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若羌的内政,南枝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
若羌国的上一代国主,还没来得及立下继承人,就死在了急病之中。
那个时候,便是二王子和三王子受到的支持最多,在国中进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内乱,分割权力。
直到龟兹国的铁蹄,趁机踩碎了若羌好几城,内斗的二位才着急起来,又连忙匆忙联合,组织起一支临时的联军,来对战龟兹国。
但是互相针芒相对了十几年的两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冰释前嫌呢?战争的过程中,两者总是因为军权收拢和指令不同产生分歧,摩擦不断,将士们根本没法拧成一股绳子。
眼见着龟兹国就要打进国都了,大家慌张起来,不得已去找救兵。然而西域三十六国的其他盟友,要不远水解不了近渴,要不就畏惧龟兹国的声势,不肯出手。
可谁知道,大梁那位一直坐观虎斗的女将军,有了动作。
一直庸庸无为的大王子,是也诗答多国母的血脉,却也因此,被若羌朝廷旺盛的反梁派所压制。
荆将军以大王子为棋子,迅速地扶持了若羌现存的亲梁派势力,保存培养,又威逼利诱相加,和若羌谈了条件。
她出兵,但这新的国主,得是大王子。
又定下了一系列有利于大梁和西宁军的条件,狮子大开口。
前有狼后有虎,为了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若羌王族退让了,并且为了矫饰大梁和若羌的关系,把在之前那场内战中,处于下风的三王子,丢出来做了牺牲品。
从此,若羌还是大梁乖巧的附属国。
而那位风头极盛的二王子,也不得已消了气焰,偃旗息鼓。
但南枝在黔西的时候,却一直没有听到太多,关于这位五王子的事情,只知道他身体不好,又是大王子的亲弟弟,所以只安享富贵。以为他和老国主剩下的那许多其他儿子女儿一样,都是无关紧要的角色。
直到从瓦塔那里打听到,这位富贵闲人五王子,在朝堂上似乎没有多少话语权,不能和二王子争锋,但却富可敌国,掌握了若羌的经济命脉。
“整个西域三十六国的香料生意,一多半的产业,都在五王子的掌握下。”
丹木基道:“拉勒尔穆,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喊我‘丹木基’,因为这是我的祖母给我取的小名。”
他的祖母,自然就是也诗答多王后了。
南枝心中感慨。
“五王子似乎很是景仰也诗达多国母?”
“是,祖母是我见过最有智慧的人。”丹木基坦然道,“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那你为什么……”
南枝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意思彼此都明白。为什么五王子不像他的亲哥哥一样,是个亲梁派呢?反而计划了这么多,谋算大梁边界的利益,派出无数的鼠蚁,想要啃啮这个也诗答多王后惦念一生的故国。
“因为我是若羌人。”丹木基直言道,“祖母很有智慧,但我却并不认同她,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彻底放在若羌的掌权人的位置上。”
她思念她的故国,关他什么事!大梁在他看来,就是一只虎视眈眈的猛兽,也是一个挖不尽的宝藏。
作为若羌人,他怎么能和他那个无能无用的大哥一样,把希望都寄托在敌国身上?
龟兹国一战之后,西宁军这群吸血的蚂蝗,掏了他们多少家底!之后所谓的和谈新约,又提高了多少岁贡!
为了补上这么大的空缺,他这几年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在大梁不知道又铺了多少网,结识多少人,散了多少生意,才勉强支撑起来。
但他不满足于此。
南枝:“五王子,不,丹木基阿达西,你实在是信任我,令我惶恐。”
丹木基笑了:“我信任你,自然是因为看得出来你的胆子很大,想吃、敢吃。之前不是一直暗示明示让我拉你上这条船吗?莫非现在又怕了?”
“说句实话,我确实有点怕。”南枝干笑一声,“毕竟我只是个……普通生意人。”
见她这个作态,丹木基反而放心。若是她毫无犹豫就答应叛国做他的中间人,他才要再思量思量呢。
“楚兄弟不用害怕,就算不做这笔大生意,你我的交情也不会受到影响。怎么这么一脸汗呢?来人啊,备宴,今日我和楚兄弟不醉不归!”
面对一桌的美味佳肴,南枝适时地表现出来了一个“野心勃勃,贪婪有欲的年轻商人,面对眼前巨大而危险的诱惑”时,那种坐立不安,又不肯放弃的表情。
饭后,南枝把金盏中楚氏的好酒一饮而尽,脸上已经是酡红一片,眼睛却因为醉意,迸发出了豁出一切的光彩:
“五殿下,若是我答应……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你也知道,那西宁军实在是一群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悍匪,许国公府在我们大梁又非常有权势。”
“楚兄弟放心,能在大梁找到一个信得过的中间人,不容易,你们楚氏的酒业,又有这么大的利润。就算是为了‘利’,我也会竭尽全力,替你掩饰。”丹木基淳淳善诱。
“何况,西宁军又怎么样呢?没什么可怕的哈哈哈哈……他们自己都不是铁板一块,真出了事,许国公府想洗干净嫌疑都得耗费许多心力呢,哪里还有余力来为难你?”
南枝惊喜道:“哦?竟然还有此事!真是没想到啊……荆家看着一副忠君为国的模样,原来背地里也是哈哈哈哈,五殿下,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来,干一杯!”
两只金盏在清脆地碰撞了一下,南枝将之一饮而尽,绯红色的酒液映出她冷静的眸子。
就这样,她终于成功地打进了若羌国的内部。
在丹木基的宫殿酣畅而饮一番,第二日,南枝便开始入手,把若羌香料生意背后的这条线挖了出来。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她以一般人绝对看不懂的秘法,记在了纸上,又淡去了痕迹。
黔西的蛀虫可真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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