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大雪,司燃寸步不离林琅。林琅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饶有兴味地看着张教授、张千阳和凌欢篪三个人在扯皮。她其实已经开始浑身发烫了,但如果今晚她没能见到乔镇司,她就绝不会离开。
“现在赶紧跟我回家去。”凌欢篪手上会绕开自己的项目绝不是什么好事。这是张教授的判断,张千阳错过一次,绝不可以再错第二次了。
“我……不会回去的。”张千阳也有了自己的决断。
凌欢篪只能站出来劝和,“教授,天也晚了,雪下得也很大,不如你也在这里先住下来,然后有什么事我们再慢慢商量。”
张教授冷冷地看着凌欢篪,“商量?你找千阳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你如果做了什么错事,那就是我管教不力,自然跟我有关系。”
张千阳和父亲吵了这几句后居然把心里的迷惘都给吵没了,“现在知道‘子不教,父之过’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张教授不明白千阳对自己的积怨何以加深至此,表情痛苦得无以复加,“不错,我……我一心扑在研究上,对你……是疏忽了点,可我自认为该教给你的东西,都教给你了。”
张千阳什么也没说,一扭头就想往回走。教授急忙追上,却被斜刺里冲出来的林琅拦住了,“教授,你不妨问问你的好女儿,乔镇司到底去了哪里。”看到张千阳也在凌欢篪的山庄里,林琅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乔镇司一定就在这里。她不敢想乔镇司这几天遭遇了什么,身子却止不住地发起抖来。她该早些来的。可她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和考虑,这才拖到了现在。
他会在等着自己来救他吗?美中不足的是,今晚他的英雄,正在很不威风地发着烧。
“乔镇司?”张教授脸色大变,却转身看着凌欢篪,“凌三少,能给我解释一下这件事吗?”
凌欢篪也觉得格外头大,“林琅小姐的保镖在我这里走失了,她坚信那名保镖还在我这里,所以今晚上门来要人。可我真的没见过林琅小姐的保镖。”
张教授才不信乔镇司的鬼话,一步一步地靠近张千阳,“千阳,你答应过我的事,是不是都忘了?”
张千阳反驳道,“你答应过我和妈妈的事,也都忘了,不是吗?”
“现在我们不是说你妈的事,是在说你。”教授几近癫狂。如果张千阳真的走出了这一步,他难以想象这之后张千阳要面对的是什么深渊和峭壁。凭区区一个人类,怎么敢去挑战血族的?那不亚于是螳臂当车。
“有区别吗?你眼里只有你的实验室,只有你的研究,看不到我和妈妈。妈妈走了之后,你说过要改,可其实还是这样,根本没有过改变。现在我也不期望你有什么改变了,要什么,我会自己争取。”对,周庆崎的命和她自己以后的日子,她要自己挣回来。
张教授面色灰白,“你以为我这么拼命做研究、拼命赚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帮你负担庆崎,还不是想给庆崎找一条活路,想给你找一条活路。”
“明明就有活路的,你不走,你根本就不想走。”张千阳拼命吼叫着,只是她发狂的声音,在这个空阔的山庄里,压根激不出波澜来。
张教授一听到这话就知道千阳或许已经回不了头了,一怒之下竟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张千阳一个耳光,“你告诉我,你没有做。”
凌欢篪眼看着教授已经猜出了事实来,心下恐慌,“教授,教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我做了。我已经做了。”张千阳已经完全失去了冷静。她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一开始她答应凌欢篪这件事,就是想和这个父亲作对。
凌欢篪格外抓狂,不可否认张千阳的确很出色,可她终究不能完全为己所用。她有自己的私心,现在甚至还坏了自己的安排。
张教授是最先镇定下来的一个,捋了捋自己的思路,要求凌欢篪单独谈一谈。
凌欢篪被吓得冷汗涔涔。当初他是重金把教授挖墙脚挖过来的,现在若是教授离开了,凌氏的化妆品牌价值将大打折扣。那都是他一手打下来的天下,现在绝不能拱手让人。
林琅很自然地跟上了两人,教授一脸歉疚,“林琅小姐,我想和凌欢篪先生单独谈一谈,还请你避让一下。”
“哦,你们把我当空气就好。”林琅耍赖皮的功夫可是一流,现在好容易看到找到乔镇司的希望了,她怎么能不跟上了。
