呢?是否真得如孟挽庭所言,是死于谢氏的阴谋?
也只有谢伯潜这样的势力和资本,才能和蛮族这种几百年来都不为朝廷所控制的,残忍诡异的部落勾结起来。
但是,谢伯潜一脉,当年已经尽皆伏诛了才对。
莫非谢氏还有残余的力量,被谢莞交到了温越的手里?
正熙帝沉思了许久。
不多时,皇宫里的这一场纷争,在帝后的几番运作之下,到底还是压了下去。明面上,大理寺也直接结案到了杜长祺的身上,编纂了一个“孟妃鞭笞了这个太监,让他怀恨在心,最后报复到了七皇子身上”的借口。孟妃娘娘受不住丧子之痛,发了癔症,“不小心”从浑仪台上摔了下来,酿成惨剧。
借口够烂,但是谁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不长眼地议论什么“一个太监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手段”呢?都直接装聋作哑保平安起来。
大朝会上,正熙帝坐在御座之上,俯瞰手下芸芸朝臣。
只觉得那些人头,都变成了虎狼蛇虫,一个个张牙舞爪。
最危险的那头恶兽,还伪装成了一副乖巧模样,安静地盘踞在众臣之首,背后却已经有不知其数的触角,伸向了他的御座。
他就在悬崖的边缘,一脚踏空,只需要那触角再一动作,就会被推下去,粉身碎骨。
正熙帝捂着胸口咳嗽起来,目光求救似的转开,落在了另一排首位的谢仲阑身上。
他呼吸一窒。
散了大朝会之后,正熙帝把谢仲阑单独留了下来。
晏崇钧瞥了一眼谢相的背影,脚步顿了顿,随后跟着温越离开了大殿。
“……王爷。”他好不容易才追上温越,低声问道,“陛下给王爷休的假,是不是快到了?”
他说得委婉,但意思十分明显。
王爷,新婚燕尔黏糊够了吧?是不是该开始干活了?
摸鱼摸得彻底,并且打算继续摸下去的温越,没有应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侯爷,只怕本王这假,还长着呢。”
晏崇钧愣怔住了,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不是说,之前陛下在兴庆殿对顺宁郡王大发雷霆吗?七皇子去世了,王爷这段时间也十分明智地独善其身。在晏崇钧看来,这一切都是朝着好的局面发展。
王爷已经是十成十的赢面了啊?
温越一向敏锐,即使这段时间天天在府里养鱼等孩子,也没忽视皇帝的异常。
即使温禧极力掩饰,他也还是感受到了每次请安的时候,对方崩紧的身体,和拼命压抑住的恐惧厌恶。
“吏部大选又要开始了,薛让今年的考评如何?”
“王爷放心,薛主簿去岁在梓州做下了不少实事。柳谌案的影响已经被他降低到最小,南府人心定下;漕运之事,他也达成了南府本地漕官和水帮的联合,临海几城增设口岸也都呈上了疏议……”
“总而言之,吏部这一回给他的考评为上上等。又有谢相运作,今年调回中枢应该没有问题。”
“不。”温越摇了摇头,“不要让谢仲阑为薛让之事出手。”
晏崇钧:“王爷,这……”
王爷之前不是一直希望薛让早点回京吗?一来好尽快提拔给自己分忧,二来也是为了四公主。
“以他的政绩,没有谢仲阑出手,也能调回来。多此一举,反而限制了他。”温越叹了一口气。
晏崇钧默然一瞬,点头应下了。
王爷对薛让的惜才之心,实在昭然。给他铺路的用心程度,简直不亚于当年邱老对杨甫忱了吧?
哪怕心里肯定对方的能力,晏崇钧也不得不承认,有一点点的嫉妒,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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