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北狄人的铁蹄,在大梁北境肆虐的时候,忻州以北之地,一支重振旗鼓的军队,也在首领的率领下,屹立于柏云关之外的高山上,俯视着南国天地。
“酋帅!北狄那边传来的消息,木秙玛已经打到大梁铄北畴江了!”
一个副将气喘吁吁赶过来道。
东羯如今名义上的统治者笃玛,闻言抽动着鼻翼,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是沉声一叹:“后生可畏啊!”
他还是老了,锐意不比当年,瞻前顾后,太多的顾虑,以至于错失良机。
不过,此时还不算晚。
“奚家那个小子,斩杀我部数万好儿郎……”他的目光阴翳,“今日,我便要忻州血债血偿!”
听说奚旷已经带着兵马驰援大梁南部了,忻州正是兵力薄弱的时候,大梁北边又已经被木秙玛凿了个窟窿,他再畏葸不前,那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向着忻州,进军!”
战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木秙玛几天之间连下七城,北疆之地被他的长刀捅了个对穿。各州府的守备军,在北狄人的强壮兵马前,犹如纸糊的。
更可怕的是,木秙玛每下一城,便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提前得到消息的百姓们,早就南下中川之地避灾去了,许多官府之人,也在苟活人间和舍生抵抗之中,选择了前者。
笑话,魏国公都打不过狄人,他们就打得过了?这个功劳谁想要谁要!他们只想活着。
唯有蒲州刺史,是卞丛桓的旧部,得知老将军已然殉国,把百姓们放走之后,便带着剩下的兵马,竭力布设城防。在北狄人攻打过来之后,每日不断地往下射箭投石,一波又一波。羽箭用完了就用木头,木头用完了就拆了房屋。
可是这群皮糙肉厚的北狄人已经杀红了眼,即使是这样,也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架起攻城梯登城。
城楼上,驻守的蒲州军不断地倒了下去。
“啊我和你们这些人拼了”
蒲州军的一位将领见状,竟然往自己身上浇满了火油,点燃之后直接往北狄军中闯了进去。
五天。
这支由残余的北定军和各州守备军,东凑西凑起来的“蒲州军”,在被围困之后,用血肉之躯勉强撑了五天,无一存活。
“吾绝不死于尔贼之手!”
望着涌上城楼,再也无法阻止的北狄人,蒲州刺史计沧抱着战旗,从城楼上跳了下去。
“天佑我大梁!”
蒲州之战的惨烈,震动全国。
然而,南下避灾的脚步无人能打。
京城里,有权势有门路的人家,已经匆匆收拾细软,想方设法逃离了。即使朝廷明令严禁,可是上有对策下有对策.这个关头,即便是朝廷内部,都开始筹划着怎么把家人送走,又能堵住多少人呢?
“爹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留下来!”周府里,周如婷流着泪,抱住周文诫的腿拼命摇头。
“你走!你走!”一向对这个女儿疼宠过了头的周文诫,第一次对她发火,“你知不知道为父费了多大的事,才弄到出京的名额!如果晚了就谁也走不了了!”
冯氏抱住抽噎的女儿:“婷儿!走吧!就算是娘求你了!你就当是去外祖父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很快……很快就会没事的,京城哪里那么容易……”
“我要爹一起走……”周如婷陷入崩溃,却也知道自己是痴人说梦。周文诫堂堂九寺五监的官员,这个时候若是擅自逃了,那是祸及家族的大罪。
她被母亲和仆从拖上了马车,回望着父亲的背影,肝肠寸断。
戚府,娇娘已经手脚麻利地把自己最喜欢的珠宝衣裳都收拾好了,命令仆从送上马车。作为戚淼的心头宝,几天前公子就告诉了她,不日离京的消息。所以她一点也不慌张。
外面打得多么惨烈,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公子可是六族的,到哪儿都能过上好日子。所以说这人啊,还是要挑一个好选择。当初和她一起出来的小姐妹,倒是做了人家的正房,嫁去了北疆,现在只怕命都没有了。
而她,还能继续做她的夫人,穿金戴银,被人伺候。
“小心一点!这可是公子刚送给娇夫人的头面!把你全家卖了你都赔不起!”
小侧门,娇娘的侍女小月对着马夫颐指气使,便看到另外两个人走了过来,脸色微变。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月不自然地行了个礼:“奴婢参见夫人。”
杨皎瘦得快要脱了相,偏偏肚子却是鼓起来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十分不协调的诡异感。她定定地打量着马车,认出来这并不是戚府常用的:“这是谁的东西,又要到哪里去?”
“这……奴婢也只是奉命办事,哪里知道那么多呢?”小月的语气里是不自觉的轻视,“大抵是公子又要带娇夫人去哪里玩儿吧,这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啊?”
呵呵,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公子对这个被迫娶来的杨家女到底是多么得厌弃?即便因为祖父要求被迫圆了房,一个月也不肯去她那里两次。哪怕如今她有了身孕,公子也对她不管不问。
现在要离开京城了,公子早早地把消息透露给了娇夫人,却一点没透露给她,明显是不想管她的死活。
于是,不等杨皎继续发问,小月便敷衍一礼,离开了。
“这个贱婢她”
杨皎的侍女想要发火,却见杨皎双眼发直,吓得连忙扶住她:“夫人!您没事吧?那个贱婢的话,您可千万别放到心里去!不过都是一群玩意儿罢了,算得了什么?等到您生下了……”
“不会生下了……”杨皎喃喃道,抚摸肚子的手微微发颤。
哪怕戚淼把她关在府里不许见人,可是府中那么多人也不是哑巴。本来前朝有什么动静,戚氏这样的地方就比其他地方消息灵敏,更不用说是战乱这样的大事了。
戚淼打算抛下她,带着自己的爱妾离开!
她紧咬牙关,不知不觉间,唇角竟然被咬出一道血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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