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庶女南枝 > 第三百三十八章 混账

  世人都觉得邵霁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邵霁也希望自己是。

  那么画舫宴之后,他就不会反复思量,那群刺客是怎么能把“飞花”之药,下到阿越的吃食里的。

  “我听说你要邀请他去画舫,既然他心情不爽利,你千万要准备万全,让他能好好散散心。”

  “府上的厨子做了些新菜式,想来很对越儿的口味,你记得到时候带去画舫让他尝尝鲜……”

  那时候,公主曾经在画舫宴前特意把他招呼来教训一顿,让他好好照顾阿越,特意给他安排厨子和菜式。当时他还因为公主太过关心表弟而吃醋。

  原来都是计划之内,包括他这枚好用的、不会让阿越怀疑的棋子。

  只是他也会不断地否定掉这些细节,让酒液混沌大脑,醉得多了,就记不清了,就可以当作没有这回事,都是他失心疯多想。

  直到他听到了公主在梅园的那一番话。

  秋狝。

  据说因为顺宁郡王的一箭,射中了启王的坐骑,才让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成为残废,再也没有了继位的可能。

  但顺宁郡王有这么傻吗?又有这么勇猛无敌吗?

  如果启王的马,本来就有问题呢?

  太仆寺掌管皇家和宗室出行的车辂、厩牧和仪仗,是最方便对亲王坐骑动手的。

  六部九寺五监,公主为何不把他送进其他地方,却偏偏送进了太仆寺?

  原来那个时候,公主就在为秋狝上动手,做准备了。

  可笑他当时还傻乎乎地吃醋,以为公主是为了奚屿安呢?

  现在想想,或许他这么多年都醋错了,奚屿安于公主来说,比起他邵霁,区别不过是好用的棋子,和不怎么好用的棋子而已。

  而公主顶顶好用的棋子,是站在他面前的,他的父亲。

  邵意外在听到“画舫”二字之后,就明白再也不可能轻易糊弄过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

  “是,阿霁,你想的都对是我对不起你,一直以来,让你蒙在鼓中。”

  其实他希望最好阿霁能再傻一些,永远猜不出这些事情。

  “可是阿霁,公主她也是无可奈何,很多时候,一个人在某个时间站在了某个位置上,就会有许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邵霁恨然地推开他,眼圈很快地红了,他喘着粗气,质问道,“当日画舫上,我差点活活被烧死了!我被那个贵年锁进了房里只要奉礼再晚来一点,我要不就被烧死,要不就跳下了护城河”

  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娘安排的。是他娘派人放的火,锁的他。

  他说不下去了,声音里都是狼狈的哭腔。

  “为什么……”

  “我是她的儿子啊她是不是真得可以毫不犹豫地拿我的性命去换阿越的命!”

  多年以前,公主打在他脸上的一耳光,还记在心上。

  脸很疼,也很辣,可事后想起来,却又是愧疚而开心。

  因为知道娘亲是担忧他的生死,急怒之下,才会做出这种的行为。

  可是那个满脸怒容的打他一耳光的人,和那个满脸慈爱地把他送上画舫的人,哪个才是他的娘?

  “是了……是了……”邵霁低低地笑了,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她面对阿越的时候,何等无微不至,仿佛是天底下最好的姑母。她能在阿越面前扮演得这么完美,那在自己这个傻子面前,不是演得更轻松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公主对奚屿安那么好,却从不曾听见奚屿安喊她一声“娘”。

  自己还在心里骂过他不识好歹,不懂珍惜,饱汉不知饿汉饥。

  其实人家,只是早一些比自己认清楚真相罢了。

  “画舫之上,贵年锁住你,才能洗清你的嫌疑。就算当日没有温越的人赶来,也会有人把你救出去。”邵意珩捏住他的肩膀,逼迫他听自己的解释。

  “公主从来都没有想过,真要你的性命……”

  邵霁面无表情地听着父亲无力的辩驳,脸上的泪水慢慢被风吹得干涸,不等到他啰嗦完了,一手抚上了他的脸。

  “阿霁!”

  邵霁冷冷地凝视着父亲的脸,手微微用力,掐住他的下巴,用一种天真而残忍的语调,轻快道:

  “其实公主不在意我的性命,我也能理解。毕竟说起来我是怎么出生的,她想想也会觉得恶心吧?”

  邵意珩的身子僵硬起来。

  “父亲,你说你和奚卓郴是旧识?不止吧?”他抱住了父亲,感受他的颤抖。

  “你是怎么让公主有了我的?吃药吗?还是蒙上眼睛?”

  “父亲,你能对女人有感觉吗?”

  下一瞬,邵霁的脸就被扇到了另一边。

  耳边嗡鸣了好一会儿,才又听见急促的雨声,邵霁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间,这才感受到脸上火辣辣得疼。

  得,另一边也被掴了。

  正好一爹一妈,一左一右,对称又齐全。

  邵意珩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指着他的手依旧颤抖:“这些混账话……你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谁敢说啊?”邵霁无所谓地吐了一口血水,“我不会用眼睛看吗?小时候我没印象了不论,这十几年来,你都不曾睡过一个女人,包括明媒正娶的娘子,难不成还是想修仙?”

  当然,除了这一点,还有些其他的佐证,是出于邵霁察觉到的,自己的与众不同。

  只是他不敢说出来。

  邵意珩没有反驳,大抵也是觉得事已至此,反驳只会显得更加可笑无力。

  毕竟邵霁已经不是那个自己抱着哄一会儿,就能转泣为笑的孩子了。

  “我受了你们这身血肉,受了这二十多载的荣华供奉,本该还你们恩义。”邵霁不再看他,“你们要我当棋子,我无话可说。”

  “只是,我总该有资格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忘八事吧?”

  “一想到画舫宴后,我还颠颠儿地跑去找阿越,跟他喝了三杯茶冰释前嫌我就觉得,我是这天底下,顶肮脏、顶龌龊、顶无耻的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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