司燃早就全程悄悄做了录音,也发送给了岑副官。
林老爷子正在听着,“这个张教授像是知道点什么。”
岑副官点头,“乔镇司刚来北京,去的便是这个张教授的实验室工作。”
林老爷子点头,“去查查这个人……还有,告诉司燃,不要打草惊蛇,能跟进去听他们的对话就跟,跟不进去就算了,林琅的安全最重要。”
“好。”司燃的手机一连震动了好几下,三长一短,司燃知道岑副官是要他安全起见,切勿打草惊蛇。
林琅被教授拦在门外,“林琅小姐,你真的不能再跟进来了。”
林琅的嘴唇烧得发白,已经开始蜕皮了,教授望着司燃说道,“你或许该带林小姐去看看医生。”
司燃被林琅的眼风一扫,没敢吱声。
门被轰地一声关上了,林琅则很不顾形象地趴在门上想要偷听。来往的人当然也不敢赶走林琅,可屋子里的音乐声很烦人,让她完全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司燃看林琅面色确实不好,想劝她去休息会儿。林琅果断拒绝了,背后却又有嘎吱嘎吱的声音,来的是张千阳。她在雪地里又站了会儿,也来了,鞋底还有厚厚的雪,每走一步都是湿漉漉的。可她却有些恍惚,几乎不敢下脚,以为脚下蔓延的是乔镇司的鲜血。
林琅很不待见这个张千阳,“早就跟乔镇司说过红颜祸水,让他离你远一点,他偏不听,现在看来你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你到底在帮凌欢篪研究什么?”
张千阳面色很淡,“我也跟Joe说过你才是红颜祸水,该远离你才是。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让凌欢篪有了可乘之机。”
“嘁,被我祸害,那是他的福气。”看来乔镇司真的在这里……他还好吗?
张千阳没料到林琅会这般回答,没再作声,倚着墙站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或许是改了念头想等父亲一道回家去,也或许是想等父亲怒气冲冲地出来,看一看他失望的表情。
“凌少,我说过,人还是要有所顾忌才行。”
“教授你是太谨小慎微了,如果这个项目有教授你的加入,一定是如虎添翼,你不妨考虑考虑,如何?”事情反正已经败露,倒不如拉张教授下水。更何况,从一开始凌欢篪就是想靠张千阳威胁教授下水的,现在虽然时间比自己计划得要提前太多,但也不能说是什么坏事。
张教授没想到凌欢篪会这么胆大妄为,“你就没想过,你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势力吗?”
“千阳说,他们可能曾和人类有过一次战争,战败了,所以现在藏在人类之中生存。输给过人类的种族,我怎么会怕呢?”
张教授笑笑,这个凌欢篪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人类对他们的胜利,只是量的胜利,而不是质。或许他们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对抗人类,但若是只针对一个你,或是整个凌家,还是绰绰有余的。”
“徒手捏碎人的手腕吗?这也不算什么,只要肯花钱,雇来一些退役的特种兵,也可以做到这些。”
张教授倒是不知道乔镇司什么时候徒手捏碎过人的手腕,“你把他们想得太简单了。有些事不是他们做不到,只是他们不想。”
凌欢篪眨着眼睛问道,“哦,什么事是他们能做到却又不想的?”
“比如毁灭你。”
凌欢篪自负至极,自然不信这样的话,“教授不该是唯物论者吗?怎么也信这些鬼怪论。”
“这和鬼怪没有关系。”
凌欢篪亲自给张教授斟了一杯茶,“教授,您的地位目前无人能比,可若是能把血族这种生物研究透了,那就算是上百年过去了,您也还是第一人啊。医学发展也好,商业运作也罢,血族可都是天赐的宝贝。”
张教授是真的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怎样你才肯放他走?”
“我为什么要放他走?”凌欢篪无赖地看着张教授。这样一个特殊的人,他料定张教授不敢报警、不敢公之于众,所以事态的走向全都捏在自己的手里。更何况,也没有任何人能站出来证明乔镇司的的确确就是被他逮住了,所以他有恃无恐。
张教授和商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样的时候还是有些疲于应付,不由得站起身来满屋子地转着。应付张教授,凌欢篪信心十足。这事要是换了林琅的那一套来,他还指不定真没什么法子可应对。
张教授好几次掏出手机想给Adam打个电话,告知一下乔镇司如今的处境,可却又觉得无颜面对老友,于是又犹豫着没能拨出去这个电话。而且若真的挑起了事端,千阳能置身事外吗?
