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还是昏暗无比,只能听得到管道深处,水一颗一颗滴落的声音,再往深处倾听,还能听到老鼠活动的嘶嘶吱吱。
邱筝年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得嗓子间犹如冒火,干渴无比。
根据那滴水的声音,她心算了一下,估计这大约是被关进来的第四天。
那起贼人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见踪影,或许是去找自己的同伴了?
这间小小的囚室,她已经摸了个遍,确认没有什么可以逃出去的地方。
记得没错的话,那人把自己掳来的时候,还抓了另外两个姑娘,也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已经被……
邱筝年一边想,一边打起坐,按照祖父以前教自己的方法吐纳。据说这是道家心法,可保人七天七夜不进食饮水不死。
嫁入郑国公府的这半年,总得还说还算平静,她也并非真得报喜不报忧,而是确定,差不多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国公府的人口,比起六族其他不算很复杂。
奚将军的生父奚卓郴,是郑国公的嫡长子,也就是他们大房,可惜人脉凋零,夫人改嫁,只有奚将军这么一根独苗了。
下头却还有他的两个嫡叔叔,是三房和四房,以及庶出的二房五房。
三房留在了京城的国公府,其实也是让皇帝安心的质子,但尊荣安享,地位还是不错的。邱筝年记得,三房的六郎,自己还在昌怡公主的宴席上见过,好像还和宝襄公主相看过,总的来说,那一房的人都还可以,没什么幺蛾子。
但留在忻州的几房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四房的叔叔,是国公夫人生前最疼爱的儿子,生的时候差点难产,因此身体不大好,国公夫妇难免偏爱些,反正嫡幼子身体不好,不能继承军权,娇养些也没什么。
但四叔的儿子们,身体却好得很。
据说奚将军年少的时候,国公爷并不是因为他是长房嫡孙,就钦定了他为继承人,而是一视同仁地教所有孙辈,一起学枪。
谁有天赋,谁能吃苦,谁就脱颖而出。
四叔的几个孙辈都是蜜糖罐里养大的,学了一两天就嚷嚷苦,哭着要回去。
也只有奚将军这个父亲早逝,母亲又改嫁的,坚持到了最后。
“屿安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比起我这个祖父的助力,他更多靠的是他自己。”
嫁入国公府后,奚老先生对她说道。
这她也有所体悟,别的不说,奚将军屋子里那山一般的书,就让邱筝年开了眼。
她爱书成痴,虽然对兵书没有涉猎,也心生喜欢,征求到了国公爷的同意后,她就如饥似渴地留在了奚屿安的书房里。
透过每一张书页后,那浸透纸背,游龙清影的字迹,邱筝年仿佛跨过岁月,和那个少年,心魂相接一般。
奚将军书房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副字,铁笔银勾,上书:
“清见万丈底,照我平生心。”
邱筝年越驻足一日,似乎就和那道马上分别的背影,越近一分。
并没有什么男女意动的相思难抑,只是生出了无限的动容,和知音见赏的坦荡欣喜。
能认识这么一个人物,就是她之幸事了。
只是日子久了,也慢慢发现了几房之间的龃龉,以及他们对奚将军的不满。
邱筝年作为旁观之人,简直不能理解。
奚将军以少年人之肩,代替这些吃不了苦受不了罪的叔叔们上了战场,滚了一身伤换了功勋累累,换来郑国公府的容光。
可是他们并不以他为荣为幸,言辞之间,甚至多有鄙夷。
“大哥不就是被那个祸星克死的吗?他自己娘也是因为嫌弃他,才匆匆改嫁,结果他还扒着国公府不放,连我们也连累起来了!”
四房居然连生一场病,都要怪在远在天边的奚屿安身上。
甚至,还有一些更加离谱荒谬的言论。
有一日,邱筝年带着绿儿去看账本,经过花苑的时候,听到四房八岁的小公子和五房的小公子吵了起来。
四房的一把推倒五房,嘴里喊道:
“我看你也和大哥一样,是偷人生下的,所以和你爹一点也不像!”
邱筝年的脸色变了。
一个婆子从角落里赶了过来,连忙捂住四房公子的嘴,紧张地望了望周围。
“小祖宗!可别乱说话!”
邱筝年侧身闪进了廊道和山石之间,没让那婆子发现。
小公子被捂得嘴疼,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才没有乱说呢!爹娘都是这么说的!大婶婶之前就和现在的夫君认识了!”
“哎呦哎呦我的爷快别哭了!”
那几人走了之后,邱筝年脸色苍白地踱了出来。
偷人?这是什么意思?
谁偷人?昌怡公主?
奚屿安和奚将军生得不像,所以这些人就造谣,他是公主和如今的邵驸马所生的吗?
真是……真是荒谬!
别的不说,如果奚屿安不是奚家血脉,郑国公怎么可能选他做继承人!
“阿绿,你听到什么了吗?”
“我……奴婢什么也没有听到。”阿绿白着脸低下头。
一定是因为,四房这群人如今觊觎起奚屿安手里的权力了,却又拿不出真本事,真刀实枪地竞争,就想出这种法子,发布流言,污蔑他的血脉了。
这种事情,她在京城里见的还少吗?不足为奇。
邱筝年在心里对自己说,劝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放进了心里,悄悄打听起来,又知道了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言。
传说奚将军小时候明明不是很擅长用枪的,资质还不如三房的一位,后来在月夜之下苦练,大病了一场,性子就有些奇怪,连带着练枪的天赋也和以前全然不同了。
四房的人都悄悄说,莫不是那个时候有什么脏东西,进了大公子的体内?不然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突然就成熟起来?
还有一般人,对于再嫁的母亲如何,尚且情况各异,可对于继父,哪有真心敬爱的?尤其骠骑将军奚卓郴死得那么蹊跷,邵驸马还是将军的至交好友,最后却娶了好友的遗孀,简直是畜牲行径。
换成哪个做儿子的,也不会对这个继父有好脸色吧?偏偏大公子,却和这个继父二十年来相交互敬,跟亲父子似的。
他们怎么能心里不生疑,怀疑大公子根本就不是大哥的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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