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桂珍迈入房门,就看见徐氏双目放空靠在床边,细看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病态。
朱桂珍:“徐慧,不是说你病了吗?我这着急忙慌赶过来探病,你这不挺有精神的?”
徐慧半招呼半炫耀道:“你吃过没?没吃的话来一碗鲍鱼粥,这可是靖儿从好味轩替我买回来的。”
好味轩在城东,一来一回要十几里路程,而面前的鲍鱼粥尚有余温,一看就是梁靖快马加鞭送回来的。
魏嬷嬷替朱桂珍添了一副碗筷。
朱桂珍轻笑道:“哟,还和我显摆上了,看来身体是真的没事。”
徐慧想到刚才房中发生的一切,生气地撂了调羹。
徐慧:“你是不知道……”
两人就着面前的鲍鱼粥,一起气愤讨论着宁明歌刚才做下的荒唐事。
徐慧:“……她那脸上和蛤蟆一样,坑坑洼洼的,我瞧了一眼就犯恶心,直接罚她禁足了。省得把她的病气传染给我。”
其实徐慧就瞧了宁明歌一眼,听魏嬷嬷解释了花癣是什么骇人玩意后,只觉得她浑身都长满了那恶心玩意。
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倒胃口。
徐慧放下才吃了两口的鲍鱼粥,心有余悸地抚着心口。
朱桂珍自前两日在宁明歌手里吃了亏,回去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从来只有她挤兑人!
没道理让一个嫁进梁家的新妇呛得说不出话来。
朱桂珍一直命人盯着梁国公家的动静。
所以徐慧生病的消息一传出,朱桂珍就知道,给宁明歌穿小鞋的机会到了。
朱桂珍细细品着面前的鲍鱼粥,帮着徐慧出谋划策:“你这婆婆的杀威棒打得太早了。
哪有人回门这天就命儿媳妇来侍疾的?
外人会怎么看你?”
徐慧恶狠狠道:“那小贱人哄着靖儿,在族老面前提出要分府另过,你觉得我会轻饶了她!”
朱桂珍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茬事情在里面,只感叹现在的这些新妇与她们那时候是完全不同了。
宁明歌是真敢想!
朱桂珍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什么!她竟然敢提这个。你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就这么被她轻易抢走了,哪个当娘的能甘心?”
徐慧平日里偏心梁怀之,但不代表她就不在乎梁靖。
朱桂珍这话算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又听朱桂珍继续说道:“不过你这样做,只会把儿子的心往你大儿媳妇那边推,指不定她现在正躲在你儿子怀里,哭诉你这恶婆婆欺负她呢!”
徐慧怒目而视:“她敢!”
但转念一想,倒是真有几分可能。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和自己丈夫使过这些小花招。
偏偏靖儿和自己还不亲近,自己该不会着了宁明歌的道吧?
朱桂珍看到徐慧手中的调羹,在碗里搅了又搅,就知道她心里没多少底气。
徐慧的确已经后悔了。
她派人去打听过了,宁明歌回娘家的时候突发恶疾,是被靖儿抱着上的马车。
后又直奔医馆,她身上的病不是装的。
别看徐慧现在嘴硬,她已经开始担心,今日的事情落在国公爷的耳朵里,恐怕她少不了被一顿唠叨。
偏偏就这么巧,装病的遇上真病的!
她该不会真的要背上恶婆婆的骂名吧?
朱桂珍:“要不我给你出出主意?”
徐慧等的就是这句话。
朱桂珍的儿子比她先成婚,梁铜川都能当压床童子了。
要论婆媳关系,朱桂珍可比自己多了好几年的功力,徐慧正想请教:“你就别卖关子了,和我说说你有什么点子?”
朱桂珍道:“你身为国公府的女主人,干嘛非要和儿媳妇过不去——”
徐慧以为朱桂珍要帮宁明歌说话,第一时间瞪眼看过来。
朱桂珍:“你完全可以稳坐钓鱼台。你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媳妇,不是还有宁嘉善嘛!”
徐氏:“什么意思?”
她要教训的是宁明歌,和怀之的媳妇有什么关系。
就算宁嘉善与宁明歌是姐妹,她也不好迁怒嘉善这孩子吧?
朱桂珍一点点掰碎了解释给她听:“那宁明歌之所有能够如此猖狂,还不是因为你家靖儿有能力,在运河开凿这么大的事情上都能说上话。”
朱桂珍当着徐慧的面,不能说梁靖那臭小子走了狗屎运。
“真要论起来,那宁明歌不过是宁家的庶女,嘉善才是宁家捧在手心长大的孩子。况且宁家老爷不过是个五品官,有国公爷的爵位摆在那里,亲家公的身份在你面前根本不够看。
因此宁明歌没有娘家的势,这是其一。”
有其一必有其二。
徐慧等着朱桂珍继续。
朱桂珍:“其二是因为你们夫妻二人觉得亏欠靖儿,所以一直以来有所忍让。
投鼠忌器,才让那丫头得了错觉,以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
实际上,她在国公府里能排到第几?”
徐慧默默在心中排名。
国公爷、她这个主母、怀之、靖儿……
一只手数过来,宁明歌都排不上号!
徐慧恍然大悟:“对啊,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过来,宁明歌这死丫头有什么底气!”
不过是仗着他们心疼靖儿罢了!
徐慧又一次后悔,替靖儿同意了这门婚事。
朱桂珍:“所以啊,你把嘉善唤来侍疾,等过几日你身体好了,对外宣称嘉善侍疾有功,松点管家权出去。”
管家权可是当家主母最重要的权柄,徐慧还想在自己手里捏个十几二十年呢,怎么能那么轻易交出。
朱桂珍看出她的犹豫,解释道:“两个年轻的儿媳妇,又是小家出身,能见识过什么世面,随便抛出去一些小鱼小虾,只怕她们都要挣破头!
宁明歌见嘉善出了头,只怕后悔的大腿都要拍青了!
自此以后明白你这婆婆的重要,还不整天围着你转?
到时候你再找个由头,把权柄收回来。
两个儿媳妇谁不是对你服服帖帖。”
光是听着朱慧珍这么说,徐氏的嘴角都忍不住勾起来。
看嘉善在自己身边得了好,宁明歌那个眼皮子浅的,真要后悔地在家跳脚了。
——
宁明歌后不后悔不好说。
不过她现在的确正垫着脚,踩在梁靖的肩膀上,正欲翻国公府的墙头。
主母只是禁她出门,又没禁止她翻墙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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