林琅在屋子外等得受不了了,她的脸颊烧得红扑扑的,嘴唇却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她恶狠狠地瞪着张千阳,“你说,乔镇司到底在哪儿?”
张千阳看都不看林琅一眼。
林琅气不过,示意司燃摁住她,司燃有些下不去手,气得林琅连踹了他好几脚,“要你有什么用啊?有什么用?”
“你如果现在听我的劝说,这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不会告诉任何人。”
凌欢篪坐正了,“难道说Adam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张教授知道凌欢篪已经查到了乔镇司的家人头上,但是Adam也不是吃素的,虚晃几抢就把凌欢篪的调查给引到了歧途上,凌欢篪自己到现在怕是也不知道他的调查其实早就出了错了。
林琅无计可施,眼波一转,示意司燃把门撞开。
司燃有些为难,可被林琅瞪着也没什么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冲开了大门。
凌欢篪错愕地看着门外趾高气昂但其实格外憔悴的林琅,“这门……很贵的……”
林琅满不在乎,“我赔得起……教授,你究竟问出来了没有,没问出来的话,我可要对你的女儿不客气了。”
张千阳站在门外没进去,但听到这话心里也不得不服气,真是波皮无赖的作风。
凌欢篪不想这时候林琅来挑事,“这事和你没关系。”
“我说过啦,有关系,他是我喜欢的人。这怎么能算是没关系呢?”
张教授惊讶地看着林琅,她喜欢乔镇司?嚯,这倒是很神奇的一件事。也或许,她真的有办法能逼问出乔镇司在哪儿。
“司燃,把张千阳给我拎过来。”看样子这个教授也是不大靠谱,读书人嘛就只会讲道理,可有时候不讲道理才行得通。
司燃不允,林琅掏出手机,“哦,那我给爷爷打个电话好了……”
司燃没法子,张千阳也没抵抗,乖乖地被司燃束住了双手。
凌欢篪看不下去了,“林琅,别闹。”
“谁说我在闹着玩了?”林琅从司燃的身上摸到了电棒,一摁开关电流噼啪作响,“教授,你说我要是把这个怼张千阳身上,会怎么样?”
“林琅……你过分了啊。”
“那你这几天有没有对乔镇司做什么过分的事呢?”
凌欢篪沉默不语。
林琅拿着电棒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张千阳,教授拦住了林琅,“你不能伤害千阳。”
“那她这几天帮凌欢篪做研究有没有伤害乔镇司呢?”
张教授没再说话,可也没有退让。
林琅知道这位教授对乔镇司的意义,竟没有再上前几步,而是对司燃说道,“你告诉老爷子,凌三少因为我拒绝订婚而心怀恨意,私自拘留我的保镖,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还……”
凌欢篪突然害怕起来,“你要干什么?”
“还拿电棒电晕了我……”
“林琅……不要……”凌欢篪脸色铁青。他相信林琅不是开玩笑。
林琅笑得格外灿烂,“司燃,告诉老爷子,要带一支警卫队来,踏平他的山庄,把我的保镖给找出来才行。”
“唔,你知不知道电棒电哪儿会疼得没那么厉害?”
“电哪儿都一样……”一直没说话的张千阳忽然开了口。
“你添什么乱?”凌欢篪大吼一声。
林琅已经摁下了电棒的开关,缓缓地凑近了自己的腰部。
“你带他走吧,你把他带走……”凌欢篪终于松了口,可林琅还是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教授上前扶住她,“她发烧得厉害,赶紧找个医生看看。”
凌欢篪长吁一口气,让人把林琅送到套房里供起来,山庄里的医生自然也被揪到了林琅的病榻前待命。
至于乔镇司,他咬咬牙,把临时搭建的实验室收拾了一番,又把所有的资料和数据拿走后才让教授把人给带走了。他的手机,也被凌欢篪很嫌恶地丢在了死尸一般的乔镇司身上,“他醒了让他给林琅回个话。”
张教授看着惨不忍睹的Joe,眼眶湿润,“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凌欢篪恢复了先前的冷漠,“下手的,大多是张千阳。”他笑得鬼魅,教授竟有些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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