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莫惊楼的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这些年来，无忧谷的日子不好过。像他这样武功不错的弟子，还能出去接一接大单子，手里也积攒点积蓄。
可是有不少学武功没有多少年，或者天分一般的，最多也只能接一些小单子，诸如护送谁家的小姐娶亲，护送谁家的公子上京赶考等等，赚不了几个钱。
糊口可以，要维持这么大的门派运转，就很艰难了。
尤其是他师父旧伤发作，江湖里一些恃强凌弱，趁人之危的鼠辈，自然就多了心思，别的都能应付，近来势头最旺的万机楼，却是棘手得很。那新楼主手下信重的护法，当年被他师父一脚从擂台上踹了下去，就此成为了武林中的笑柄。纵然之后勤学苦练，名声又起来了，却一直对他师父恨之入骨。
去年还趁着他在京城的时候，几次带人入侵无忧谷。
幸而他回来的及时，还带来了宝刀未老的卫师叔，无忧谷的危难才解了下来。
只是危难解了，因此产生了巨大损失，还等着银子填，那些受伤的弟子们，也需要医药。莫惊楼为了能赚银子，简直绞尽脑汁。
得知自己那个金凤凰出身的小师妹，居然也来了梓州，而且还把恪王这么一座活金山也给带过来了，莫惊楼简直是狂喜乱舞。
好师妹！亲师妹！来得实在太是时候了！
南府的烟花种类繁多，而且又是年节下，莫惊楼就带着一群弟子，跟着自己接单子时认识的老师傅一起，做了许许多多的烟花炮仗，打算过年的时候好好卖一把。
可是他们倒是是野路子，又是第一次做这个活计，没有成型的销路，更是争不过那些有名有姓的大商户。所以一直到今天，也只是走街串巷，靠着便宜一二分的价格，在一些手头拮据的百姓那里卖出了一部分。
一听到恪王这句话，他就忍不住推销起来。
若是恪王爷对他们南府的烟花感兴趣，把东西带到京城去，那不就能卖得出去了吗？
温越望着这人双眼闪亮的模样，心中颇为无语，好一会儿才语气复杂道：“烟火易燃易爆，极有可能造成伤亡，所以朝廷对它的生产管控极为严格。所有生产烟火的产家，都是需要市舶司层层检验的，还要求出示官府的一系列文书。无论是生产的地方，还是人手，都会定期查验资格和身份……”
换而言之，像莫惊楼这样私下里偷偷做炮仗的行为，是有违大梁律法的。平日里一些百姓私底下偷做一点自己家点着玩，或者不成规模地小范围卖，只要没有造成严重的不良后果，官府可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是莫惊楼，居然直接在自己，面前大说特说起来，还一副等着自己拉一把模样……温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没有让人直接没收销毁这些非法烟火，已经是他考虑着人情了。
“啊？”莫惊楼的下巴差点砸到了脚背上，“市、市舶司？”
他的眼神有一些茫然。
“……”莫大侠平日里在江湖上呼风唤雨，杀人不眨眼，万人群中取敌方首级，但是一说到什么律法，什么官府规矩，简直两眼一黑。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莫惊楼望了一眼自己剩下那堆没卖出去的“金盆捞月”、“叠落金钱”，犹如霜打的茄子：“王爷，这个……小民蒙昧，但是持家不易，这些炮仗都是我们谷里的孩子们认真做完的，老师傅也检查过了，绝对没有问题……”
“莫侠士那里有多少炮仗，本王手底下的人，过一会儿都来清点了收回去，要多少银子，去他那里登记支取就行。”温越摆了摆手，“只是这些烟火，莫侠士还是让贵派那些人们不要再做了，万一出事，不是能兜底的。”
莫惊楼听了前面一段话，高兴得不得了，听到后面一段，神色又委顿了起来。
温越：……
这还是他前几天看到的那个人吗？
一进了梓州，温越就赶到了卫夫人信里说的那个地方，和约定的接头人汇合，再由那个人来领着他们进无忧谷。
到了那座小小的茶室，就见一个久违的身影斜着躺靠在椅子上，一双腿分外不讲究地交叉着，放在桌子上，一张脸仰着，被斗笠盖住了。
南枝一见，就露出了惊喜之色：“小师兄！”
那人被南枝推了推，把斗笠一掀，恣意一笑：“小师妹好久不见！”
好好的一句称呼，被他吊儿郎当地拖长了，怎么听，温越怎么不得劲。
只可惜，阿枝哪里还能顾得上他吃不吃味？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娘，立刻拉住了莫惊楼，问他卫夫人的情况。
“卫师叔的情况，小师妹见了就知道。我是个实诚人，不会说安慰人的软和话。”莫惊楼摸了摸鼻子。
温越的神色一敛：“卫夫人发生了什么？”
“我娘她？”
“死不了死不了。”莫惊楼带着人走出了茶室，把系在茶馆旁的马的绳子解了下来，“只是，确实受了一些皮肉之伤。”
“是谁动的手？”南枝的目光冷了下来，语气凝着杀气。
“这动手的人嘛，说曹操，曹操到。”莫惊楼将长袖一拢，掌下两道寒光毕现。
南枝心神一凛，双耳侧动，敏锐地察觉到了偷袭而来的几阵风声，身子一转，点在马背上，只见利刃光转间，落叶飞舞，一群其貌不扬的汉子，就把他们团团围住了。
“你们万机楼现在怎么行事这么越来越龌龊了？”莫惊楼掏了掏耳朵，嗤笑一声，“当初一山二谷三门，武林六大派齐齐定下盟约，在‘三不管’之地，绝不动手，免得扰了百姓。诸位武器出现在这里，以多欺少，你们门主知道吗？”
“莫惊楼，少废话，快把卫小别那个婆娘给老子交出来！”来人不屑地扫了一眼莫惊楼身边那些人，一个看起来就不会内功的公子哥，一个丫头片子，剩下的，大概都是那个公子哥的仆人……
于是放下心来。
看起来都不是什么能打的，他一个就能杀了十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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