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西瑶见不得她这个模样，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想到了小五前些日子对自己说的，身为公主，何必受这些闲气，深以为然，便直言道：
“母后不在这里，那些受你这一套爱替你打抱不平的人也不在这里，就不用惺惺作态了。本公主是来赏菊花的，可不是来赏你的表演的。”
平蒹儿：“……”
这个温西瑶，之前明明听不出来她的言外之意，也不会当众给她难堪，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
她后退一步，眼睛里涌出泪水，轻愁薄恨笼在远山般的双眉里，要是随便让哪家的公子看了，怕不是都要心生怜惜。
“公主何必出言侮辱呢？蒹儿自知身份低微，原不配和公主说话，以后……以后不打扰您便是……”
她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咬着嘴唇定定凝视着温西瑶，哽咽里不失坚韧。身后那群偃旗息鼓的宗室妇，原本三三两两散开，如坐针毡地“赏玩”着秋菊，此时注意力都被平蒹儿的声音吸引，望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
似乎是宝襄公主和平家的姑娘起了冲突？
几位年迈的郡王妃看了彼此一眼，目光里都是不认同。四公主真是被陛下和皇后宠得飞扬跋扈，怎么在这种场合，还给表姐没脸？
那平家的丫头，她们之前也听说过一二，如兰似桂，温婉柔穆，还饱读诗书，算得上是如今梁京贵女里的佼佼者了。一个脾气这么好的孩子，都被四公主欺负得快哭出来，倒是让人不忍。
一位宗室王妃便和煦道：“这是怎么了？自己姐妹还吵起来了？平姑娘到我们这里来吧。”
言下之意，便是给平蒹儿撑腰。
温西瑶心头火起。
这些宗室妇，大年小节都要去母后那里请安，平日里也会走动，她们到时候要是在母后面前编排起来自己，可如何是好？
她有些垂头丧气，更是委屈，却不知道怎么反驳。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和平蒹儿的地位悬殊，性情也摆在那儿，怎么看都是她欺负平蒹儿。若说这个人使手段欺负自己，谁会信呢？
“姐姐。”就在温西瑶心凉至极的时候，肩膀突然放上一双手，接着就见她那个刚刚骂退一片长辈的妹妹，走到了几人面前。
“平小姐刚刚和四姐说什么，那么高兴呢？”南枝笑得眉眼弯弯，几步过去，就直接到了平蒹儿身边，让原本提腿要去宗室妇那里的她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五公主。”
楚南枝哪只眼睛看到她和温西瑶“那么高兴”了啊？
平蒹儿在心里骂了一句，表面上柔柔弱弱地回了。
“哦，原来平小姐是要送四姐一株顶好的固水绿英啊？实在是慷慨。”南枝把温西瑶拉了过来，“那可真是要多谢你了。”
“……我，不是……”平蒹儿磕巴了一下，表情有一些凝滞，深吸一口气才道，“蒹儿只是说，我兄长有门路。”
“哦，原来平小姐只是要介绍生意。”南枝点了点头，“也是，固水绿英也不便宜。不过刚刚你说，要送给母后好礼，不知道要送什么呢？”
平蒹儿的笑容几乎要端不住了：“这个……蒹儿还没有挑好。”
“看来平小姐确实是看不上这梅园宴上的名花啊，所以精心挑了这么久，还没有找到满意的，连四姐看上的固水绿英，在你嘴里，都成了品相一般，看来平日里没少接触好花。”南枝赞叹道，“如此，等平小姐挑好了要送给母后的时候，可千万要告诉本公主一声，也让我开开眼福。”
平蒹儿：“……好。”
这声“好”有点咬牙切齿。
一旁的宗室妇蹙起眉头：这对皇室姐妹，怎么欺负人还要成双成对地来！
还想出言为平蒹儿说什么，胳膊却被友人拉了拉。
友人疯狂给她使眼色：你疯啦！那是嘉元公主！
南枝发现了那边的眉眼官司，主动开口道：“婶子有什么教诲吗？”
“……”那宗室妇被点了名，只好硬着头皮道，“没有，只是刚刚见四公主和平小姐好像有什么不愉快，所以……”
“不愉快？”南枝笑了，“婶子这话倒是让嘉元不明白了。平小姐和四姐是嫡亲的表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又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一时恼了，闹点小别扭不是很正常吗？又不是真得撕破脸吵成了仇您这做长辈的，看着玩便也罢了，怎么还要给人出头，仿佛谁真得欺负了谁似的？
到时候反而让她们表姐妹不自在，真生了嫌隙，岂不是让母后伤心？”
其他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皇后对母家甚是偏帮，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把平家姑娘接到宫里住了，她们小姐妹自然是很熟的，否则平小姐也不会主动要送绿菊了。
大家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小女孩之间拌个嘴再正常不过了，事后还不是又亲亲热热挽着手一起玩了？她们这些长辈当个事儿插手，反而不妥。
也有些眼明心亮的，读出了那三位贵女之间有些诡异的氛围，于是愈发不愿再出声管闲事。
“还是要多谢婶子们热心。”南枝笑靥如花，一手揽着一个姐姐，“好了，咱们去那里继续赏菊吧。”
平蒹儿只觉得她虽然笑得十分和善，放在脖子上的手，却活像是一把鬼头刀，让她不寒而栗。
等到了另一边，南枝把手放下来，和温西瑶落座，便拉着她开始问那些绿菊的趣闻，又说到了什么今天戴的首饰，吃的糕点，天南海北一堆废话，全是平蒹儿一句话也插不进去的，
平蒹儿被迫敛着一张笑脸，侍立了好一会儿，脸几乎僵了，才道：“公主，若是没有事……”
“哦，表姐怎么一直站着啊？”南枝恍然大悟，“还不快坐下。”
平蒹儿：谁是你表姐！叫得这么亲热，怎么还故意让她罚站？
“公主，民女还是退下吧……”
“表姐是不喜欢嘉元吗？”南枝作委屈状，“我倒是很喜欢你呢，还特意请你过来坐下谈谈心，谁知道……表姐这么不想理睬我。”
这个柔弱无骨，惹人怜惜的模样，十分眼熟。
平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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