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对老人的称呼，竟然是黑老头。
而且老人几乎没什么反应。
看来，他已经习惯了。
郑九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他都杀了魏七，也算是大功一件。”
“他能杀了魏七，一方面是因为魏七的轻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的熏陶。”
“你的熏陶？”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武功长进的速度自然很快。”
郑九愣住。
说实话，这点是他没有想到的。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郑九不明白。
“他一直都想杀了你？”
“是。”
“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
“强者没必要打听弱者的名字。”
“既然你知道他要杀你，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人都有惰性，我让他留在身边就是为了用他克制我的惰性。”
郑九愣住。
这样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像何方和老人这样的怪人，怪事，的确很罕见。
两人之间的关系，估计也是空前绝后的。
现在锦衣卫急需人手，郑九想招人。
尤其是战斗型的人。
既然何方只想当雇佣军，那就看看老人的意思吧。
郑九扭头看着老人：“前辈，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你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一个黑老头而已。”
郑九在笑。
苦笑。
老人的回答，郑九真的没想到。
郑九苦笑着：“何方那么称呼你，你也这么称呼自己？”
“何方不死，我一直都是黑老头；何方不死，我也不会做任何别的事情。”
任何别的事情，当然也包括加入锦衣卫。
看来，只有杀了何方，这个老人才能解脱。
对于恩怨双方来说，彼此都是束缚着。
郑九没有追问，因为他已经明白老人的意思了。
“你们去领赏吧，下次有任务的时候我再通知你们。”
何方走了。
老人也走了。
何方走到门口之后，忽然顿住。
“我不喜欢等待。”
郑九点了点头：“我知道。”
何方这才走了。
当何方彻底消失在郑九视线的时候，郑九这才长叹。
郑九知道，何方是在警告他。
如果郑九下次再迟到的话，何方就走了。
彻彻底底地离开锦衣卫！
郑九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一个人的到来。
脚步声。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快。
郑九知道，这是柳随风的脚步声。
只有轻功绝伦的人，脚步声才不会很重。
而且，柳随风走的很快。
事实证明，孤独的男人走的都很快。
柳随风是个孤独的男人。
虽然柳随风受多人之托，拥有多重身份。
但真正信任柳随风的，或者说柳随风真正信任的人，几乎连一个都没有。
柳随风虽然有许多女人，但柳随风没有认真对待过任何一个女人。
秦如梦，在柳随风眼里只是搭档。
小娟，在柳随风眼里只是情人。
明月，在柳随风眼里只是一个心地善良，永远都长不大的小姑娘。
苏诺，在柳随风眼里则是一个炸弹。
定时炸弹。
而且柳随风知道，女人感性且物质。
认真的话，你就输了。
这是柳随风纵横江湖数十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之前，柳随风是孤独的。
现在，柳随风也是孤独的。
郑九虽然是柳随风的上级，但柳随风从来都没有信任过郑九。
现在，柳随风已经来到了郑九的面前。
郑九看到柳随风之后，缓缓站起身子。
“你来了。”
“我来了。”
“我没有让你来。”
“我让我自己来。”
“你不该来。”
“我应该来。”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
郑九愣住。
柳随风说的没错，郑九的确在等柳随风。
虽然他没有让柳随风来找自己，但他的确希望柳随风来找自己。
——因为身份的原因，郑九主动找柳随风，不仅不合情，更不合理。
郑九的面容很僵硬，但眼睛却在笑。
这是对柳随风的肯定。
但是这种笑容出现的很快，消失的更快。
郑九皮笑肉不笑：“你很有智慧。”
智慧不是聪明。
智慧包含聪明，但聪明不包含智慧。
柳随风微微一笑：“你更有智慧。”
“魔龙教的教主比我更有智慧。”
“哦？”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参加上次的会议吗？”
“因为我真正为魔龙教做了一件事情，虽然失败了。”
“但魔龙教还没有完全信任你。”
“所以他们在我身边安排了一个女人。”柳随风继续道：“那个女人，就是苏诺。”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根本不用我提醒。”
“我还有一件事情不知道。”
“你说。”
柳随风凝视着郑九，许久许久。
终于道：“你究竟是魔龙教的人？还是锦衣卫的人？”
郑九笑了。
笑的很舒然，更自然。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如果我说我是锦衣卫的人，我该怎么证明呢？”
“你怀疑我是魔龙教的人，我又该怎么证明呢？”
沉默。
还是沉默。
这本来就是一件无法证明的事情。
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无法证明。
郑九凝视着柳随风，柳随风也在看着郑九。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柳随风走了。
因为柳随风知道，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一切。
当柳随风走到门口的时候，郑九忽然说了一句：“小心苏诺。”
柳随风愣了一下，然后缓缓道：“知道了。”
“苏诺敲得一手好算盘，她很会算账，魔龙教的教主更会算账。”
“知道了。”
“锦衣卫最近很缺人。”
柳随风没有说话。
因为这本来就不是柳随风考虑的问题。
但柳随风知道，锦衣卫的确很缺人。
不然为什么会找一个杀人犯进来？
郑九继续道：“你把你手下的人往这里调一些吧。”
“然后呢？”
“然后，我会想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
柳随风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知道了。”
郑九看着柳随风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
郑九心里在想什么？
没有人知道。
郑九究竟是魔龙教安插在锦衣卫的卧底？
还是锦衣卫安插在魔龙教的卧底？
柳随风不知道。
现在郑九让柳随风把魔龙教的人安排进锦衣卫，柳随风到底该不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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