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一种天生的对于危险的敏锐,方氏立刻躲了起来,然后便听到那个陌生男人对关狼道:
“这个月开始,已经有多少人落了草?”
“回大人的话,又有大约一百人,其中有三十四人是来我们黑狼寨的。”
“哼,还远远不够。”那人不满道,“今年比以往少了好些新寨子?”
“都是那个姓邢的,给人画了一堆大饼,那些百姓都是耳根子软的,给了点甜头就又成了孙子……”
“我不想听这些,只是你要知道一点若是达不到溧州那边的要求,今年的钱粮……”
“大人,不是我夸口,您再宽限一段时间,我马上就派人下山去两个月,两个月一定能让您满意!”
方氏一开始并没有听懂,但迷迷糊糊间还是把对话的全部都记了下来。
可是,后来她又发现了几次寨子里物资的奇异变化,前后串联起来,才意识到了其中的因果。
其实一直有人在背后偷偷地支持寨子的生存,确保他们这些人不会饿死。所以即使是官府最大力围剿的近两年,明明没有了进项,关狼却还是能够支撑起寨子的吃喝。
听到这里,邢永开这个暴脾气已经忍耐不住了:“什么!”
蒲扇一般的大手猛地拍在了案几上,差点把上面放着的云清瓷瓶都给震碎了。
他这么多年来尽自己所能地围剿山贼,结果还是没有动摇黑狼寨,以至于他都对自己生出了怀疑,忍不住质问:难道是我太废物了吗?
结果原来是这么一个缘故!
之前他还奇怪,关狼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家底,足以支撑他在云望山兴风作浪,还和刘诸青一起从几个方面猜测,一一试验,结果却都是收效甚微。
搞得邢永开都开始思考,莫非云望山的什么地方,埋着巨大的宝藏,让关狼这个狗屎运的挖出来了呢!
溧州。
向鸿,格老子的!我招你惹你了啊!
方氏说完,眼巴巴地看着邢永开:“大人,民女所言都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若有一句妄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如今我都已经说完了,不知道您能不能大发慈悲,满足民女的愿望呢?”
邢永开:“……”
不是,这个关狼这么不是东西,怎么都还有这种不知道脑子是不是不好的人如此痴情?而他……天天回去还得被家里面那个耳提面命,一言不合就拧耳朵伺候?
他满心都是溧州的事情,挥手答应了,还没忘记让惯例方氏的狱卒们注意着点她,省得生出什么意外。
当天,邢永开便拿着这件事拜见了温越。
“溧州?”
恪王爷优哉游哉地坐在摇椅上,似乎并不惊讶:“本王还以为,邢刺史会更敏锐一些?”
邢永开:“……”
温越这是在明讽他吧?
好吧他承认,自己有一腔热血,有给百姓做事的心,但有的时候确实不怎么悉心,粗枝大叶,很多时候就是想不到那个点去。
“东边坐着这么一个野心勃勃,居心不良‘邻居’,邢大人却还如此心大得毫无戒备,本王也不知道是该夸你心大,还是好运了。”
“您”邢永开气得吹胡子瞪眼。
“邢永开。”温越突然敛起笑意,“事已至此,你还不明白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沉下来的目光却威仪如山而下,让邢永开心惊肉跳。
“向鸿他到底想做什么?”
同为南府刺史,溧州和邝州一衣带水,并没有太多矛盾冲突,甚至一直以来友好来往。
而这一次却有溧州的人借着云望山的这些山贼,多年拨弄风云,目的是为什么为了让 他邝州内乱吗?
“是姚贼余孽行事?他们现下在溧州,依旧贼心不死”
“邢大人,姚九思已经死了,余党们现下唯一能倚靠的只有温佑一个孩子。”温越淡淡道,“你猜,温佑若是有什么举动,向鸿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邢永开嘴中呢喃不停,双眼凝滞。
“邢永开,如果你不想邝州沦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脍,那就听本王的。”温越一字一句。
在他犀利的目光下,邢永开满肚子拒绝的话最终还是艰难地吞了下去。
“王爷,要下官做什么?”
“本王要云望山这块地方,至于有什么用,你会知道的。”
……
一个时辰以后,走出王爷住所前堂的邢永开,眼神恍惚,面如菜色,脚步都是轻飘飘的,仿佛被妖怪吸尽了精元。
今日种种,已经超出了他一开始的想象。即使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危言耸听,都是温越的计谋,想借此分得邝州的掌控权……
可是另一道声音却清晰地告诉他:他赌不起这个真假,邝州百姓更赌不起。
他的双肩颓然得松垮了下来,犹如一个战败的将军。
千里之外的京畿。
一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里青年掀起车帘眺望。
远远的,梁京城的外城大门已经出现在视野中,和一年前相比,并没有多少变化。
“大人,您在看什么?”
属官见他默默凝望,似乎深为感慨,低声问道。
“看什么?”青年竟然笑了一声,“自然是看笑话。”
“这……”属官不敢吱声。
这可是京城啊,什么笑话,谁是笑话?他心惊肉跳。
人人看巍峨城池,无限风光,几百年盛衰荣辱,都随着城楼铁画银钩的两个字一起,被刻进了深石里。却不知看似稳固不可倾塌,实则已经根基都已经腐朽。
不该进来的人,不得不进来,不该离开的人,不得不离开,真是个好笑话,
希望我回来和不希望我回来的人,今日终究还是再见了。
薛让把帘子放了下来:“走吧。”
吏部大评,薛让作为去岁最名声大震的新星,备受瞩目。而他也没有辜负朝廷加诸在他身上的期望,在南府短短一年,就做出了诸多实绩。经过诸多运作,他也得以如约而归。
正熙帝见梓州诸事安定,几大心结也被一一平定,自然是老怀甚慰,亲自接见了薛让。
结果这个年轻人风采依旧,不卑不亢,对答如流,甚至在把公务交代得清清楚楚的同时,还穿插了一些得体的梓州当地的逸闻趣事,甚是含蓄优美地拍了一通龙屁,让皇帝整个人都舒畅许多。
“吏部铨选在即,薛卿可有什么心仪的去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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